下了山,白慕喻牵着云净初,在镇上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跟往常比起来,今天的镇上十分冷清,来往的行人稀稀拉拉,许多店铺也早就关了门,配合着寒冷的天气,越发显得冷清。
“冷么?”
每走几步,白慕喻就低头给身侧的人理理披风,恨不得给她再包厚一层。
“不冷。”云净初摇头,交握的手炙热异常,他的体温很高,连带着也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
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莫名让她觉得心安。
她说不冷,白慕喻却担心她冷,“去找个地方坐坐,喝杯热茶吧。”
“好。”
街上还开着门的酒楼不多,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酒楼。
在小二的招待下,两人上了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楼里也冷冷清清,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面前摆着三两碟点心,几杯热茶,低声交谈着。
隐隐间,能听见,武林大会,十大势力,啸天门之类的语句。
一听就知道是在讨论第一楼的武林大会。
“听说啸天门是被什么络家灭的,这个络家什么来头啊?”
“据说是隐世家族吧,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隐世家族?很厉害么?”
“当然厉害啦,隐世家族的实力,可是跟十大势力并肩齐驱的,你有没有听说过南昌许家?那就是隐世家族。”
“许家我当然知道,他们名气大着呢!”
白慕喻倒了杯热茶,递给了云净初,见她一直朝旁边看,听了几耳朵,笑道。
“对络家感兴趣?”
“没有。”她摇头,只是一听见络这个姓,就止不住的想到了小七而已。
也不知道,这次小七到底有什么事,以至于苏清吟都没来参加武林大会。
两人说了几句话,吃了些点心,听着食客们谈天说地,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过。
这会酒楼里的谈论声,已经比一个时辰前更热闹了许多。
原因就是,第一楼那里的打擂,看的久了,许多人嫌无聊,都找借口下了山。
而这些全程没去看过的食客,忍不住就好奇打听几句,一来二往,便热闹了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我刚刚在擂台那里看了一会比试,嘿,高手不少呢!”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风公子了,双手剑用的神乎其神,连战三场,都是十招以内获胜。”
“还有还有,还有个美娘子,叫什么林姑娘的,实力也厉害的很,打架就跟跳舞似的,可好看了!”
“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当然了,我还会骗你不成,明日这擂台还会继续,我说的这些都是高手,你们明日去看,他们肯定还会上场,到时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那我明日一定得去看看才是。”
随着这些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热闹,气氛也变得火热起来。
正当这时,之前吹捧那些高手的男子突然止了声,瞪大眼睛盯着酒楼门口。
其他人听的正是高兴,见他突然止了声,不由得也探头望去。
“是她!”
“谁啊?”众人不解。
那男子猛地拔高了声音,“是那位风公子,还有林姑娘,你们瞧,他们进来了!”
众人早就对他口中的两人十分感兴趣,这会听说两人也来了酒楼,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使双手剑,还有打架跟跳舞似的高手,长什么模样。
就连云净初也放下了茶杯,转头望去。
直到那一行人进了楼,云净初才眯了眯眼,放在桌上的手微紧。
白慕喻看她,“怎么了?认识的?”
不然她的反应,不会这么奇怪。
云净初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慕喻还在寻思,进来的这一行人,谁才是云净初的旧识,那一行人已经上了楼。
白慕喻和云净初所坐的位置,离楼梯口很近,一行人上了楼,直接跟白慕喻和云净初二人,来了个面对面。
领头的女子顿时笑了。
她长得极美,流觞曲裙,长袖飘香,不像江湖侠女的简便装扮,更像京都贵女。
不过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她打扮的再繁琐,美就行。
可惜这会这个美人,笑的不太友好。
“哟,这不是芸初么?”
云净初抬眸,懒懒睨着她,以同样的语气道。
“哟,这不是前些年追在我大师兄屁股后面跑,结果被我大师兄嫌弃的花美人么?”
花语的脸,蓦地黑了。
她的过往并不太好听,说起来,这事还全赖凤瑾。
云净初有两个好师兄,凤瑾和司韶都是美男子,还是江湖俊杰,在江湖上行走时,引得不少女子芳心暗许。
当然,在江湖上一样也讲究身份,普通的女子不敢凑上来,同为十大势力的女子,却是有这个资本的。
花语是玉清宫的弟子,玉清宫只收女弟子,并且宫里全是些貌美的姑娘,花语在玉清宫还算得宫主喜爱,地位一向不低。
不过再自傲的女子,碰上喜欢的男子,也成了胸大无脑的二愣子。
当年,花语对凤瑾一见钟情,追在凤瑾身后跑了好几个月,更是直言放话,说凤瑾早晚会是她的。
可惜凤瑾压根就不搭理她,这让花语很是挫败。
本以为凤瑾的本性就是如此,谁知他对自己师妹,却是温柔体贴的宛如另一个人。
自己心上人,对别的女人好,花语怎么可能喜欢云净初?
这加上这姑娘有些娇蛮,好几次找云净初要决斗,被云净初刺了回去之后,两女就成了仇人。
如今被云净初戳破当年的旧事,花语一张俏脸顿时就青了半边。
她甚至能感觉到,刚刚周围那些看她惊艳或是爱慕的目光,这会也变成了考量和八卦。
花语咬着牙,恶狠狠瞪了云净初一眼。
“芸初,你少得意,我早就不喜欢你大师兄了,少拿我说事!”
她说的果断,不过到底喜欢不喜欢,这个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显然说服了自己,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连腰板都挺直了。
云净初懒得理她,这个花语,就是一个直性子的二愣子。
花语收了话茬,她身边的男子,却绽开一个柔柔的笑意。
“芸初,好久不见。”
这男子语气亲昵,笑容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的关系有多好呢。
本以为,净初的熟人,只是那个什么花姑娘,没想到,这个男子也是旧识?
白慕喻皱起了眉,不知怎地,他对这个男子,没由来的觉得碍眼。
“是好久不见。”云净初看了两人一眼,语气硬邦邦的,对吴阑的亲近,视而不见。
似乎是习惯了她的态度,吴阑依旧笑的温柔,半分不见变脸。
倒是吴阑身后的冷艳女子,目带警惕的看了云净初一眼。
“芸初,这是林姑娘,这位是风公子,两位都是年轻一辈的俊杰。”
瞥见冷艳女子的动作,吴阑笑着为双方介绍。
云净初还没有反应,那位使双手剑的风公子,已经对她抱了抱拳。
风凌踪是个聪明人,花语和吴阑的身份都不简单,他们认识的人,自然也不简单,他一个闲散人士得罪不起。
那姓林的冷艳女子,却是单手将剑往前一举。
“我要跟你比试!”
众人被她这突兀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就连吴阑脸色也变了变,“林姑娘,不可。”
林倚歌没动,目光依旧盯着云净初,“你是十大势力的弟子,难道连跟我一个普通人比试都不敢?”
这话就严重了,吴阑和花语阻拦也不好,不阻挡也不好,只能蹙眉看着两人。
这一幕闹得有些大,这会连周围那些个食客,也不说话谈论了,一个个盯着云净初和林倚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擂台比试再精彩,他们也看不到,可这不一样啊,这可是两个高手当场对决,比那些说的天花乱坠,也不知是真是假的东西有趣多了。
处于众人视线中间,云净初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她直视剑光凛凛的长剑,平静的姿态,分外的从容不迫。
只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不比。”
外面不知道,她为何连风阁的面子都不维护,一个小小的比试都不敢。
白慕喻却清楚。
她现在内力全失,能用的也只有单纯的招数,没有内力撑着,再精妙的招数也只是花架子。
只要她一动手,就什么都露馅了。
更别提维护风阁的颜面,只怕还要招人非议。
还有,这个姓林的女子,一来就闹着要跟云净初比试,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一想到这种可能,白慕喻看向林倚歌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
能知道她内力尽失的,除了许家和风阁,还有司家之外,也就只有魔教的人了。
这个姓林的,到底是魔教派来的人,还是真的自己看出了什么?
林倚歌挽了个剑花,仰着下巴的模样,显得咄咄逼人。
“为何不比?是你不敢,担心会输,还是你现在,根本就出不了手?”
“随你怎么说,不比就是不比。”
云净初敛眸,不骄不躁的捧着茶杯喝了口茶,悠闲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害怕。
这一出,看的众人云里雾里。
你说你又不害怕,比一场能怎么样?
江湖比试,一向都是点到为止,况且你还是十大势力的弟子,就算为了师门的名声,出手展露一下实力,也很正常吧?
花语和吴阑都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看云净初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他们两人,跟云净初以往有过不少交集,也是知道云净初的性子的。
她这个人,一向不懂得给人面子,能动手绝对不废话,这会却一再推辞,莫非……
两人心里还在思忖着云净初的反常,这边林倚歌已经眯起了眼。
趁着众人思考走神之际,她手中的剑一扬,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以及云净初的拒绝,直接出手强迫云净初应战。
白慕喻一把将云净初锁进怀里,手中的茶杯顺势一挡,将剑锋挡下,攻势不减,朝着林倚歌砸去。
林倚歌身形一偏,躲开了茶杯,只听见‘啪’的一声,茶杯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一刻,众人眼里顾不得什么茶杯不茶杯,也顾不得谈论林倚歌的行为,莽撞不莽撞,一道道视线,全集中在了云净初身上。
刚刚那一幕,虽然简单。
可花语和吴阑是什么?
他们是十大势力的得意弟子,实力远超常人,刚刚那一幕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林倚歌那一剑,动用的实力,约莫是二流高手的样子,按理说,以云净初的实力,躲开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她表现的竟然十分僵硬!
全靠她身边的男人,才躲开了这一道攻势。
这绝对不是云净初该有的模样!
两人只是一寻思,就明白了之前林倚歌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做不能出手?
跟眼前的情况一结合,不就是……
云净初受了什么暗伤,无法动用内力,这才不能出手……
说难听点,不就是内力尽失?
只一瞬间,花语看向云净初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在江湖上,最重要的就是实力,没了实力,哪怕她是风阁弟子,以后又能受宠多久?
风阁的优异弟子那么多,她一个废人,说不定哪天就被风阁的长辈们忘了。
吴阑也联想到了这一点,无形中,看向云净初的目光,都少了几分热切。
两人朝着云净初抱了抱拳,也不再跟她搭话,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临走之际,林倚歌还不忘给了云净初一个得意的笑容。
白慕喻咬着牙根,放下茶杯就要动手,却被云净初按住了手。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受伤的消息,迟早都会传出去的。”
今日的事,虽然难堪,但她早有预料。
身为风阁精英弟子,凭她师傅是风涟,江湖上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她。
如今她武功尽失,高高在上的风阁弟子,成了落魄的普通人,遭受些白眼和冷嘲热讽,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是正常,云净初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还是有些难受。
白慕喻担心她在这,听到吴阑他们的话,会更加不好受,没待一刻钟,就结账带她离开了。
心疼云净初的白慕喻没发现,两人离去时,身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紧紧追随,直到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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