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欣颜习惯了顾情长出国后,经常的失联,心底那抹失望,在胸腔里盘绕片刻,慢慢消散。
她缓缓吐出一口浑气,敛下所有情绪下楼。
楼下,母亲正接电话,顾欣颜听见她说:“……颜颜没事,放心吧爸……我知道,我会好好跟她说……”
等母亲挂了电话,顾欣颜开口:“是外公吗?”
“嗯。”柳画桥道:“他知道你昨夜失踪,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你,你呀,把大家吓得够呛。”
“那我给外公回个电话。”
柳画桥少时在家受宠,连带着顾欣颜也备受外公外婆的宠爱,听着两位老人在电话里殷殷叮嘱,心下有些羞愧,也倍觉安慰。
感情不顺,她还有爱她的家人。
晚上就母女俩吃饭。
桌上,母亲漫不经心提起柳沁雨的婚事,男方也是南京有名有望的家庭,人长得不错,品性也可以,实属长辈眼里的良婿人选,就是年纪大了点,比柳沁雨还大了好几岁,奔四十了。
“妈不逼你和逐浪在一块,但你也要抓抓紧。”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婚姻就成了父母长辈眼里的首要大事。
“你表姐以前喜欢仙儿家的情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拖了这么些年,都把自己耽误了。”柳画桥道:“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你看情长,跟你表姐一个年纪,再过三五年,深造归来,身价倍增,他照样可以找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但女人呢,到了这年纪,只能找奔四十的,所以还是要趁早,找个门当户对,也年纪相当的。”
柳画桥苦口婆心,却不知道自己举的例子,听在顾欣颜耳朵里,实在难受得紧。
顾欣颜看着满桌佳肴,顿觉嘴里索然无味,甚至泛起淡淡的苦涩。
“怎么不吃?”
柳画桥终于发现女儿食欲缺缺,给她夹了块清爽微辣的凉拌藕片,“今天的菜都是你喜欢的,多吃点,你太瘦了,吃完饭跟妈去舞蹈室练一会儿。”
母亲痴迷跳舞,当女儿的自小接触,舞蹈功底自然是有的。
饭后,母女俩在别墅院外的马路上遛了半小时弯,回来后进了舞蹈房,与母亲这位舞蹈界著名的舞蹈家比,顾欣颜只能说是动作标准流畅,挥汗如雨近两个小时,顾欣颜累得很想伸舌头,满心烦恼似乎也消失了,休息了一阵,回房洗了个澡睡觉。
这一觉,格外安稳香甜。
不上班的几天,她除了在家跟着母亲跳舞,就是看电视打发时间,有时候也会跟京城的那三人群视频,那三人说好了似的都没再提顾情长的事。
宋羡鱼和苏玉琢好理解,她们本就不是八卦的人,倒是萧爱,每次跟顾欣颜通电话,都要调侃一番,最近也安静得不行,顾欣颜猜,许是宋羡鱼和苏玉琢对她做过批评教育了。
很快到了周一,这天也是柳沁雨未婚夫的生日。
中午休息时,顾欣颜去单位附近的商场给未来姐夫挑礼物,她和这位未来姐夫几乎没交情,更不了解他的为人,不知道对方会中意什么样的,于是给陈出新打了个电话。
她的朋友圈,除了顾情长,就陈出新跟她算是不错的异性朋友。
“稀奇,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陈出新语出促狭,“有事吧?”
“嗯。”顾欣颜也直言不讳,“我想问问你,如果你过生日,别人送你什么会让你比较高兴?”
“那要看是谁送的,要是我特别在意的朋友送的,送什么我都高兴,若是一般朋友,送什么都无所谓。”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顾欣颜沉默了一下,她跟未来表姐夫没有一点私交,估计也是她无论送什么,对方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谢谢你啊陈大哥,我明白了。”
“那我不打扰你忙了。”
说着,顾欣颜就想挂电话。
“哎!别急着挂。”陈出新叫住她,道:“我还没问问你要送谁礼物呢。”
“我未来表姐夫,今天是他生日,不知道你见没见过。”柳沁雨和陈出新也是认识的,都曾是同学。
“哦,你说杨家那位啊。”上流圈消息互通,哪家有点什么,整个圈子马上都知道,这杨、柳两家联姻,陈出新自然有所耳闻。
就是顾家动关系找顾欣颜的事,陈出新也听说过,好在有惊无险,他也就没把这糟心事跟顾情长说,免得刺激到远在美国的那位。
重点是,他最近压根也联系不上顾情长,想来又是闭关实验了。
那个痴子。
这世上痴子很多,有玉痴,有武痴,有医痴,但顾情长可不是医痴,他是个情痴。
“我记得前几次见着他,脖子底下总别着领针,也是个有品位的,你要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就给他买个领针,别太繁复,简单大方一些,想必他会中意。”
陈出新想着顾情长,不禁多说了两句,彻底免去顾欣颜的烦恼。
顾欣颜果然大喜,笑曰:“谢谢陈大哥。”
“客气什么,以后……”没准还得叫你一声嫂子。
后面半句话,陈出新没说,顿了顿,他提起顾情长来:“老顾这几天又联系不上了,没日没夜地熬,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顾欣颜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联系上他,也帮着劝劝,别这么拼命,回头再把自己身体给搞垮了。”陈出新声音带笑,能想象出来,顾情长若听见顾欣颜说体己话,肯定乐疯。
“我买完东西还要回去上班,不跟你说了陈大哥。”顾欣颜说完,掐断通话。
脑海中不禁浮现萧爱发来的那张照片,那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女子……
“小姐,我能帮您什么?”服务员字正腔圆的温柔嗓音拖拽回顾欣颜的神智,她眨了眨眼,看向貌美的服务员,“有领针吗?”
“有的,这边请。”
……
买完东西出来,已经一点多,顾欣颜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单位的方向走,一面神游太空。
想的都是顾情长。
顾情长不爱拍照。
多年前一次圣诞夜,表姐叫她出去玩,一大群人,其中就有顾情长,路过一处商场,商场门口装饰着圣诞老人和麋鹿雪橇车,应该是花了大价钱,做得逼真而惊艳,周遭许多人围着拍照。
那时他们都处在爱玩的年纪,最大的也就二十一二岁,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来。
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不自觉想要表现得温柔淑女一些,顾欣颜站在一旁看着,有人叫她,她也只是微微摇头。
余光里,她瞧见顾情长也默默站在一旁,清隽的青年,长影独立,如松如翠。
那时她正处豆蔻年华,情窦初开,与喜欢的人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站在一处,就已经羞涩难当。
“顾大哥不去拍照吗?”
她心跳如鼓,周遭热闹非凡,唯她和顾情长安静默然,她像找到了和他的共同点,内心止不住溢出欢喜。
“我不喜欢拍照。”
当时,那个清隽的青年低头看着她,这般回答。
最后,有人提议大家一起拍一张照片留念,表姐过来拉她,然后跟顾情长说:“你也来吧。”
顾欣颜以为他会拒绝。
但没有。
顾情长个子比较高,站在最后面的位置,表姐搂着她,脑袋歪过来靠着她鬓角。
她嘴上笑着,心里却又酸又涩,前脚顾情长说不喜欢拍照,后脚就答应了表姐的邀请,她以为,他是喜欢表姐的。
最起码对表姐有不一样的心思。
拿到照片后,看到顾情长站在自己和表姐后面,微微垂眸,神态说不上来的温柔。
他一度以为他在看表姐,一度以为他们两人会在一起。
现在想来,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
表姐要结婚了,而他身边也有了别的女人。
那张照片到现在还被她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屉里的东西换了一波又一波,唯有那张照片,始终都在。
“打扰一下,请问国贸大厦怎么走?”
正回忆着,一位穿着黑色运动羽绒服的男人走到顾欣颜跟前,脸上堆着和善笑容。
顾欣颜敛下情绪,帮忙指了路。
国贸大厦离此地比较远,顾欣颜说完,那男人一脸懵懂的神情。
“不好意思,你说的我没听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忙带下路?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赶到那边……”
顾欣颜刚经历过在酒吧被挟持的事,对陌生男人有着警惕,指路可以,但……
她视线落向路边的一辆黑轿车,让她跟陌生男人同乘一辆车,那是不可能。
“抱歉,我也有急事,如果你还不知道怎么走,建议你下载个导航软件。”顾欣颜说着,往旁边退了两步,转身快步走开。
只是没走几步,那个男人忽然从兜里掏出块毛巾,捂住顾欣颜的口鼻。
他动作敏捷,顾欣颜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牢牢控制住。
鼻端传来刺鼻的味道,使得她大脑一阵阵发昏,人被轻易弄进车里,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听见刚才问路的男人说:“人弄到手了,赶紧去码头,妈的,在这实在束手束脚,干什么都放不开,等回到满星叠,老子得好好松快松快!”
……
周遭车来车往,人行道前后都有人,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辆黑车已经绝尘而去。
原处,只留下小巧而精致的男装品牌购物纸袋,阳光斜洒下来,品牌LOGO泛着淡淡的暗光。
下午四点多,柳画桥开车出门接女儿下班。
路上接到团长的电话,下周出国的商演,希望她能一块过去,因为对方点了她的名。
柳画桥在国际舞蹈界颇有名气,这些年身边不少人劝她成立自己的舞蹈团,培养一批人,肯定赚得钵满盆满。
只是她懒得费那份心力,跳舞对她来说只是爱好,她喜欢在聚光灯下向世人展示美妙的舞姿时,台下发出的阵阵惊叹。
那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成立舞蹈团,要管理的事情太多,她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地方。
自小生活条件优渥,夫家也是官宦之家,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
“我有点事,去不了。”柳画桥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你找其他人替我吧。”
“人家点的是你的名字。”团长不太满意她的态度:“你叫我找谁替你?”
“那你就说我突然病了,没法跳了,那边总不能让一个病人给他们演出吧,我在开车呢,打电话危险,先挂了啊。”
说完,她直接掐了通话。
摘了耳机丢在储物格里,车子这时候到了女儿单位门口,把车开进大门,柳画桥找了个车位停好车,看了看仪表台上的时间,还差十几分钟才到下班的点,
方才看到对边有排商铺,其中有家比较有名的奶茶品牌,柳画桥下车,过去给顾欣颜买了杯红豆奶茶。
“多加红豆。”
女儿喜欢吃。
五点零三分,柳画桥提着奶茶走进顾欣颜单位大厅,刚到下班的点,大厅里来往的人很少。
过了没一会儿,人渐渐多了起来。
又过去不知道多久,人渐渐地又变少,柳画桥皱眉,上楼走去顾欣颜所在的部门。
一圈下来,都没见着女儿。
柳画桥眉头皱得更深,掏出手机给顾欣颜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冰冷女音,她心头一阵不安。
“你什么事?”一位跟顾欣颜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见柳画桥在部门里转了一圈,过来问她。
柳画桥收起手机:“我找顾欣颜,她是不是下班走了?”
“她下午没来。”女孩说:“你是她什么人?”
柳画桥心头一沉,“她下午没来?什么意思?那她上午来了吗?”
见对方面露疑惑,她补充:“我是她妈妈。”
“是阿姨啊。”女孩礼貌地喊了一声,然后道:“欣颜上午在,下午不在,我们都以为她请假了……”
“她没回家吗?”
柳画桥脸色煞白,心口突突乱跳:“没有……”
……
顾商正在开会,接到妻子的电话,十分意外。
顾欣颜一直是懂事的孩子,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旷工。
顾商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给顾欣颜单位一位相熟的领导打电话,请他再次帮忙调出内部相关监控,挂了电话后,又再次白局打电话。
单位门口的监控因为顾欣颜的失踪事件,隔天就被修理好了。
结合相关的道路监控,很清楚地看出顾欣颜十一点十五左右出了单位门口,往东走了大约五百米,转弯朝南而去,又转了两个弯,步行去了就近的一个商场。
一点多出商场,在距离商场不远的人行道上,被人掳上车。
等再查清黑车的去向,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顾商与柳画桥夫妇随着警方赶到码头,那辆黑车被遗弃在停车场,车没锁,甚至车钥匙都在,只是车内的人不知去向。
柳画桥在后座看到了顾欣颜随身的包,随意地掉在脚垫上,素白的包身有几个脚印。
“颜颜……”
柳画桥眼眶滚烫,拿起包,下面压着顾欣颜的手机,已经被人为关机了。
“颜颜……”
她脸色惨白,举目眺望江边,夜晚的码头映着两岸遍地灯光,自成一副绚烂多姿的画卷,密集的大型货船与货物,将其点缀得忙碌而纷杂。
肆虐的寒风吹过,带来一阵萧瑟和孤寂。
“颜颜!”柳画桥身子止不住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夜里的寒冷,还是内心太过恐惧,上次顾欣颜在酒吧遇险,那两人已经被抓了,是常年混迹酒吧捡漏的混混,但这次,她有种莫名的预感,抓走女儿的不是混混那么简单。
他们要带她女儿去哪儿啊?
柳画桥对着江面悲痛呼唤:“颜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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