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四点十五分,VINCI集团总经办,季临渊正坐在大班桌后听工程部总监汇报工作,这个月VINCI好几个项目工程收尾,很多工作挤压到一块,连带着季临渊这个老总都格外忙碌。
“……城东和城北的三个楼盘已经进入收尾期,完成绿化和小区配套工程,就可以交房,雁栖湖度假中心……”
工程总监正说着,季临渊手边的黑色商务手机振动起来,在大班桌面上嗡嗡着移动位置。
季临渊放下文件夹,带腕表的手拿起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没有过多犹豫,接起电话后率先开口,声音低沉稳重:“哪位?”
“临渊,是我。”手机那头传来程如晚的声音,“我在VINCI楼下,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想见你,现在就想见你”
季临渊指尖轻轻点了下实木桌面,眸光波澜不惊,语气显得公事公办,有些不近人情:“有事?”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临渊,想起我们是要订婚的,可是他们告诉我你已经结了婚,娶了别的女人,我不相信,你答应过要娶我,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程如清情绪很激动,“你下来接我,我有话想当面跟你说。”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世界上的人都得围着她转。
“我让前台带你上来。”
季临渊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拿起座机拨了前台的号,一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次撂了电话。
“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明天会议上再说。”
工程总监心里有疑惑,嘴上却不敢问,拿上茶几上的资料起身出去。
不到十分钟,办公室门被从外面叩响。
等待的间隙里,季临渊点了根烟,也想了不少以前的事,这会儿烧了小半根,他慢条斯理对着烟灰缸磕了磕烟灰,才开腔:“进来。”
推门的是总经办的秘书小张,门开后,她才让开道让程如晚进来,看得出来小张很尽职。
程如晚进去后,小张正想着一会倒杯茶送进去,耳边便听到老总的吩咐:“出去忙吧。”
跟在秘书长身边这么多天,小张也学会了听话听音,自然明白季临渊这话的意思是,不许再进去打扰。
更不用送茶了。
小张见过宋羡鱼,知道老总结了婚,下意识抬眼去看程如晚,女人似乎天生对某些事很敏感,隐约察觉老总和突然到访的陌生女人不对劲,正想再多看一眼,季临渊的声音再次响:“还不出去?”
小张忙收回视线关上门。
程如晚一进来,眼睛便粘黏在季临渊深刻威严的五官上,看着他拿了杯子倒了杯水送到自己面前,她的心潮澎湃不已。
喃喃唤出声:“临渊……”
这个男人,比十一年前更加成熟了,也更加内敛稳重。
季临渊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直起身后拿手示意了下沙发,“有什么话,坐下说。”
“临渊!”程如晚却忽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久违的感觉,让她情绪几乎失控,“对不起,我居然忘了你这么久,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我的气,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季临渊眼神未有波动,用了点力道把程如晚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拉开。
离开男人结实的怀抱,程如晚一颗心都空了。
“临渊……”她双眼含着泪,对上季临渊毫无情绪的湛黑眼眸,她心慌意乱。
她都想起来了。
二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季临渊,她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做了那么多事,终于可以嫁给他了,命运却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后来的事程如清也告诉了她,她车祸后,昏迷将近半年,醒来后被诊断智力上出现了障碍,在她糊涂的十多年里,季临渊已经娶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程家遗落的千金,宋羡鱼。
这怎么可以?
程如晚视线注意到季临渊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眼睛被刺得生疼,“临渊,你不是不守信的人,对不对?我们有婚约,当初我们一起去买的戒指,我带来了。”
打开包拿出一个有些年头的盒子,程如晚说:“你看,这是我们一起选的,本该在订婚宴上你亲手戴在我无名指上,可惜意外先发生,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帮我戴还来得及。”
她边自说自话,边把女款戒指递给季临渊。
季临渊看着她,不语。
见他无动于衷,程如晚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过了好一阵,她自己把十一年前买的戒指套上自己无名指,然后拿出那只男款戒指。
“我帮你戴吧。”她伸手想去拿季临渊的左手。
季临渊脚下一转,避开程如晚的手,走到大班桌前,在烟灰缸里揉了揉烟蒂。
“我已经有了戒指,这一生有这一枚,足矣。”
男人的话很淡,却透着一股满足,以及对另一个女人的珍视。
程如晚的泪滚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她用力收紧手指,那枚男款戒指的边沿硌疼了手心,“可你曾经答应要娶我的,清清说我生病后,你为我创办了BGN慈善基金会,不是因为你爱我吗?清清说你这十多年来,一直没有结婚,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感情吗?”
“现在我清醒了,我们可以回到过去,那时候你虽冷清,可我想你陪了,给你打电话,不管你多忙,你都会抽出空来陪我,临渊,我们可以回去的,我不在乎你有过别的女人,也不在乎你结过婚……”
“那都已经是过去。”季临渊又点了根烟,薄薄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神情,把烟从薄唇边拿走,他说:“你能恢复正常,我替你高兴,只是有些事回不到过去,以后日子还长,找个人好好生活吧。”
“……”程如晚心口一沉,“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
“我已是有妇之夫,这是事实,我很爱我的妻子。”季临渊把话说得决绝,说话方式却比较温和。
当年的事,他多少欠了程如晚。
林逾静和季司晨勾结,他怎么可能一点不知情,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横加阻拦,那时他打的是将计就计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季司晨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程如晚。
程如晚车祸后,季临渊利用季司晨做的肮脏事将他一举击败,让他彻底失去季老爷子和季昌历的信任。
豪门世家最重名声,季司晨居然下药迷jian未来弟妹,这事若传出去,定是惊动整个上流圈子的丑闻,季家和程家都会为此蒙羞。
家丑不可外扬,这便是季临渊顺利拿到集团大权、架空季昌历和季老爷子在集团说话权的筹码。
程如晚在听到那句‘我很爱我的妻子’,脑中一下子变得空白,盯着季临渊的脸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季临渊把手里的烟抽完,拿过大班桌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等那边接听,他只说一句话:“多派两个人跟在太太身边。”
挂了电话,季临渊忽然想听听小妻子的声音,刚要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洪姨的电话先打进来。
“小渊啊,刚才小鱼回来收拾了几件衣服,说是要去萧家那边住,你俩闹矛盾了?我跟你说啊,小鱼现在怀着孩子,心情最重要,有什么事好好跟人说,别吵,听见没?你赶紧给小鱼打电话,道个歉,哄两句。”
季临渊蹙了蹙剑眉,声音寻常:“知道了。”
再次收了线,他没打宋羡鱼电话,起身走进休息室,洗了个澡又换了套衣服,拿了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小张见老总出来,递过来一份文件:“季总,这需要您签字。”
“先放我桌上。”季临渊说完,人已经消失在拐弯的地方,小张盯着老总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给外出的秘书长打了电话。
“秘书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今天公司来了个女的找季总,两人关在办公室好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那女的哭着离开,没一会季总也匆匆忙忙走了,你说……季总该不会背着太太找女人了吧?我们要不要告诉太太呀?”
小张对宋羡鱼比较有好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宋羡鱼长得好看,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有种向往。
宋羡鱼又比较接地气,相处起来不像景献献那样有距离感,有个这样的老板娘,是件挺不错的事。
万一换了一个,像刚才来找季总的那陌生女人,瞧着就不是好搞的人。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该管的别管,万一惹出事来,季总饶不了你。”这是秘书长的回答,顺带警告了小张一番。
“可是,太太对你那么好……”小张不明白秘书长为什么袖手旁观,这明明就是说几句话的事,万一太太被蒙在鼓里呢?多可怜?
“你说的那女人和季总什么关系?”秘书长问。
“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怎么告诉太太?万一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太太闹起来,不是适得其反?”秘书长说:“能嫁给季总,说明我们太太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小白,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了,还需要你在这多此一举?行了,去忙吧,年底能不能加薪,要看你平时工作怎样,想点有用的,别总瞎捉摸这些。”
被训斥了一顿,小张嘴上应下,心里却并不这么想,无奈她没有宋羡鱼的号码。
男人果然都有这个劣根,纵然家里娇妻如花,还是喜欢在外面偷吃,尤其像季总这样的,身边美女如云,诱惑多,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
宋羡鱼不知道程如晚去找季临渊,她面对萧让眉恳求的眼神,终究没狠心拒绝,不过把结婚前住在这,改成今晚住在这。
萧让眉陪她回去拿了些东西,又一块回来,路过商场,萧让眉拉着宋羡鱼去买衣服。
一圈逛下来,萧让眉手里拎满了给宋羡鱼买的东西。
萧让眉也是个购物狂,买起东西来丝毫不手软。
期间,宋羡鱼接到萧爱的电话,萧爱得知她要住进萧家,打电话来遗憾地表示自己不在家,不能跟她一块盖被子纯聊天。
宋羡鱼:“在你外婆家玩得怎么样?”
“好几个小孩,这个哭完那个哭,吵得脑壳生疼,躲在房间玩了一天游戏,你说怎么样?”
萧爱说:“要不是我妈非要在这住一晚,我现在就想回去。”
“小鱼,过来试试这几件。”萧让眉喊她。
萧爱听见了,问:“你跟姑姑在逛街啊?”然后叹气:“我也想跟姑姑逛街,姑姑可大方了,每次跟她出门,我看上什么她从来都只有一个字:买!”
听萧爱唠叨了好一会,宋羡鱼才收起手机走向萧让眉。
一旁服务员的臂弯挂满了夏季新款,宋羡鱼看着:“已经买了很多,不用再试了吧?”
“是不是累了?”萧让眉语气关心:“那就不试了,这些都拿小号的给我包起来。”
说完,萧让眉直接递过去一张卡。
“……”宋羡鱼第一次见这么买衣服的,“这些不一定适合我。”
“没关系,回头穿了觉得不合适的不穿就是了。”
“……”
……
买了衣服,萧让眉又带宋羡鱼买了一圈儿鞋,之后还想带她去一楼珠宝柜台看看。
被宋羡鱼以时候不早了为由拒绝。
萧让眉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便打消了继续逛的念头:“明天再来吧。”
“……”
东西太多,都在萧让眉拎手里,宋羡鱼想分担一些,萧让眉却斩钉截铁:“不用,妈妈力气大得很,倒是你,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累到。”
“我……”宋羡鱼想说话,被萧让眉打断:“别再说,否则就是跟妈妈见外,妈妈要伤心的。”
萧让眉不是只有宋羡鱼这一个孩子,却是头一次跟分开二十年的孩子相处,想对她好,有时候用力过猛,忽略了宋羡鱼的感受。
长辈手里拎满了东西,自己却空着两只手,宋羡鱼跟在旁边,多少觉得为难。
乘电梯下楼,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两人身边,本来好好的,过了小片刻,那素不相识的男人忽然说话,语气极其严肃:“这么大的人,东西都让你母亲拿着,怎么好意思?知道什么是孝顺?……”
宋羡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后面才知道那人说的是自己。
电梯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眼神怪异。
宋羡鱼被训得莫名其妙,也有些难为情,对方瞧着像个知识分子,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虽然有多管闲事的嫌疑,但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你谁呀?我女儿怀孕了,我心疼她,愿意护着她不让她受累,你管得着么?轮得到你在这多嘴多舌?”萧让眉当即就爆发了,护在宋羡鱼面前,“我是过来人,知道女人怀孕有多辛苦,我这个当妈的多疼着点怎么了?犯法了?要你在这教训我女儿?”
电梯里多数都是女性,这话戳到很多女性的心窝子里,顿时质疑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脸上。
那男人实在没看出这个瘦瘦的女孩有孕在身,一时尴尬,不再言语。
“跟我女儿道歉。”萧让眉语气咄咄。
那男人看了看萧让眉护犊的样,诚恳地向宋羡鱼道了歉,然后说:“是我没搞清楚事情,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什么是独立自强了,凡事都依赖父母……”
宋羡鱼笑了笑。
走出电梯,宋羡鱼从萧让眉手里接走几个纸袋,微笑:“其实刚才那位叔叔说的话挺实在,您不用这么生气。”
“他说你,就不行。”萧让眉深情地看着她:“以后谁都不许说你不好。”
宋羡鱼挽着唇:“您这是溺爱。”
“我愿意,别人管不着。”萧让眉眼周不知为何泛起红,缓缓笑了笑,她说:“只要你别嫌弃。”
宋羡鱼说不上来什么感想,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把她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内心有所触动,眼神变得温暖。
在商场门口,遇着带着妙妙过来逛街的黄雁心,妙妙瞧见宋羡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往她身后瞅,没看见想看的人,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宋羡鱼被她小大人的样子逗乐,空出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叹什么气?”
“美女姐姐,你老公怎么不跟你一起逛街?”妙妙看了看萧让眉,“这位美女阿姨是美女姐姐的妈妈吗?你们长得好像,都有酒窝哎。”
黄雁心拉了拉女儿,“就你话多。”
妙妙睁着天真无辜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是。”宋羡鱼说:“她是我妈妈。”
萧让眉一怔,“小鱼,你……”
这是宋羡鱼第一次承认萧让眉是她妈妈,萧让眉一时难以自持,眼里泛起泪光。
黄雁心笑说:“伯母您好,我是宋总的员工。”
自从宋羡鱼投资了QG,QG那些人就都叫她宋总,宋羡鱼不习惯这个称呼,现在听了也还有些不自在。
回萧家的路上,萧让眉一面开车,一面余光看着宋羡鱼,嘴角高高扬起,梨涡很深,一看就知心情很好。
宋羡鱼无奈:“您看着点路好不好?这样我很担心。”
萧让眉笑得更开心,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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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今天没写到我叔捉小鱼回家。
文里最后写到的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人。
某瑶就是个被老妈给惯坏的小孩,出去逛街习惯了让她老人家拿东西啊推车什么的,有一次,就在超市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叔给训斥了,说实话,当时莫名其妙又羞愧,也有些生气,觉得对方多管闲事,但后来平静下来,那大叔说的是实在话。
现在再出门,只要我妈手里一有东西,那大叔的话立刻跃于脑海,然后乖乖帮她老人家拿东西。
这可能是被陌生人训斥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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