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是在《VG》大型活动上被带走的,当时媒体众多,第二天各种报道纷至沓来,《VG》中国区总裁涉嫌谋杀的消息一时在时尚圈掀起波涛万丈。
有人拿出她负责的慈善机构说事,连带着给她贴上‘伪善’的标签。
也有人说她是被人给套路了。
宋羡鱼和宋子明说话的档儿,旁边有几个女生热火朝天地聊起郁离的事,言语间的惊讶和难以置信显而易见。
事情闹得很大,不管结局怎么样,对郁离的影响都不会小。
宋羡鱼从窗外收回视线,“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爸,吃完饭您回去吧。”
宋子明没再说什么,一顿饭各怀心思。
临走,他说了句:“我没法看着她出事却不管,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不管能不能帮到小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宋羡鱼站在餐馆门口看着宋子明略显沉重的背影,右手握着伞柄,任由湿冷的风灌进领子里。
眼前挥不去的是他最后看她那眼流露的失望。
看得出来宋子明不理解她为什么能做到这般漠视,哪怕那个人曾抛弃过她,也未曾善待过她。
在他看来郁离始终是她生母,生育之情大过天。
这么一想,宋羡鱼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冷漠无情的人。
撑开伞准备回摄影棚,王锦艺的电话进来。
他知道郁离是宋羡鱼母亲,从网上看到郁离涉嫌谋杀的消息,吃了一惊,立刻打电话过来询问事情真假。
宋羡鱼走在雨里,雨水溅湿了她的鞋子。
她不想多说,一句话带过:“警方还在调查。”
“你这个妈可什么事都敢干。”王锦艺叹气,又担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让你老公捞她吗?”
“说真的,就你老公那后台,解决这事不算多难。”
宋羡鱼心头一动,想起宋子明的话,问王锦艺:“我要是不管,是不是显得特没良心?”
王锦艺听出她话里有些不对,斟酌了下措辞才再开口:“你不打算伸手帮忙,有人借此说你什么了?”
宋羡鱼小心避开前面的水坑,“也没有,这件事很复杂。”
“有多复杂?”
宋羡鱼停下脚步,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驶过,溅起或高或低的水花,风声夹着雨声从耳边吹过,宋羡鱼视线投向一旁的广告牌:“她得罪的,是萧家和程家,他们也有强硬的后台。”
宋羡鱼不打算帮郁离,不仅仅因为抱着犯错就要承担后果的心态,以及她对郁离没感情。
关系好的家族,大都是利益共同体,她也是不想季临渊因为她而破坏季家与萧程两家的利益关系。
如此说来,她还是挺自私的。
“京城七个家族中的萧家和程家?”王锦艺见宋羡鱼没否认,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你这个妈还真是有本事,一得罪就是两个大家族,她究竟干了什么?”
宋羡鱼没回答:“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说吧。”
收了线,宋羡鱼到了摄影棚,把伞放在门口的铁架上过水,人往里走了没两步,听见柳沁雨接电话声。
“这点钱就想请我们小鱼过去撑场面,算得太美了吧,告诉QG那边的负责人,我们小鱼下周没时间。”
柳沁雨说完便挂了电话,宋羡鱼随手把包搁桌上,“什么撑场面?”
“两年前服装设计圈有个设计团队横空出世,在国际服装设计赛上拿了奖,后来创办了个QueenGirl的女装品牌,一开始风生水起,慢慢又走了下坡路,近段时间打算卖品牌,下周是他们最后一场发布会,想请你去撑个场面,其实就是想吸引媒体注意,好卖个更高价。”
“服装行业大小品牌那么多,没个好的营销策略想要出头谈何容易,QG一开始名声大噪,也就依赖他们在比赛上的出彩表现……”
QG宋羡鱼倒是没听过,不过能名噪一时,想必是有可取之处的。
“发布会具体什么时候?”
“下周五。”柳沁雨说着,看向宋羡鱼,“你想去?”
宋羡鱼没否认,点头:“去看看吧,最后一场发布会,想必挺有意义。”
柳沁雨尊重了她的决定,打电话跟那边说了一声,收了线,宋羡鱼正在化妆,准备下午的拍摄,柳沁雨似想起什么,靠着化妆台:“郁离的新闻你看了吗?她被抓了,涉嫌谋杀,真不敢相信她会做这种事,是不是被人搞了?”
宋羡鱼今天听了太多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早就坦然,面不改色笑了笑,“谁知道呢。”
“不过她这回算是完了,不管真的假的,《VG》那边总算有正当理由踢掉她,你说这郁离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柳沁雨眼里有八卦的光,“难道是她前夫的新欢?”
宋羡鱼没搭腔,化妆师倒是插了句嘴:“有这个可能,女人最见不得两种人好,一个是前夫的现任妻子,另一个就是现任丈夫的前妻,郁离跟黄鸿威离婚离得傻,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不说,还被前夫的现任妻子搞成这样。”
……
此时,化妆师嘴里被前夫的现任妻子搞进牢里的主角,并不好受。
这段时间,集团领导层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想要让一个进这行没几年的半新不旧的时尚编辑顶替她,她自然不甘,利用这些年积累的人脉与上头周旋,上面踢不掉她,就架空她的权力,还派她去全国各地出差。
一趟瑞士之行耗去小半个月,刚回来一口气没喘匀,昨天就在公司活动上被警察给请到局子里。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进了冷冰冰的审讯室,脑子都是懵的。
从警察的一些问话里,她才慢慢理清头绪,萧让眉告她十三年前谋害程玉暖。
可笑,可笑至极。
她害谁,也不会害她的女儿。
还不等她辩驳,她便听到了一段录音,刘文彩的声音她一开始没听出来,后来渐渐的,随着录音里对话的进展,她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
郁离是爱她女儿的,只是她的女儿不是养在身边的小可怜,而是远在程家大宅里体弱多病的娇千金。
程庭甄不是不要她的孩子么?她便偏要让她的孩子正大光明以程家千金的身份活在他手心里。
她买通萧让眉的妇产医生,知道萧让眉肚子里的是龙凤胎,于是策划出一场偷龙转凤的戏码,用自己女儿,换下萧让眉生的女孩。
因为萧让眉生的是双胎,两个孩子都偏小,和她早产的女儿差不多斤两,程家、甚至萧让眉本人,都没怀疑过孩子有问题。
只是,由于孩子被迫早产,一出生便有不足,她疼在心里,却苦于没有办法亲自照顾,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悲伤欲绝。
郁离只能趁着萧让眉带孩子出门时,远远的偷偷瞧上一眼。
或者是趁着孩子生病住院时,买通护工,趁着程家人及佣人不在过去偷偷亲上一口。
那年,孩子刚满七岁,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见着孩子,她想孩子想得发狂,夜里做梦梦到的都是孩子在她怀里叫她妈妈的场景,于是她买通照顾孩子的保姆,唆使保姆想个法子让孩子生病住院,这样,她就能偷偷去照顾女儿了。
只是不久后,她收到的不是女儿住院的消息,而是程庭甄丧女的消息。
那一刻,郁离痛不欲生。
可那时候的痛,不及此时此刻的万分之一,她做梦也没想到,女儿的死,竟是她一手造成的。
录音里,刘文彩说得清清楚楚,因为受了指使,才会在瞧见程如清吃花生派时,悄悄把程玉暖引过去。
以前程玉暖过敏,只是身上起疹子,嘴唇肿两天,挂点吊水就没事了,没想到那一次,要了孩子的命。
昏暗的房间,郁离坐在墙角抱头痛哭,牙齿深深地咬着下唇,心口像针扎一样疼。
原来,竟是她害了自己的女儿……
……
刘文彩同样被收押。
过了最初的惶惶不安,她此刻反而平静下来,躺在铁床上,心情是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宁。
就好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何时会掉下来,每日胆战心惊,这会儿忽然掉了下来,刺中了她,疼,却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
她对萧让眉说的话,都是真的。
周知月为了转移萧让眉的复仇目标,让她将一切嫁祸在郁离头上,周知月肯定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编出来的故事,竟是真的。
正在这时。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制服的警察进来:“出来,有人要见你。”
刘文彩以为是周知月,见到人,才知道是程庭甄。
“二少爷……”面对程庭甄,刘文彩多少觉得愧疚。
程庭甄待佣人一向不薄,有次她女儿生病,没钱医治,医院不肯收,程庭甄知道后直接托关系把她女儿送进当时最好的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对不起……”
程庭甄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你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现在只问你一句。”
他紧紧盯着刘文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些话,是真话,还是大嫂叫你那么说的?”
程庭甄重情心软,但不傻。
周知月当年来找他,给他上演了一场苦肉计,之所以答应下对方的请求,只因为他刚痛失爱女,不希望大哥也遭受同样的苦楚,更不希望家里变得乌烟瘴气。
他也气程如清不分轻重的玩笑,可他要怎么去跟一个十一岁的小孩计较?
初听郁离被抓,指认的正是刘文彩,程庭甄第一反应:这可能是周知月的祸水东引之计。
刘文彩缓缓低下头,不安绞动的手指,显出她的羞愧:“那些话确实是大少奶奶叫我说的。”
“但,也都是真的,连大少奶奶都不知道她教我说的那些话,那么凑巧地还原了真相,对不起二少爷……我……”刘文彩哽咽,“我只是想让三小姐去医院,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那么做。”
程庭甄静静地看着刘文彩,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他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二少爷!”刘文彩忽地出声,站起来后两手紧紧抓住桌子边沿,语气哀求:“我犯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逃避了十三年,我愿意连本带息地还,可我侄子是无辜的,他马上就要高考,不能因为毒品毁了,求您,向二少奶奶说个情,放他一条活路……”
程庭甄没有回头,一手插着兜,另一手紧紧握住门把,第一次对别人的哀哀请求无动于衷,声音冷漠:“眉眉的事,我管不了。”
……
刑侦大队办公室。
程庭甄叠腿坐在椅子上,面前桌上放着杯热气腾腾的茶,即便他面容和善,身上那股威严丝毫不减,他在程氏不是一把手,也是二把手,能镇住底下十几万员工,靠的可不仅仅是平易近人。
“案子毕竟过去十几年,很多证据都已经没了,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定郁离的罪,除非她本人认罪,不过看她昨天到今天的态度,认罪很难。”
大队长坐在程庭甄对面,就着案子分析了一番。
当然,他说的是客观事实,程家若真想把郁离弄进去,办法还有很多。
程庭甄喝了口茶,为女儿报仇,他不想走歪门,于是问:“一点办法没有?”
大队长摇摇头。
刘文彩除了口供,拿不出一点实质性的证据,放高利贷那伙计同样如此。
口供,有很大可能性造假,只要郁离咬定自己没做过,上了法庭,那两个人证很难说服法官。
当然前提,法官足够公平公正。
正在这时,有位队员走进来,面色明显露喜。
“什么事?吃蜜啦?”大队长不满队员这么沉不住气。
队员笑嘻嘻:“郁离的案子有新进展。”
大队长眼睛亮了一下,“什么进展?”
程庭甄也抬眼看过去。
队员道:“刘高刚才想起当年郁离还高利贷的一个细节,她身边跟着个六七岁小女孩,那么大小孩已经记事,如果找到那孩子,她能认出刘高,就说明郁离确实与刘高见过,那刘高的证词就更加可信。”
刘高就是当初放高利贷给刘文彩丈夫的人。
闻言,程庭甄轻轻摩挲茶杯。
大队长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查查那小女孩是什么人。”
“我问了,刘高说那小女孩叫郁离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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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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