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吴永杰出殡。
天地一片苍茫,灰蒙蒙的天空压的很低,好似压在行人的胸口。吴岳此时已不是那般悲痛,他身着孝服,跟着吴永杰的尸体缓缓前行。蒙宇跟在吴岳身后,双目通红。
“吴大人!”吴岳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官员在去世后受到如此待遇,除了后世的开国总理是一个。
夏州城的主街道,竟是跪了一地的平民。
“吴大人爱民如子,夏州在大唐到处烽烟四起的情况下,我们老百姓还能吃一口饱饭。吴大人怎么就这么走了!”路苟——这个被老百姓选出来的代表伏地长拜,紧接着,他身后的老百姓都跪了下去。
吴岳上前,竟是朝着这些平民百姓也跪了下去“吴岳在此谢过各位前来为家父送行。家父看的你们如此,想必在天之灵也会得到慰藉。”
吴岳一跪,惊天动地,没有人想到吴岳会对着这些平头百姓跪下去,包括被跪下去的那些人。
路苟急忙扶起吴岳“大人万不可如此。”
吴岳起身,双眼通红“众乡亲,感谢你们前来为家父送行,家父将要下葬,我们且先行一步。”
“吴大人一路走好!”路苟和一众百姓齐声大喊,响彻云霄。吴岳没有回头,但是他突然心中有了一丝触动“也许当官,就该当父亲这样的官。”
夏州刺史范青没有来,他病了,正在府中休养。史林来了,他带来了一队士兵。
那些士兵统一头上扎着孝布,手执白缨枪,白缨随秋风摆动。
吴永杰的墓地不远,就安葬在夏州城北的一处山上。秋风吹过山岗,如一个人在呜呜哭泣,安葬了吴永杰已是下午,吴岳搀扶着母亲回去。
离夏州城不远,吴岳突然停了下来,“史将军。”
史林闻言,急忙策马过来,就听吴岳道“夏州城气氛有点诡异,你可感觉得出来?”
史林眯着眼,盯着下轴承的方向看了半天,才道“大人,似乎,夏州城门关闭了?”
“狐狸终于要漏出尾巴了吗?”吴岳嘴角微微扬起“蒙宇,史林听令!”
“末将在!”蒙宇和史林翻身下马,跪在吴岳身前。
“蒙宇,我命你速速前去兵营,调兵一千,在夏州城外集合!”
“史林,迅速控制吴江和我二娘!他们必须一致在我的视线之内!”
“末将遵命!”蒙宇和史林齐声道。
吴岳又转向自己的亲兵,这些人本就是没有姓名的,吴岳又延续了自己以前的传统,依次给这八人取名一号到八号。
“一号。你们八人保护大夫人,若她有什么差池,你们提头来见!”
安排了这一切,吴岳才放下心来。出殡时他动了个心眼,将所有人都带了出来,就算有人发动政变,他自己身边的人也不会有危险。
“大少爷,怎,怎么了,没事吧?”樱桃小心翼翼的看向吴岳。吴岳笑了笑,道“樱桃,放心吧,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待众人到了夏州城前,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之前因为吴永杰去世而挂上的白旗都换成了龙旗。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就见蒙宇所率领的一千骑兵都已经过来。“大人!”蒙宇率军停在了吴岳身前。
吴岳微微点头“喊话。”
蒙宇招了招手,一个士兵出列向夏州城下跑去“代理节度使大人刚刚安葬完老节度使大人,速速开门!”
一阵大笑声从城墙上传来,只见范青一手抚着胡须,一手抚着城墙“吴岳,尔逆臣贼子,欲夺地自立。竟假传老节度使大人的遗命,声称自己是代理节度使,其实老节度使大人明明是让吴江公子来继承他的位置的!”
吴岳已经骑在蒙宇牵来的一批战马上“范青,清者自清,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打开城门,我保你全家性命无恙!”
“我可怜的代理节度使大人,你拿什么威胁我?这一千骑兵?哈哈哈。”范青摇头大笑,忽的见他脸色一变,而后大声道“史将军,名垂青史的时刻到了,还不动手!”
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史林大喝一声“逆臣贼子,纳命来!”就见史林手中一道白光刺向吴岳咽喉。
“不——!”吴岳的母亲和樱桃同时惊呼,却见史林停在了吴岳身前一尺之处。而他的背后,正插着一柄长剑,那长剑,是清平刺出去的。
吴岳对清平微微一笑,二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拿下!”吴岳手一挥,就见骑兵中冲出几人,过来便解了史林亲兵的武装,并且控制了吴江。“我们不知道史将军有反叛之心啊大人!”那些亲兵亦是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直到此时才大喊出来。
吴江的生母,吴岳的二娘一看这情形,心中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吴江秘密联系了范青等人,范青几人本就不是吴岳的忠心追随者,此次吴岳出城,他们策划了这次政变。
“岳儿,此事和江儿无关,放过江儿,岳儿,二娘给你磕头了。”吴江的生母眼泪横流,扑到吴岳战马前。
“江儿,快告诉你哥你没有参与这件事!”吴江的生母又转向被骑兵控制的吴江,却见吴江双目喷出仇恨的火焰“吴岳,若不是你,这代理节度使的位置就是我的,这通天的权力也将是我的!”
吴岳摇摇头,却是下马把他二娘扶起“二娘,你放心吧,父亲临终前我答应过他不会伤害弟弟的。”
吴岳示意那些人把吴江和史林的亲兵押了下去。城墙上的范青早已惊呆,清平的反应和出剑速度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好像一切都在吴岳的掌握之中,他们精心演练过的一幕,倒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此子,潜龙!”不知怎么的,范青心中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然而古人仿佛把一切都说的很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范青就是那支已经离弦之箭,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范青稳了稳心神后大喝“大胆吴岳,竟然不顾手足之情!弑父不够,如今还要将亲兄弟抓了!我将上奏朝廷,必将你打入天牢!”
吴岳哈哈大笑“范大人,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今天高明了许多。我再说一次,你还有机会,现在开城辞官,我保证不追究你家人和你的党羽的责任!”
范青呸了一声,道“好个黄口小儿,夏州城坚如铁桶,我将守在城上,直到天子之师的到来。”
吴岳叹了口气,而后对蒙宇使了个眼色,只见蒙宇取下马背上的弯弓,朝天射了一支响箭。随着那响箭的声音响彻云霄,夏州城门突然大开,而范青身旁的军士,竟然都提起长枪刺向范青。
“这怎么可能!”范青已是双腿发软,耳鸣目眩。就听得蒙宇大喝“莫要伤他性命!”
此话喝出,刺向范青的士兵都停住了攻击的动作,将范青五花大绑起来,而范青身后的司兵李英和司法王德桓也已经被控制。
吴岳命士兵回了营地,而后到了节度使府正堂。
“带范青!”
范青早已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如今他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脖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范大人,为什么要如此?”吴岳坐在节度使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范青。
范青这才缓缓抬起头“没问什么,之前是怕你一直在长安当人质,骤然掌权,定然会让夏州不稳,或者不会处理政事,如今看来,我们猜错了,今天之事表明,我们这么多人加起来都被你耍的团团转。行刑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发觉出异常的吗?”
吴岳道“你们做的很隐蔽,甚至可以说天衣无缝,完全把我都瞒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部署?”
“因为家父去世当晚,你来吊唁了,你们最不该的,就是把史林这个大老粗拉上实行这个计划。”
“为什么?”
“因为当晚我就已经掌了兵权,我三令五申街上不得有任何人出入,而你还是来吊唁了。当时我已将把左军冯铁信部和右军元布部调开,整个夏州城内,只有史林的部队。”
“就这么个事让你产生了怀疑,并且布置了今天的一切?”
“不能说布置吧,从一开始我并不敢确定你们有这等心思,只是出殡前一天留意安排了一下。”吴岳微微一笑。
“败给你这么细心机智的人,不算侮辱,这就行刑吧。”
吴岳摇摇头,“左右,给范大人松绑。”
范青惊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被解开,而后不解地看向吴岳。
“范大人一心为民,发动政变也是心怀夏州百姓,不是因为被权力所诱惑。为民者,万法不足以定罪。”
范青还楞在原地,今天的一切都转折太快,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怎么?范大人不愿与吴某联手将夏州建设的更好?”吴岳笑道。
“范某当为了大人,肝脑涂地!”范青老泪纵横,伏地不起。
解决了范青的麻烦,吴岳心下开心,向后院走去,他要去找吴江,吴江手中的那支信鹰部队他可是很眼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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