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没有搭话,只是让刘三愣立即把车开回特工总部,而在车上她陷入了沉思。
和刚刚余梦萍所描述的情况相比,她更相信陈晓峰说的是事实,同时她也一直认为秋野太太所判断的是正确的,这个余梦萍就是喜欢上了陈晓峰,所以才对他印象深刻。
不过令菊子没有想到的是,在东海滩杀死了黄爷可是天大的事,就算巡捕房甚至是日伪都不管此事,黄爷的门徒也不会放过陈晓峰的,既然余梦萍喜欢上了陈晓峰,为什么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
狗血的是黄爷被人当街击毙,他身边的那么多保镖居然没有发现凶手,这也就是除了余梦萍,菊子还没办法让其他人证明陈晓峰不是凶手。
他们赶回特工总部之后,菊子让刘三愣就在车里呆着,她则跑上二楼,冲进陈晓峰办公室的里屋,直接走到床里面那个衣柜的下面,打开抽屉一看,果然发现装有电台的那只皮箱在里面。
菊子刚刚在陈晓峰的家里,发现电台不在,又听刘三愣说,陈晓峰把这只皮箱子带到了办公室,而上次她冲进办公室的里屋时,陈晓峰刚好就站在这个位置上,所以她就想到这只箱子应该在这里。
菊子立即拿出箱子打开一看,电台、密码本、左轮手枪和子弹都在里面,根本就没动过。
菊子眉头紧锁,即便是她再聪明,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说陈晓峰不是喜鹊小组的成员,而且不知道箱子和街头的秘密,那么差不多两年时间没动的箱子,陈晓峰为什么要从床底下取出来?
恐怕当时他就是准备去接头,不巧的是刘三愣闯了进去,就在他准备放弃接头的计划,准备把箱子放下的时候,是刘三愣硬要让他顺便把箱子带上。
如果说他是喜鹊小组的成员,那么为什么安娜在派遣军总医院还没死的消息,陈晓峰没有跟任何人说?如果说他联系不到其他的人,为了不让安娜泄露更多的秘密,他也可以完全自己行动。
就算他不敢用菊子给他的王八盒子,这皮箱里不正好有一把左轮手枪吗?他完全可以用这把手枪,潜伏进派遣军总医院,不说是去营救安娜,至少可二次杀人灭口,何况陈晓峰本来就在派遣军总医院住过院,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现在身上也有菊子给的通行证,他完全可以自由出入派遣军总医院。
再有就是秋野太太,她究竟是怎么认识陈晓峰的?如果他也是喜鹊小组成员之一的话,为什么这台发报机放在陈晓峰家而不是秋野家?
作为干了一辈子特工的秋野太太,当然清楚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别说是把发报机放在她家,只要秋野不在家,秋野太太就算是在家里发电报,也没有人会想到,更没有人敢去搜查。
再联想到黄爷的死,陈晓峰居然奇迹般的出现在现场,而且余梦萍还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这就更让菊子想不通了。
因为延安的人差不多都撤离了东海,如果说黄爷派人支持特工总部的建立,算是十恶不赦的大汉奸的话,要杀他的人应该也是山城方面的,毕竟特工总部自成立以来,一直与中统和军统发生惨烈的对抗,根本不关延安什么事,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派人杀黄爷?
难道李部长的分析反而是对的?那个杀手是山城方面派来的,余梦萍是那个杀手的同党,她是察觉到陈晓峰发现了那个杀手,才故意出面打掩护的?
问题是余梦萍是谁?她可是法租界警务处余督察长的千金,如果她真的是山城方面的人,而且有这么重要的身份作掩护,她凭什么要暴露自己,甚至事后居然画出陈晓峰的素描像,这不是贼喊捉贼,不打自招吗?
菊子越想头越大,她把皮箱放回原处,刚刚离开陈晓峰的办公室,就看见李部长、王汉明和刘三愣一块上楼,看样子是准备到李部长的办公室去。
李部长和王汉明从黄公馆出来后,先是把各自的夫人送回家,然后才折返特工总部的。
李部长看见菊子之后,立即在办公室门口停住,跟她打了声招呼。
菊子走过去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部长先请菊子到办公室,然后对她说道:“据可靠消息,军统东海站站长吴云飞出现了,我怀疑黄爷的死,就是他幕后策划的,我正准备在整个租界布控,在最短的时间里抓住他!”
刘三愣一听欲言又止。
他的表情没有躲过李部长的眼睛,李部长不解地问道:“刘科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刘三愣先是瞟了菊子一眼,菊子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没有吭声,因为菊子也很想听听李部长的分析。
刘三愣见菊子没有吭声,就知道她是默许自己开口,所以说道:“李部长,刚刚我跟菊子太菊调查了一下陈晓峰肖像的事情,发现那幅画是余督察长女儿画的,我们随后又赶到工部局警务处,在那里见到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一口咬定亲眼看见是陈晓峰开的枪,而且用的是跟我一样的驳壳枪,就在澡堂的街对面开的枪,正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刚好跟他撞了个满怀。”
“她在撒谎!”李部长解释道:“今天上午我给涩谷太君打了电话,请他到派遣军总医院找个法医给黄爷做了鉴定,法医向我明确了两件事情,第一,黄爷是被人近距离开枪击毙的,根据子弹射入黄爷眉心的深度,完全可以肯定杀手在开枪时,距离黄爷绝对没有超过三米远!陈晓峰当时在街对面,距离黄爷死的位置至少有十米,怎么可能是他?”
王汉明这时补了一句:“奇葩的是,当时黄爷的身后跟了六七个保镖,杀手迎面击毙黄爷,而且还能泰然若之的离开,真不知道黄爷养那么多保镖,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部长接着又说道:“最重要的是,法医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是射入黄爷眉心的子弹,比一般的子弹都小,好在那个法医见过世面,他说那颗子弹,是从袖珍勃朗宁手枪里射出的。那种型号的勃朗宁又叫掌心雷,那种手枪尺寸较小,全枪长仅一百一十四毫米,比你我的手掌还要短。”
王汉明又补充了一句:“那种手枪没有配装,据说勃朗宁公司生产出来之后,成为西洋各国上流社会贵妇的收藏品和玩具,目前在我们国内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李部长点了点头:“我听陈晓峰向我描述过杀手的样子,他说杀手身穿西装革履,皮肤白白净净,看起来很时髦的样子,开始我就想,难道他是东海滩的某个公子哥?听了军医的话我才反应过来,这个杀手应该是华侨,因为长期生活在国外,所以气质与国内的人不同,那把掌心雷,应该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因为前期我们抓了一些山城的特工,把戴老板给逼急了,所以他从海外调了一个陌生的杀手回来,事实证明,这个杀手的行事风格与众不同,所以我们并没发现。”
菊子这时也点了点头:“这样就能对上号了,难怪当时有那么多保镖都没发现,杀手用这种手枪,声音应该也很小,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大概就跟打火机的声音差不多大,那些跟在黄爷身后的保镖也就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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