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一些府县的公文所奏称,那些前来投奔的人中,有一些还是单独的女子,这就很是难办。
往常的流民当中,都是以单独男子或拖家带口为众,鲜少有如此多无亲无故的女子前来,她们大部分是寡妇和死了爹娘的女儿,安置非常困难。
永平知府唐世熊奏请,在滦州附近增设几堡,将这些女子安置在新建的堡内,并且由滦州出兵负责保护。
九边分民屯堡这个制度早就存在,时下来看,用于暂时安置这些女子,委实算是不错的选择。
崇祯皇帝当即首肯,批准在滦州附近建立屯堡,用于单独安置那些无亲无故的女子,避免她们受到外界滋扰。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让滦州守备负责这些新建屯堡的事宜,谁知道这些地方上的官兵,会做出什么让人后悔的事来。
崇祯叫了一名京师的禁军千总,将他外放为抚宁卫千户,率领一千多名禁军兵士,负责这些屯堡的防务,再由张鼐从抚宁卫调兵到周围统一布防。
相较于原本各地的官军,崇祯还是对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禁军更放心。
安排好了这些女子,正在大营内与众将领进军商议的崇祯,却见到前方山东军的大营内跑来一骑,说是又有一批流民前来投靠。
......
吴三桂在西罗城被破大约五日后收到消息,看着眼前这个从西罗城逃回来的把总,他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个把总说,朝廷至少有二十万人马,但是在战时却根本不讲什么章法,各部往往各自为战,就像萨尔浒之战那样,进军快慢速度全然不同。
吴三桂又问起朝廷有没有什么厉害的留着,那把总回答也很干脆,说朝廷有了一种新式的鸟枪。
这东西发射起来比火绳枪还快,威力巨大,而且不受天气影响,除此之外,还搬来了一大批火炮。
但是他说没见到红夷炮,大多数都是各处调来的城防铜铁炮,不过他见到了十几门身为将军炮,那些红夷炮估计是留着守北京城去了。
没等吴三桂说什么,外头又跑回来一个把总,他带来了刚从临榆城传回来的另一个消息。
朝廷军队在临榆一带被击溃,作为前锋的五千山东兵居然被自己全歼,而且那个叫牟文举的参将也战死了。
这把总话说的很激动,这些朝廷兵马的刀枪全都是崭新的,就算先被伪装成难民给突破了阵线,也硬生生砍倒了自己不少弟兄。
尤其是那个叫牟文举的参将,尤其顽强,一个人杀了二十几个,最后才被自己这边一拥而上砍成肉泥。
并且这把总还说了,朝廷盔甲也是新式刚发下去没几年的,后头据说还拉着不少红夷炮和新式火炮。
听到这个消息,本该高兴的吴三桂却异常沉默。
胡国柱站在一旁不吭声,就算是他脑筋这么简单的粗汉,也听出了些猫腻,这两个来一个脚前一个脚后来报信的,前后说法截然相反,那肯定是有问题。
一个说朝廷兵马松懈,各自为战,一个说朝廷兵马战斗力超强,建制完备,进退有序,上下都是崭新一体。
前者的说法,符合吴三桂对朝廷的一向了解,再者说了,红夷炮是重炮,守城拉上去都费劲,怎么可能拿出来野战。
况且朝廷禁军分发了新的鸟枪,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实际情况,可后面临榆那个说的,就有点夸张了。
照这么说来,朝廷兵马战斗力噌的一下上涨了一大截?
五千人在被偷袭破阵的情况下,又是人数劣势,竟然能旗鼓相当的和自己关宁军杀个两败俱伤,怎么想都根本不可能。
在他的印象中,朝廷其余兵马全都是土包,也就九边的还有些战斗力,这次高杰和白广恩的宣大军还在山西和闯贼打,根本没来。
京军一向吃干饭不做事的,前些时日自己老爹还来信,说京军虽然改组成了禁军,但依旧还是被勋戚占了名额,战斗力高不到哪里去。
吴三桂虽然也想到自己老爹是被迫写的这封信,但毕竟如今掌管禁军的正是勋戚大头头英国公张世泽,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朝廷兵马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吴三桂打心底也不肯相信这个结果。
不过吴三桂转念一想,其实临榆来这个说的也没大毛病,毕竟临榆自己确确实实打赢了。
可临榆一带多是临时招募的本地兵马,只有一少部分是旧部,这些人就连吴三桂都不当回事,觉得也就拖延一下朝廷大军的脚步。
谁成想他们一不小心打赢了,而且还是大胜,说实话,吴三桂连自己怎么赢的,怎么会赢,完全都不知道。
这会不会是朝廷故意演出来的,为了让自己松懈好偷袭。
吴三桂这是越想越乱,看着眼前吵吵嚷嚷,完全脸红脖子粗的两个旧部,那模样是谁都不服谁,然而他却是哪个都不愿意相信。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争吵,内容却也根本对不上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两人,其中有一个在说谎,可能就是投靠了朝廷的奸细。
结合之前的消息来看,西罗城失陷不见得是坏消息,而临榆获捷,倒又不像是好消息。
对于原本关外撤回来的旧部,他一向是深信不疑。
但是这个时候朝廷军队竟然按兵不动,探子来报说是在搞什么难民营,五天的时间,就连临榆城都没有推进过去。
这到底是另有所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临榆城的防备不是很严密,朝廷要是连这个小县城都打不下来,那是怎么在野战击溃清军的。
吴三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朝廷大军不可能有那么强的战斗力,要是战斗力这么强,为什么还不直接把临榆拿下。
思虑再三,他还是说道:“传我的令,临榆发生的事情先封锁起来,把他们两个关押上,不许消息走漏了半点风声。”
胡国柱点点头,招手示意带人下去。
史保先是开始大喊大叫,一脸不服的指着临榆来的那个把总说自己不是奸细,他才是奸细。
那个临榆的把总听了以后一脸懵逼,自己特么是来报捷的,怎么平白就要被抓起来了,还成了奸细。
这厮很显然是奸细,一顿胡说,全特么是编的,爵爷怎么就信了他的邪?
想到这里,他赶紧指了回去,还说这是打胜的好事,自己是回来报捷,又没犯什么过错,怎么把自己也关起来了。
这些话听到吴三桂耳中,愈发的像狡辩,不过此时其实这两个人都有嫌疑,他倒是也没多说,只是不断催促将他们两个带下去。
这个时候夏国相出去检验军备,只有一个糙汉胡国柱在,这小子也是完全被史保带着节奏,觉得朝廷兵马不可能像他说的这么邪乎,那临榆来的那个就是奸细。
见吴三桂这样决定,胡国柱也没多说什么,把两个人都抓起来,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史保坐在牢房里,心底冷笑不已。
这吴三桂果真是看不清形势,这种情况下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带着弟兄们投清,这也怪不得会被自己给骗了。
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完成任务,要是自己能再装的像点,死的就不是自己了,倒是能回京和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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