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八局之一的兵仗局,还有工部下属的军器局,最近接到了大笔大笔的银子,开始昼夜不停的清查内库里尚存的各种兵器。
一边清查,一边又要将年久失修,早已失去效用的衣甲、兵器整理到一起,至于最后把这些废品卖了还是怎么办,那是清查结束之后的事。
兵仗局由宦官统领,在崇祯皇帝眼皮子底下,御马监掌印又是方正化,据说也在训练兵士,这样一来,其余的太监倒是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干活。
军器局就有些麻烦,东厂督主王承恩专门派了厂役去坐堂,为的就是防止这些人将来之不易的银两再给贪墨了,浪费时间却办不成实事。
要知道,贪腐这种事,就连洪武皇帝朱元璋在位的时候都是杜之不绝,现在更是暗地乘成风,文武百官这么多,但要说真正干净的人,那是屈指可数。
成祖设立东厂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监视朝廷上下,二百年以来各个衙门中向来都有东厂的厂役坐堂,又要有番子明察暗访日日上报状况。
厂卫权利最大的时候还是正德年间,那个时候,东厂、西厂、内行厂与锦衣卫并立,合称‘三厂一卫’,朝野上下几乎全部处于皇帝监控之中。
当然,西厂和内厂只是短暂的存在,很快就被废除,长久存在的唯有东厂与锦衣卫。
这些年东厂被撤,各个衙门坐堂的厂役自然也就销声匿迹了,现在王承恩要查的不是这些衙门的官员贪没贪银子,而是他们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为了保证皇帝的旨意下去后能如实办理,京城里大大小小每一个衙门都要有东厂的人明里暗里在监视,不然他们不会老实。
其实就算东厂的厂役遍布京城,他们依旧不会老实,崇祯已经在考虑恢复正德年间‘三厂一卫’并存的场面。
现在的大明已经病入膏肓,民主那就是个狗屁,根本不适用,需要的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皇帝。
崇祯皇帝对东林党完全绝望,这次是要和整个大明朝堂对着干,唯有将皇权彻底推向顶峰才能办成自己想办的事!
军器局、兵仗局瘫痪已久,最近这半个月突然要他们加班加点,起初自然是出现了不少奇闻怪事,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在军器局任职数年的某位大人居然不知道兵器如何分类,甚至连下面匠头各自的名字都叫不上来,让他忽然之间将兵器盔甲整理分类出来,那更是一阵的手忙脚乱。
对于这些尸位素餐之人,东厂的厂役绝不会留手,时不时就会传出来某位官员因为什么事情被东厂的番子直接抓到大牢里刑讯的传闻。
锦衣卫抓人需要出示驾贴,以示代天子行事,然而东厂并不需要,只要有崇祯皇帝的授意,就算直接把内阁首辅抓进大牢也没问题。
换句话说,东厂的番役拿着东厂官制双刀,几乎无异于皇帝赐发的尚方宝剑,东厂这两个字,就是对朝野上下先刑后审,先抓后奏的代名词。
对于那些东林诸臣来说,这正是东厂番役的极其恐怖之处。
尽管最近被抓进去的一般都是底层官员,可依然很快就引起了上层东林重臣们的关注,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据东厂番子探报,这些大人得知崇祯皇帝要在今日开朝会的事情之后,起码有十几个人都跑到回香楼去‘聚餐’了。
此时,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的崇祯看着下面这些群臣果然发现了不同,还是很大的不同。
相比上次朝会,他们的朝服明显更加破烂,就像是一群叫花子。
就连内阁首辅陈演都穿着四处漏风的朝服,大多数人身上的朝服都是又老又旧,甚至有的人在脸上还抹了点黑灰。
这一幕居然出现在大明的朝堂上,崇祯皇帝心下失望至极,实在是荒唐可笑。
“启奏陛下,臣前日回去以后,顿觉有负圣望,令人转卖了家中物件,恰巧凑得一万两白银,今日全部捐出,恳请收纳!”
内阁次辅魏藻德身上穿着老旧朝服,第一个出班禀奏。
魏藻德平日几乎是不发一言,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如此主动,就连陈演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惊异。
“不必了,爱卿的银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朕这儿银子暂时够用了。”
崇祯皇帝前几日还在借钱,今日魏藻德主动捐银应该欣然接纳才是,谁成想居然推辞不受,群臣都有些捉摸不透。
陈演暗地瞥了一眼身后,咳咳两声。
“陛下!臣光时亨有本禀奏!”
“爱卿请讲。”
“启奏陛下,昨晚臣经过棋牌街路遇一母子,甚是可怜,经过多方打探,得知其二人是被番役欺辱至此!”
“陛下,重建东厂,番役横行街里,以致庶民怨声载道,请诛王承恩以谢天下!”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语音嘹亮,这话几乎是在朝堂上扯着嗓子喊出来的,说完就叩拜不止,甚至在殿上磕出了丁点血迹。
看见差不多了,陈演挪一步走出来,躬身说道:
“启奏陛下,臣附议~”
“臣等附议!”
群臣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纷纷跟着出言附和,淡淡的余音环绕在皇极殿的大梁之上,令人心中空洞不安。
半晌没听见上面有所回复,陈演心道是不是小皇帝又吓傻了,便信心十足的悄悄抬起头观察,下一刻却是脸色大变。
只见崇祯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面,右手时而攥紧时而舒展。
陈演面色惶恐的低下头,他清楚地明白,无论这位皇上现在打着什么心思,陈演都没有从他身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
“请诛王承恩,和朕玩这套?”不多时,崇祯皇帝呵呵一声冷笑,眼眸猛地锐利起来,直射向光时亨,大声喝道:
“光时亨!你昨晚到底在干什么,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说错了一句话,要你的命!”
光时亨甚至想到崇祯皇帝满脸惧色退缩的场景,此刻心中正在暗爽,想必这次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又会大大增加,人人都会赞誉自己是铮臣清流。
“啊?”
光时亨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红肿的额头,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状,崇祯皇帝又一声冷笑,自然明白他在顾虑什么:
“你不敢说,那好,朕替你说!昨日在回香楼的是不是你?身为朝廷重臣,不思进取,却到回香楼那种地方,同党都有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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