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燕带着云涛走出林家,一直未发一言,云涛也低着头,心中情绪似有万千百种,期盼、焦急、害怕不一而足。
他终于要见到自己的生母了,可他从未跟她有半分交集,她会作何反应?当她得知父亲毕东明身殒的消息,会是什么心情。
她现在过得可好?有没有再嫁?可曾有孩子?
若是……若是她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儿子,会欢喜,还是会厌恶?
云涛不知道,不过他依然默默的跟着林飞燕上了车,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车子没行驶多久,最后在燕山下一片荒郊野岭停了下来,云涛下车之后立马皱起了眉头,因为这里很明显已经远离了林氏族群,周围更无人家。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你有什么话就去说吧。”
林飞燕手指指着前方道,眼中有一丝落寞神色道。
云涛顺着林飞燕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视线前方的荒草平地中间,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包微微隆起,在前面,有一方墓碑孤独的立在那里。
在这一刹那,云涛目光中只剩下了那一方小小的墓碑。
云涛脸上有难以名状的复杂神色,心中有千言万语闪现,涌到嘴边,却只是化为了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多少期盼与情怯,多少埋怨与渴望,都随着这一声叹息而烟消云散。
此刻云涛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墓碑。
就那么孤独的、绝望的立在荒野之中,在天地间孑然一身。
任凭他人嬉笑怒骂,任凭人世间恩怨情仇,任凭世事变迁……所有的一切,它都无动于衷。
林飞燕来到墓前,朝着墓碑作揖,脸上带着笑容,柔声细语道:“义母,飞燕有好些天没有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过得好吗?”
“对了,今天我给爷爷采到了黒乌灵芝,只是……只是黒乌灵芝似乎对爷爷的伤势并没有作用。”
林飞燕蹲在墓碑前,低声娓娓道来,声音被空寂荒野上的风给带走,随风飘向远方。
“好了,你有什么话就跟我义母说吧。”
林飞燕说完之后,准备离开将空间留给云涛,同时林飞燕也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在旁边静静看着义母墓碑的云涛。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林飞燕很难说得清道得明。
只是此刻的云涛目光复杂无比,林飞燕只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自己的义母说。
“哎……没有了,没有话了。”云涛一声叹息,苦涩说道。
然后只见云涛就那么走向墓碑,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直从下午,到黄昏。
“对了,你刚才叫她义母,你是她收留在林家的吧?”好久之后,云涛终于开口道。
林飞燕有些犹豫的望了一眼旁边这个男子,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自己的义母,不过还是开口道:
“不错,我是义母收留的,但是义母待我很好,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那你义母有没有提起过你的义父……或者其他什么人?”云涛心中有些紧张问道,直视着林飞燕问道。
“有!”
林飞燕点了点头,俏脸上露出期盼神色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义母在林家中总是受到排挤,叔伯他们都不愿意跟义母说话,只有爷爷经常来看义母,只是义母对爷爷也很排斥,经常对他冷眼相对。”
“这样吗?”
云涛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好似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他能想见,一定是因为父亲毕东明这件事,母亲才会在林家受到排挤。
“不错,我小时候也经常被其他哥哥姐姐欺负,我回去问义母,义母却从来都不告诉我原因。”
林飞燕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不过义母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经常悄悄的告诉我,我的义父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还有个义兄,他是个天下无敌的大将军,总有一天,他们会来到燕海,踏着所有欺凌过我们的人的尸骨,带着我们离开林家。”
当林飞燕说完之后,脸上的泪滴已经止不住流淌,整个人也哭成了泪人儿,重新跪在义母坟前。
“只是义母,你等了好多年,都没有等到;你在临终前,还让我等。”
“十年了,我还是没有等到,他们,真的会回来带我们离开吗?”
林飞燕跪在墓碑前,哭得暴雨梨花,泣不成声。
云涛神色复杂的望着林飞燕,柔声道:“会的,他们会回来带你们离开的。”
“真的吗?”
林飞燕立即将脸上的泪花擦拭掉,紧张问道:“小弟弟,你是不是知道我义父跟义兄的消息?”
云涛有些犹豫,若是自己告诉林飞燕,自己就是她的义兄,按照林飞燕的性格,只怕根本守不住秘密。
而云涛在听了林飞燕一番话之后,心中已经决定不仅要将林霸下亲自诛于手下,还要将当初派人追杀自己父亲的人全部调查出来。
在那个时候,就是自己跟自己这位妹妹坦明情况的时候。
“不错。”
云涛点了点头道:“他们让我带话,要不了多久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归来,到时候一定会带你们离开!”
“义母,你听到了吗?有消息了,终于有消息了!”
林飞燕笑得十分灿烂,终于留下了喜悦的泪水。
日暮西坠,月上梢头。
林飞燕似乎是因为终于等到了那两个人的消息,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靠在墓碑上,一脸恬静。
云涛坐在旁边,望着这一人一墓,声音低沉:
“你儿子是个天下无敌的大将军,所有欺凌过你们的人,终将被他踏在脚下;整个林家、整个燕海、整个华夏,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们。”
这话语低沉,在原野之上传得很远很远,夜晚的风继续飘荡。
最后看了一眼那立在荒野中的墓碑,云涛轻缓的抱起林飞燕,一步一行,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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