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心里正略带酸涩的与女王谈论着敬轩的长短,就听有人来报:山外有消息。
当然,这消息也是由鸽子从空中传来,内容很简单:西路戡乱,归期延缓。
消息是继昌传来的,原来,女王家族向来崇尚佛教,原先国内有个老和尚引导众生,自两年前和尚圆寂,学佛之风便日减,人们的心开始渐渐浮躁不安。
因此,女王便委托敬轩,从印度等地,迎请一两位有修有证的得道高僧,前来传法布道,以安人心。
由于贺鲁已是强弩之末,好多原本归属于他的部族,也明里暗里在做自己的打算,所以,能抢便抢,扰乱商道。
而贺鲁也是处在生死关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公然反叛与自己作对,就已经是在帮他。
女王看过纸条,目光恋恋瞅着苏定方,柔声道:“看来,西头的事还真得靠你彻底解决,突厥人不灭,商道永无宁日。”说着,又柔情的整了整苏定方的衣领。
苏定方心头猛然一热,伸手将女王揽进怀里,略显动情道:“真是舍不得离开你。”说着,热唇便随着微微颤抖的身子,将女王露肉的地方都几乎亲吻了个遍。
女王酥软的身子,无骨般倚在苏定方的怀里,声若莺吟,呢喃道:“等灭了贺鲁,你想来就来,我等你......”未等说完,殷红的小嘴,早被蠕动般的热唇给覆盖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大军西进顺利,已逼得贺鲁节节败退,尤其是南路的阿史那兄弟,沿途的突厥人均呼:“此乃我旧主也!”于是,纷纷归降,大军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苏定方却并不满足于现状,他既然是李靖的门徒,就自然也学到了李靖“痛打落水狗”的真传。
鉴于上两次西征的经验教训,决不能给百足之虫般的突厥人喘息的机会,以免东山再起。
于是,苏定方令副将萧嗣业,回纥婆闰顺着邪罗斯川(今新疆奎屯河中游)穷追贺鲁残部,他自己与任雅相率军继续向西推进。
其实,苏定方也是个胸怀天下,而又有才干的英雄男儿,并非是遇见女王之色和地方安逸就走不动路的人,只是他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暗劲。
自从跟随恩师李靖平定*厥,而替师父背上“纵兵抢劫。”的罪名,被搁置多年,好不容易重新得到朝廷重用,委以西征统帅,按说,苏定方也应该算得上是“咸鱼翻身”,但他却始终闷闷不乐,忧心忡忡。
原因很简单,一是虽然委以重任,但眼下自己的勋阶根本与北路元帅不匹配,从前是左屯卫大将军,现在依然是,这就说明,高宗皇帝对他从前的功绩依然是不认可。
二是把原有的指挥班子来了个大换血,这就得让他重新熟悉手下将官,而他们也都是初次迈进西域的新手,对于草原的人文地理一概不懂。
更要命的是,皇上只给了他一万人马,而且,还不全是骑军。
而南路的阿史那兄弟麾下却有几万之众,就连前来参战的回纥人婆闰也带着两万铁骑,这就不能不让苏定方这个统帅的行权力度大打折扣。
好在任雅相和萧嗣业这些地方名将,都深知苏定方的能耐,对其折服顺从,而婆闰又是两次征战贺鲁的老伙伴,自然无话可说。
对于婆闰的嗜好习性,苏定方早就洞明,只要让他放*劫,就会像训乖的猎狗般听话好用。
俗话说,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苏定方虽被戴罪搁置,但他却一刻也未闲着,除了博览群书外,还将师父传授的兵法谋略反复研习,整理成册,融合《孙子兵法》和古人的“纵横”之术,加以消化,逐渐摸索出一套自己的兵法心得。
尽管这次西征,如“庶子”挂帅,但他还是非常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自己的满腹经纶,和非凡才干,将要从这里开始展现。
然而,老天像是专门考研折磨能者,苏定方所率领的一万多西征“主力”跨过美丽的曳咥河(今新疆的额尔吉斯河),便被贺鲁的几万铁骑挡在了河西的平原。
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情况十分危急,前面是数倍于我的突厥人,而身后,又是河水波涛滚滚,只要突厥铁骑席卷而来,区区一万多人马,只能是像被裹进狼群里的牛羊般,挣扎死亡。
然而,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才能算得上一代名将。
面对严峻的形势,大部分将士都有退缩之心,建议趁突厥人正在调集人马,排兵布阵之际,悄然回军,退守河东,等待左右两军驰援。
但苏定方却表现得异常坦然镇静,他首先踏勘了地形,指挥军士将一处半圆的干沟,开挖成环形,教两千步兵手持长枪,躲在沟内,而枪头全部对外,专刺马腿。
而将上万精锐骑兵分成两路,由自己和任雅相分别率领,隐蔽在两侧密林。
穷凶极恶的贺鲁,在小股部队遭到歼灭性打击,而后方又被阿史那兄弟和婆闰那头野狼给撕咬得支离破碎。
正在火头之上,就听前方来报:大唐兵马离此十里。
当得知对方不到两万人马,竟敢孤军深入,贺鲁面带狞笑,钢牙锉响,恨不得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想剩下。
于是,便亲率几万铁骑,披着深秋的凉风滚滚而来,大有将唐朝人马踏成肉泥的气势。
铁流涌近,并不见对方列阵以待,贺鲁嘴角抿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以为大唐人马见铁骑涌来,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逃到了河东。
刚要沾沾自喜的拨马回走,只见远远的缓坡,似有红缨枪在隐隐摆动,于是,便派出一千铁骑前去打探个究竟。
当蜂拥似的铁骑,洪水般冲到坡前才看清,原来是上千没有马骑的人,像群耍把戏的猴子般,蹴在沟里。
于是,便呼啸叫喊着挥刀冲了过来,看那嚣张狂妄的样子,就像是在戏耍被圈住的猎物一般。
然而,当疾驰而来的马蹄,还没来得及在豁然出现的沟前收住四蹄,便被银蛇般窜出的长枪刺中脖颈或是前腿。
随着马失前蹄,或是前蹄扬起,惊嘶一声,突厥人笨拙的身躯已然像草捆般滚落沟里,当然,等待他们的,便是另支更为有力的长枪。
贺鲁见状,即惊又气,大手一挥,便有几千铁骑滚滚而来,然而,等待他们的是同样的命运。
沟里沟外,尸体成堆,哀嚎一片,而受伤的战马却在短暂的惊慌疼痛后,依然眷恋着不远处的嫩草。
横七竖八跌落成堆的尸首,已经影响到了军士们的正常行走,他们便索性将其铺平踩在脚下,又用沟顶的尸体来加深沟的深度。
刚刚打理完毕,将士们还没缓口舒畅气,就听春雷般的马蹄声,潮水似涌来,吓得坡顶的蒿草都瑟瑟抖动了起来。
——贺鲁率军倾巢出动,他要让战马的铁蹄踏平那道可恶的浅沟!
暴雨般的马蹄,和巨浪拍石的呐喊,让守沟的将士感到震撼和胆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洪潮,不要说是用枪刺,就是万箭齐发也恐怕抵挡不住。
然而,就在军士们一阵惊慌过后,准备殊死一搏之际,就见左右两侧,突然杀出两股人马,瞬间便如两条巨鲸般将滚滚洪流划为三段。
沟里的将士顿时精神一震,冲在前面的突厥铁骑,还未来得及从惊慌失措中收住战马,便已经纷纷滚落,血溅当场。
而中间一段仓惶迎战,不多时,也被两面夹击的大唐骑兵给全部砍落马下。
紧接着,苏定方一声呼哨,纵马挥枪,首先朝犹豫不定的突厥铁骑冲杀过去。
贺鲁见势不妙,挥刀怪呼一声,便拨马西逃。
于是乎,一场狼撵畜群的壮观场面再次上演,苏定方一马当先,一口气将突厥人撵出三十里,斩获三万余众,杀其部落首领二百多人。
就这还不够,次日,苏定方整顿兵马,继续追赶,落脚未稳的突厥人哪敢列阵迎敌,见大唐人马如风卷黄土般滚滚而来,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仓惶逃窜。
几个有点实力,但又不愿为贺鲁陪葬的部族,如胡禄屋等都纷纷率众投降,贺鲁见大势已去,便带着几百亲随家人仓惶向西逃窜。
与此同时,南路远征军进展也是所向披靡,听得贺鲁兵败,沿路突厥守军便纷纷弃刀归降,口称:欢迎旧主。
此时,加上归降的突厥铁骑,苏定方眼下已有两万余众,而且,是清一色的骑兵。
大军暂时休整,苏定方派出多股小队人马,踏勘前方地形,和摸清贺鲁人马动向,打算再组织一场歼灭战。
然而,天公不作美,一场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两天两夜,眼见得积雪已经漫过膝盖,还没有松缓的迹象。
苍茫大地,白雪皑皑,山丘如棉,树挂银装,灰蒙蒙的天空,如万蝶坠落,银龙蜕鳞。
面对积雪挡道,寒气逼人,将士们都有退缩之意,纷纷嚷着要等到天晴雪化再做打算,但苏定方思之再三,却说出了相反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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