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头听说,白净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贪婪的笑容,谄媚道:“只要能赚钱,跟谁干不一样,天山南北的商道我都熟,就是漠北我也走过几趟,在杭爱山的乌护人中,还有我的朋友。”
喀赤听说,面显欣喜难耐的样子,猛拍了把驼头的肩膀,嚷道:“真是长生天让我喀赤发财,有了钱就能买回牛羊和女人,就能壮大族群,就能称雄草原!”
说着,又目光诚恳道:“放心吧!每次出行,我分你一个骆驼的利钱,一路上,有我的勇士们护卫,你就撒欢干吧!”肥厚有力的巴掌,再次拍到了驼头的肩上,让他健壮的身子,也不由闪了一下。
没有女人的草原,显得冷清安静了许多,一群如狼似虎的突厥人,吃饱羊肉,灌足了马奶酒,便各自钻进毡房呼呼大睡。当然,商队的人也得到了酒肉的款待。
东方刚刚抹过一缕白色,醉红的太阳就迫不及待的冒出了头。大地又迎来最美丽的时刻。
草原的早晨,大都是女人们在忙活,挤奶放畜,烧饭捡柴。而忙活半宿的男人们,倒是轻松懒散得多。然而,今天却不同。
只见从三个帐篷中,几乎同时冲出几人,失声嚷道:“头人被杀了!头人被杀了!”
顿时,本就不见女人的貌似部落,像被刨开洞穴的蚂蚁般骚动了起来。人们纷纷挤进充满血腥味的毡房,而后,又惊恐疑惑的摇头叹息,窃窃私语。
当惊魂未定的突厥人,将惶恐不安的目光落在几个腰挎利剑,神情淡然的商队人身上时,顿时,面显狐疑胆怯的慢慢围了过来。
驼头见众人都已到齐,便一反昨日的唯诺软弱,昂首阔步跃上土台,器宇轩昂,声音洪亮道:“大家不必惊慌!我是天山雪狼,人是我杀的!”
众人微一懵愣,有人高呼:“赶快拿刀!”
然而,疯蚁般的人群,无头苍蝇似的忙活一阵,才沮丧胆怯的发现,他们的弯刀已经被捆在一起,放在土坡的高处。
惊愣须臾,只见一个黑脸汉子,突然从腰间拔出短刀,冲向敬轩。同时,嘴里嚷道:“是你杀了我的哥哥!”然而,还未近前,就见三妹香袖轻扬,三根银针便直飞那人脑门。肥壮的身躯晃动了几下,便软软倒下。人群见状,都紧张胆怯的纷纷后退。
敬轩挥手道:“大家不要怕!喀赤他们纠集牧民作匪,抢劫杀人阻塞商道,死有余辜!你们都是草原的勇士,长生天的儿子,狼的子孙,有牲畜和女人的地方,才是你们的天堂。”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敬轩声音和缓道:“射匮可汗是大唐的人,贺鲁也已归顺了大唐,将来的草原都是大唐的天下,你们都将是大唐的子民。放下仇杀,过个安稳日子吧!”
人群静了一会,有个胆大的高声嚷道:“射匮的人抢走了族人的一切,我们就像失群的野狼,哪里才是落脚的地方?”
敬轩扬声道:“巴里坤是个水草丰盛的地方,现在已是阿史那家族的天堂,不久便会迁来大批的女人和牛羊,我带你们去那里安家放牧。”
在草原,雪狼的威名,并不亚于可汗,是令突厥人敬畏的人物,今日亲见在他们呼呼大睡中,就轻易抹了头人的脖子,便更将敬轩看做天神一般。
听敬轩愿意带他们去巴里坤,紧张惶恐的面孔,顿时和缓温暖了下来。一位年长的银须老者,上前冲敬轩行礼道:“雪狼就像草原天空的半个太阳,有您的地方,必有温暖的光芒,我们愿意跟着您走。”
于是,阳光普照的草原戈壁上,便多了个几十峰骆驼,和上百人马的大型商队。
由于敬轩有话,严禁和突厥人发生冲突,石头堡新城开启贸易以来,附近部落的突厥男女常有来往。鉴于雪狼的威名和石头堡越来越强大,突厥人也还算知趣收敛,虽然偶有争吵摩擦,也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打发走。
但近来草原部落纷争,商道混乱,一些突厥人也就变本加厉,故意闹事,想从店主那里讹点好处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为此,也着实让噶六子头疼,汉族人之间纠纷,骂几句,吼一顿,严重的还可以捆起来关两天,也就乖乖老实。唯独这突厥人,是深不得浅不得,有火不能发。
这天下午,见几个突厥人,从酒馆拖出年轻的老板娘,嘻嘻哈哈竟然要扛起走人,老板慌忙手持菜刀,冲出拼命,却被突厥人踢翻在地,打个半死。噶六子二话不说,上去一顿拳脚就放到了几个突厥人。
细问才知,原来,突厥人吃肉喝酒不给钱不说,还对老板娘拉拉扯扯,竟然撕破了人家的衣服,老板娘气急之下,就顺手将半盆洗碗水泼到那人身上。这可惹恼了借酒耍赖的突厥人,吵吵嚷嚷的就把人家弄出了门。
噶六子正和两个手下呵斥突厥人,而突厥人也心有不服的手持短刀,比比划划吓唬人。就见姚翰林黑个脸,气呼呼冲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噶六子一巴掌,而后冲突厥人和颜悦色道:“你们走吧,酒肉钱让他掏。”
突厥人嘴里骂骂咧咧的,眼睛瞅着老板娘,用手擦抹着身上的水珠,似有不甘的样子。姚翰林赶忙冲老板娘把眼一瞪,训道:“咋能朝人家身上泼脏水哩?来快赔人家十块钱!”
老板娘迟疑的瞅了他一眼,满脸委屈忿忿的样子,刚要转身,就听继昌高声喊道:“且慢!”
众人闻声闪开一条道,继昌身后跟着二春,面色平平走进,先在噶六子肩上轻轻拍了拍,然后,以风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个突厥人,每人重重扇了一耳光,然后,忿忿道:“一帮畜生!把酒钱给人家付了,赶快滚!从此,不许再踏进石头堡半步,否则,见一次我打一次!”
几个突厥人虽不清楚,面前这位白净健壮的年轻人是谁,但就刚才那风卷残叶般的速度手法,就让他们惊怵惶恐的如同见到天神一般。
见继昌怒目以待,几个突厥人慌忙掏出一把钱丢在地上,便惶惶如脱扣之兔般窜出了人群。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片欢呼和叫好声。
继昌淡淡瞅了姚翰林一眼,冲欣慰憨笑的噶六子道:“最近草原比较乱,不能给突厥人惯下臭毛病,多派人手,把故意闹事的突厥人直接赶出堡,再不行就捆了关他几天,还反了他们!”人群再次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吃过晚饭,二春正闹着要摸浣春的肚子,嬉笑间,浣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幽幽道:“继昌不知是做了啥,翰林进屋老大的不高兴,吹胡子瞪眼睛的,像丢了魂似的,问他也不吭声。”
惜春撇嘴冷哼一声,转身便去摆弄她喜爱的海棠花,探春轻叹口气,将下午突厥人的事学说了一番,末了道:“姐夫也真是的,过分纵容突厥人不说,还当众打了噶六子一巴掌,让人家日后咋在面子上混。要不是继昌好说歹说的开导,人家就要甩袖子走人。”
浣春沉思般嘟囔道:“我说呢,原来是继昌没给他面子。嗨!翰林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
惜春扭头冷言道:“是他的野心在作怪,他想做石头堡的皇帝。”
探春赶忙白她一眼道:“姐夫这事做的是有点那个,若这么下去,店主都被突厥人给欺负的跑光了。”
顿了一下,探春长吁口气,接着道:“现在的突厥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明知是雪狼商队,还敢来抢。继昌就没客气,上去二话不说,挥剑就砍下两条胳膊,突厥人吓得扭头就跑。”
浣春自语般道:“突厥人就是欺软怕硬,翰林也是怕......”
不等浣春把话说完,惜春便接嘴道:“他怕今后的石头堡自己说了不算数!”
探春唯怨道:“你就少说一句吧!”
内屋的话不投机,堡主客厅里的气氛也让人窒息。三娘和贾四海垂眼喝着闷茶,继昌先是对姚翰林指明两处账目不符之处,而后,像是胸有成竹道:“近来天山以北的局势很乱,石头堡也不能不防。”
见二位老者打起了精神,继昌接着道:“我建议,堡里凡四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男丁,都编入护堡队,每天集中操练一个时辰,开店的减税,种田的减租,就是不能不参加训练。”
话音才落,就见姚翰林歪头嚷嚷道:“这一年下来要少收多少钱?堡里有事就强行派工,谁惯他那毛病,税租万万减不得!”说着,还冲二老倪眼瞅了瞅。
见两位老掌柜没表态,继昌淡淡道:“要想壮大石头堡,首先得留住人,操练是个长久的事,目的就是以防不测。要是我们连民众的安危都无法保证,还有谁愿意留在这偏远地方谋生。”
贾四海长吁口气道:“继昌说的有理,要想水长流,必须有源头,而源头就是这些外来的商客。从前的石头堡也被突厥人欺负的够呛,要不是敬轩兄励精图治,哪还有今天,是得居安思危。”三娘听了,也微微点头。
姚翰林依然似有不服的嘟囔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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