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找到酒店,订好房间后,萧鹏带着狄玮去蟋蟀市场看行情,杨猛则懒得动弹,在房间里冲凉休息。
话说宁阳的蟋蟀市场真的太繁华了,至少几千人在这里购买蟋蟀,这还是刚入秋。今后只会更多,宁阳蟋蟀市场最多一天能有两三万蟋蟀爱好者在这里购买蟋蟀。
“这斗蛐蛐还真火啊。”狄玮感叹道,他现在坐在轮椅上,萧鹏推着他东溜溜西看看。。
萧鹏点头:“自古以来,斗蛐蛐算是文人心头之好,书法家黄庭坚曾经总结出蟋蟀的‘五德’,而这让更多的文人雅士都喜欢上了养蛐蛐、斗蛐蛐,甚至为它写诗作赋歌颂。《聊斋志异》里面还有一篇《促织》的故事呢。”
“五德?”狄玮不解:“这蟋蟀还能有什么德行,能让古时候的文人墨客喜欢蛐蛐?”
萧鹏掰着手指头说道:“总体来说五点:鸣不失时,信也;遇敌则斗,勇也;伤重不降,忠也;败则不鸣,知耻也;寒则归宇,识时务也。”萧鹏掰着指头说道。
狄玮皱紧眉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鹏解释道:“‘鸣不失时,信也’是说它到点就叫唤,这是守信用,讲诚信;‘遇敌则斗,勇也’,说的是两只雄蟋蟀遇到一起肯定得掐架,非常勇敢;‘伤重不降,忠也’,是说蛐蛐斗到最后,一条腿都被咬断了,也没见哪个蛐蛐投降的;‘败则不鸣,知耻也’说的蛐蛐赢的吱吱叫唤,输的一声不吭,知道丢人,知道羞耻;最后的‘寒则归宇,识时务也’这就有点哲学的味道了。”
“哲学?”狄玮不解。
“对,蟋蟀又叫‘百日虫’,一般来说寿命也就三个月多点,到了天冷的时候,不管雄蛐蛐雌蛐蛐,都钻土里去了,雌蛐蛐产卵之后自己就死了,雄蛐蛐直接不吃不喝,绝食而死。意思就是我寿数到了,识天命,不给天地找麻烦,自个钻土里死了,尸体还给土地做养料,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不是识时务么?”
狄玮听了半天,双手一拍:“靠,这么一说,难怪那些文人雅士都爱斗蛐蛐了。”
萧鹏却道:“关键是你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别的也做不了啊,你让他们去玩摔跤?那不得让人虐出翔来?”
狄玮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没说这古法斗蛐蛐和今天有什么不同呢?”
“你以为用了古时候的徐子玉蛐蛐罐和过笼,那就算是古法斗蛐蛐了?”萧鹏不屑道:“光用的设备就非常讲究,除了蛐蛐罐和过笼外,还有水槽,半圆形瓷制水槽,直径约三公分,高0.7公分,槽内深0.3公分,东西要做的精致小巧,挂着釉,描着花,上面有图案,这是专门喂蛐蛐喝水用的,就这么一个小水槽,便宜的都要几百块。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雄蛐蛐都可以斗的,跟拳击比赛一样,赛前是要称重的,得按照重量级来。称重所用的工具叫做‘称’,其实就是秤,秤杆是用象牙制作,比筷子还细,配一个小红木框,把蛐蛐放在里面称重,能精确到万分之一两!分成两、钱、分、厘、毫,差一毫都不行!一般来说,六厘左右的蛐蛐是正常的,也最容易找到比赛对手。到了八厘重,那就是大蛐蛐了,都能卖出高价,但是过瘾归过瘾,可是找同重对手就难了。现在科技进步,都是使用电子称重了。”
狄玮听了之后目瞪口呆:“这斗蛐蛐还有那么多讲究?”
“这算讲究?这只是基本知识,就拿押注来说吧,你以为是谁赢了谁拿钱?还真不是!比方说三局两胜的比赛,你可以压第几局赢,什么样的胜法搭配。千奇百怪的花样都有。而且正式开斗之前,你的蛐蛐不能自己养,这是害怕有蛐蛐主人给自己蛐蛐吃兴奋剂喂药的,所以在比赛之前五天,比赛双方都要把自己的蛐蛐拿出来,给一个具有公信力的公证人来替你养着,古时候的促织店就是干这活的。隔着五天之后才能开斗。拿出来就比的?那都不正规!”萧鹏点上一根烟,看着路旁卖的蛐蛐,一个一个小罐,这可都是钱啊。
狄玮拍了拍萧鹏:“那个,我听说在墓地生活的的蛐蛐最厉害,因为他们能啃人尸体,所以更厉害,这是真的假的?”
“假的。”萧鹏直接打断了狄玮的幻想:“蟋蟀的主要食物是动物的根茎叶果实和种子之类,主要是吃素的,虽然有时候也吃点小蜘蛛什么的,但是那是饿极了没食物的情况导致的。有些人捉到蟋蟀养着,只为小蜘蛛之类,说这样让它们更凶,这不是扯淡么?你天天吃米饭,突然有一天开始让你天天吃馒头,你能适应么?”
狄玮听了摇头,萧鹏继续道:“所以说,那都是以讹传讹的,不说别的,你就看这宁阳吧,几乎全部都种玉米,但是你自己观察,会发现这里的收成并不好,经常会有缺苗现象,原因很简单,这里种的玉米可以说就是为了养蛐蛐的,都知道宁阳蛐蛐好,为什么还都是来人到这里买蛐蛐不是来抓蛐蛐?”
狄玮这才发现这个问题:“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对啊,来这里直接捉蛐蛐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买呢?”
“你去玉米地里捉捉试试,一会儿就让人拿铁锨把你拍出来了!你这是在人家地里抢人家钱呢!他们能放过你?”萧鹏淡淡说道。
“呃,你怎么知道的?”狄玮发现关键点了:“我发现你对斗蛐蛐很了解啊。”
萧鹏叹口气:“几年前,我们想来这里抓蛐蛐回去卖,结果给拍了满头包。”
狄玮一愣:“你和杨猛么?你们的身手也让人拍了?跑还跑不了么?”
萧鹏脸色更绿了:“在这里抓‘野撬子’那颗属于是人民的战争!整个村的男人抓我们两个,我们往哪里跑?那可真是挨了一顿胖揍啊。”现在想起那时候的事,萧鹏还觉得汗毛直立。
狄玮想了想那画面,倒也笑了起来:“萧鹏,我看你倒是很会斗蛐蛐,不然咱俩每人买几把,回去斗斗玩,明早咱们赶早来?”
每天早晨,集市上好蛐蛐最多,选择也多。像萧鹏他们现在大下午时间,都是别人挑剩的。狄玮是打算好好在这里待几天。每天早晨都去挑一下。最起码要凑一‘把’蛐蛐。
狄玮刚才说的‘把’是玩蟋蟀的行话,一‘把’是十只小罐,一个小罐一只蛐蛐,现在有爱好玩蛐蛐的,一个秋天,都能玩个几百‘把’。买到斗性好战斗力强的蟋蟀,那养起来可是个精细活,喂要喂专门配置的饲料,喝水要喝草尖上的那一滴露水,甚至专门雇佣人采集这露水,甚至雇佣专人养蛐蛐。当然,那也不是随便就可以雇佣到人的,要雇佣专业的‘蛐蛐把式’。这也是自古流传到今天的行业。
萧鹏也好久没有斗蛐蛐了,看到了宁阳看到这么多玩蛐蛐的,自然心里痒痒,干脆说到就去做,狄玮直接买了玻璃斗盆,萧鹏随手拔了几根黄狼草,十块钱一只的蟋蟀每人买了二十只,凑齐两把,装载两个手提编织筐里,两人回酒店斗蛐蛐去。
那玻璃斗盆的形状类似于运动场的四百米跑道,两头圆圆。中间一个玻璃闸门,要斗的蟋蟀分别放两边,先用黄狼草挑拨蟋蟀的头须,让它更有斗性,挑逗的差不多时,拉开闸门,两只蟋蟀就会撕咬到一起。
两人斗着玩,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开斗前也没称重,反正都没有大蟋蟀,看起来都是六厘到七厘之间,斗着玩就是了,不过就这样,萧鹏也把狄玮杀了个丢盔卸甲,这狄玮就是纯外行。
像蟋蟀打斗之前,萧鹏都习惯把蟋蟀放在手上,让它向上爬行,爬到头时另一只手接上去让它继续爬行,这叫‘游蟋蟀’,就好像人在要进行激烈运动之前,做一下预备活动;蟋蟀进入斗盆后,用黄狼草挑逗蟋蟀触须的手法也很有讲究,高手的触拨,能让蟋蟀感到敌人挑战,变得十分的兴奋,扇动着翅膀大声鸣叫,向前一冲一冲的移动,显示出要向敌人展开战斗的姿态。但是新手的触碰,会让蟋蟀觉得天敌靠近,还没开打,自己的气势已经输了一大半!
像狄玮这样的外行逗虫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开闸之后,蟋蟀不叫不开牙。在比赛中,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不叫不开牙,那是直接会被判负的。
正所谓‘七分虫品,三分调养’,也正因为判负规则,很多有钱人玩蟋蟀,都会雇佣专门的草师帮自己挑逗蟋蟀参赛,好的草师出场费可是高的很!他们能让蟋蟀的斗志昂扬。
和狄玮比了两把,最后萧鹏的结果是19胜1和,和的那局还是两只虫都不叫不开牙,碰到这样的懦夫虫,萧鹏也没办法。
萧鹏把虫罐往旁边一放:“狄玮,你这水平还跟人玩蛐蛐?你去是丢人的?”
狄玮眨了眨眼:“萧鹏,鹏哥,你教教我怎么斗蛐蛐吧?”
萧鹏伸了个懒腰:“我懒,你去找猛子去,他比我还会玩蟋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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