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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陆谦话音落下,吕方就一个噗通跪倒地上,这可不是方才的纳头便拜。拜和跪是两码事!
“哥哥莫不以为吕方是那贪生怕是的小人么?”
“吕方长至今天,也有二十三载,自然晓得那世道污黑。满天下放眼望去尽是贪官污吏,吕方也恨得能杀尽了他们。如梁山这般真英雄,真豪杰,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如此,便是有朝一日真死在那官府的刀下,也是死得其所平,死而无憾。”反正他爹娘早就去了,也没个妻小。
吕方出身富户,自幼也学得些诗书文字,最最喜欢的便是李白的一首诗。
“俺平生最喜欢李太白的《侠客行》,内中就有一句: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能如梁山好汉秉道义而行,除暴安良,惩强扶弱,便是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又如何?”这实际上却是打破了往日一贯屈服于官府的限制后,那陡然滑向了反对官府的更深处。
用更容易理解的话说,既你已突破了一次底线,那你原先的“底线”就不再是你现在的“底线”了。
鲁智深一拍椅子扶手,半边木头都给拍碎了。大叫一声“好”。这吕方的话和他胃口。
被鲁智深这么一赞,吕方如是受到了莫大鼓舞。“今日吕方先是受了梁山好大的恩情,再是能见到哥哥和梁山上的诸位英雄,如能与梁山众英雄好汉同处,便是立时就死了,也是心甘。”
“吕方小人情愿追随哥哥左右,不叫此生就此虚度了去!”小温侯话语说的斩钉截铁。
陆谦还能说怎么呢?面上一脸郑重的把吕方扶起,心里却如那偷吃了鸡后的狐狸,笑的正甜。
那郭盛早就被汤隆引荐上了梁山,现在又来了个小温侯,他陆谦的气数很旺盛的么。
“好兄弟,既是义气相投,今后便同甘共苦。”但还是把金银于了那吕方,叫他在自己的心腹当中着人送金银回那潭州老家,不可亏欠了乡亲的本钱。如此叫吕方更是感动。
当下就叫人设宴,那先前的军议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跑了张叔夜,但清河县信誓旦旦的说他们手里有那上百人俘虏,如此换人就是。
那清河县自然不会真的去打破,或者是好一通蹂躏肆虐,可这件事也的的确确叫陆谦往下一干头领皆做一团怒火。清河县自然要来把这怒火扑灭,那就看他们要拿出多少钱财了。
非但如此,陆谦拍了拍巴掌,闹哄哄的大帐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不仅仅是这清河县要于我山寨钱粮,但凡是在属于济州府下辖县城,尽要送钱纳粮于我山寨。否则我大军不是吃素的。”
他就是要所有人都明白,那张叔夜做下的祸事,就要你们全部的人来给他擦屁股。他倒要看看那张叔夜经历了此遭事之后,是不是还能把置下各县把握于手心之中?
而这厮若是在下属的县官面前没了威风,那陆谦就要看他还有何能了。
这次作战,他不仅动用了济州人马,还窜动了东昌、濮州,张叔夜的能耐不小啊。
中军大帐里设宴庆贺,大小头领相谦相让,饮酒作乐。却不仅仅是再有一吕方了,还有那武松武二郎在。他此来却是要带人来置换的。那清河县方面得了陆谦的话儿,武松便向清河县进言说,此番境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如此,何不来的更敞亮一些,叫那城外的梁山贼寇无好可说?
知县再细问武松,武松便口说献策,他的策略就是先不管那龚旺的,只把城里的俘兵尽数送到梁山泊营寨里。示人以诚,叫那梁山人马即便是要发作,也寻不出口舌来。任打任罚,任骂任怨,只要那梁山开的口来,尽数应允下来就是。
而至于那梁山受了俘兵后,还会不会言而无信的发兵攻打清河县城?武松认为是不会的。梁山泊既然打出道义的幌子,那行事便不可违背了道义,否则传扬出去了,叫那梁山泊的江湖名声还怎的叫人信服?
而至于那龚旺,会不会被梁山泊送回。武松向那知县说道:“只要梁山泊不撒起野来,便是丢了花项虎又干我清河甚事?”知县一听大乐,当即招呼官吏,如此道来,询问那是否有人愿意带俘兵前去梁山营寨之中,结果自然是鸦雀无声的。
闹僵到最后,还是人民的好都头,知县相公的好属下,武二郎为他的‘恩公’解了围,自愿去那梁山泊营寨里走一趟。如此一遭不知道赚来了多少人的感激。
武松心底里却越品越觉得无味儿。“哥哥,俺在那县衙里,就觉是不爽快,不痛快,憋气的慌。那是满衙门都无一个实心汉子,真心好友。说话做事都透着虚情假意,叫俺恁的烦躁。”带着面具做人,穿着常服演习,这对武松这么个汉子来说真是难事儿。
事实上这武二在官府里卧底这么些日子,至今不露出马脚来,陆谦都已经觉得吃惊。
武松说这话的时候,临近处一个眉心包裹着白沙的汉子,一直斜眼在看着武松。这便是杨志,他被这武松骗的好惨啊。
武松自也感觉到了那火辣辣的目光,待陆谦安慰了他几句后,便亲手到了一碗酒,起身向杨志赔罪。“冒犯将军虎威,请勿挂意,武松给制使陪酒。”
那杨志方知晓武松身份的时候,真真是肚子里生出一股恼火,可是听到武松的诉苦,想到自己在官府做事时候的,小心谨慎,对党世雄的毕恭毕敬,这火气也就降下去了。只剩下个架势!
现在看武松向他敬酒赔罪,忙起身接住。他自己心中也晓得,当日之败,根本不怪武松,他的这番遭遇也更是因为邓同和郓城县的曹京,外加那张叔夜不作为。
陆谦哈哈笑了,取酒奠地:“众弟兄勿得伤情!”与武松、杨志,再加在场的所有人等,尽把酒碗满上,全做痛饮。干了这碗酒,众人对视,皆是大笑。
当那花项虎龚旺被请到大帐中的时候,就看到满面通红的武松已经醉倒在了桌椅下,其余的尽是梁山泊首领,那为首之人三十上下,白面细须,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梁山贼首陆谦。其下一个是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当日擒下自己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再有一个是个和尚,背后绣着一个硕大牡丹,那就是鲁智深了,列坐左手次席。除此之外,那右手对面还有一个用纱布包裹脑袋的汉子,看不清面目,但龚旺却是知道他该是被他家将军用石头打伤的叛国反贼青面兽了。
“我有一兄弟,唤做赤发鬼刘唐。当日就在那水畔大营,被你们伙同张叔夜一通好杀。现今躺在床榻上,起不了身。”
“你当庆幸他身上受的是那丁得孙的飞叉,而不是你的标枪。”
“否则你人头已然落地耶。”
陆谦并不准备对谁都敬仰敬仰,一副好汉义气的拉拢。水畔营地一战,他丢了大半个主战营,更重要的是刘唐至今还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别看他对吕方和武松很是笑颜以对,如果营地里抓着的是丁得孙,陆谦真有可能砍了他头做经验的。
把武松此来的目的道了一遍,陆谦把手一摆,径直放龚旺带上武松离开。后者走出大帐,走出梁山军营地的时候,都有些恍然,自己就这么的便出来啦?
适才陆谦对自己疾言厉色,可不是在作假。但他还是依照协议,这般的就把自己放了。
大气!陆谦做事真是大气。
就算龚旺是处在一个敌对阵营中,也不得不为陆谦的行为竖起个大拇指。言而有信的人,天生就能叫人生出好感来。当然,他也很感激武松这个小都头。
而那站在城头一直等着结果的清河知县,在看到被陆谦放回的花项虎龚旺骑着马的时候,心里先就是一欢喜;可是再去找武松的身影,看到的是被马驮回来的人,脸色的喜色就猛地一敛,心下直以为武松是被梁山贼给害了。待知道是被灌醉了后,才欢喜一笑,叫张聪等人好生侍奉武松。
龚旺说是张清的副将,实际上只是禁军营指挥使;丁得孙也是如此。东昌府四个营的禁军,也就有四个指挥使,只龚旺和丁得孙最是出众得力罢了。
那地位自然是低于清河县的,先就登上城墙给清河县拜礼。而清河县在龚旺退下去后,目光看着远处梁山泊的营地,嘴里似乎在说,又似乎没说。
旁人只知道知县相公目光很黯然,神情寂寥。
没有人知道这位知县相公心里正在质问着自己一句话:“今后这济州,将是何人的天下?”
五千土勇一遭甭灭。没有了独龙岗这支叫官府都心惊的人马,张叔夜只凭自己招揽的民勇来剿灭梁山,那是痴人说梦话。
这次征讨梁山,事实上张叔夜的实力并不弱小。不仅有独龙岗的五千人,还有东昌府与濮州的援兵。前者出了一千精锐,那为首的没羽箭张清也的确了得;后者是团练使出马,也有上千人,还要再加上张叔夜自己编撰的民勇,以及阳谷县的上千土勇。
算算看这都多少了?
虽然真真叫清河县放在眼中的只有东昌府的一千人,但总兵力高达九千人啊。而且就清河县所知,对面郓城的土勇也有攒动,那也是不下千人。
有了这么多人马,那张叔夜何必搞得如此复杂,集结起来推到梁山下不是更好吗?
清河县认为就是张叔夜的弄巧,就是他的分兵,才至现如今的大败。却是忘了那独龙岗的人马最初时候仅仅是两千。
不过谁要是这般回话清河县,他肯定会大吼,那也不少了,不比党世雄那遭少了。
别以为人清河县是书生,就不懂得兵势。张叔夜此败,明明就是弄巧分兵,结果却弄巧成拙。
清河县叹了一口气,他无心与人说这些话。一群碌碌之辈,与之费口舌,还不如多在这忧国忧民一会儿。如此想着,清河县的目光更暗淡了,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也温不暖他拔凉拔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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