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炮响,虽然离得很远,可是在寂静的夜里,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炮声不绝,一声、两声、三声......
打得真激烈啊,城里动用火炮了吗?不会,谢思成可以让人混进城里,可是火炮进不来,所以这炮声并非是从长安街传来的。
郎青皱眉,他是斥侯出身,稍一辨别就知道了。
这是城门,城门的炮声!
姜老爷子说的对,谢思成还有后招,可是谢思成恐怕也没有想到,当初与他在宣抚纠缠月余的韩世虎就在西安!
展谢大军至今没有和加海军队正式作战,当然,这是指的正式战争。
加海和谢思成刚刚进关,就被守在那里的韩世虎缠上了,韩世虎接到的命令就是缠住加海和谢思成,尽量拖延时间,待到朝廷大军过来,他们再功成身退。
所以,若说展谢这边有谁对加海和谢思成的打法最熟悉的,非韩世虎莫属。
而展怀就是把韩世虎留在了陕西。
韩世虎曾被鞑子抓去做过奴隶,他的全家都死在鞑子手里,他逃出来后就做了马贼,无论是当兵的还是普通商户,只要是鞑子,在韩世虎手里绝无活口。后来他被招安,作战勇猛,杀伐果断,是展怀麾下一员虎将。
但是当年展怀决定起兵时,韩世虎是不满的,他对展怀说:“我从军就是为了打鞑子,您不让我打鞑子了,让我跟着您去打京城,我觉得没劲,您还是让我回去当马贼吧。”
人各有志,展怀没有想方设法去说服他,几天后,便把他派去了宣抚一带,让他等着鞑子出关,后来又让韩世虎回到了陕西。
炮声越发密集,凭着郎青的经验,双方对用的火炮不下二十门。
姜老爷子说什么来着,他说加海想要的西安城里的钱财武器,可是谢思成却会对这些视而不见,如果加海同意,谢思成或许会用整个西安城来换得一人,那人就是无名。
无名制造的火炮远非鞑子可比,更别说镔铁兵器和火绳枪了。
二爷展愉也曾说过,无名能抵千军万马,既然二爷也这样说了,那他这个假无名便来走上一回吧。
郎青摸摸自己的脸,他的身材和面部轮廓和无名本就有几分相似,加上易容,就连给二爷守门的老苍头也误以为他就是无名。
只是易容过的脸上,总有些不舒服,郎青还想再抓几下,身上猛的被人戳了一下,郎青果断把手缩了回来。
杨老大和他的人带着郎青等人走进一间小院,院子外面早就站着七八个青壮汉子,郎青瞟了一眼,这些人不是军士,他们是江湖人。
虽然都是武人,也都是刀尖上舔血,但是军士和江湖人是有区别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郎青忽然有些奇怪,谢思成为何没有带着军队里的人过来呢?
按理,谢思成和太平会已经掰了,据查子带来的消息,谢思成并没有舍弃他为太平会打下的江山,因此,他手下大多数人仍然各司其职。以前谢思成是与翠娘子分庭抗礼,现在则是与蓝先生。
蓝先生手中握着庆王这张牌,谢思成背后则是鞑剌人。
因此,现在谢思成用来办大事的,不是军队里的人,而是江湖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走进院子,大门便在身后关上了,疤脸女子手中短刀猛的向前送去,对杨老大道:“别装哑巴。”
这一次她在刀尖上了加力气,杨老大能感觉到那刀尖已经割破了皮肉,他不是第一次挨刀子,他能清楚判断出那刀子在皮肉里的深浅。
杨老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强做振定。
“谢大人,无名先生到了。”
稍顷,里面传来一个清悦的声音:“请无名先生一个人进来,其余人留在外面。”
话音刚落,先前用绳索勒死老孙的少年已经不悦地喊了起来:“那怎么行,崔老爹叮嘱过的,让咱们跟着无名先生一起过来的,无名先生在哪儿,我们也要在哪儿。”
“不是所有女子女扮男装都能装得像,你不行。”
你不行?少年被里面的人轻轻松松说破身份,有些脸红,她看一眼疤脸女子,不知该怎么办?
走在最前面的郎青沉声道:“小渊呢?小渊在哪里?”
里面的人笑道:“无名先生进来后,自是能够见到他。”
郎青不再多问,抬腿入屋,一室宁静,如果不是刚才听到有人说话,郎青会以为这屋里本就没有人。
他四下看去,耳朵忽然动了动,猛一抬头,就看到房梁上吊着一个人。
沈渊!
郎青大怒,嘶声吼道:“你们要的是我对不对,为什么要祸害他,他有病!”
屏风后人影一闪,谢思成缓步走了出来,他一身竹青道袍,腰间挂着玉笛,优雅一如往昔。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郎青,忽然问道:“以你的才能,为何会屈居在霍九手下?我一直都想不通,很想亲口问问你。”
郎青心里一凛,谢思成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的,这是在试探他。
好在姜老爷子去洛阳之前,就让无名去了随云岭,从那时起,在炼制坊里的无名就是他郎青了,展愉之所以痛快地答应无名,让沈渊跟在自己身边,一是看中沈渊独特的计术才能,二来也是不想让沈渊发现无名已经换人了。
郎青假扮无名已有几个月,一直无人察觉,甚至由于他因为易容不适偶尔抓脸的小动作,张轩还建议他用用女人的香膏子......
“你既然能说出霍九这名字,定然也知道霍大娘子吧,而我便是霍九的姐夫,霍大娘子尚未成亲的未婚夫君,你明白了吗?”
郎青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霍大娘子啊,我真的不想冒犯,您是巾帼不让须眉,大人大量,一定不要怪罪我啊。
谢思成微微一怔,他得到的情报里,是真的没有这个。
霍大娘子居然是无名没过门的妻子!
他最新得到的消息,北直隶的永丰号全部关门大吉,掌柜和帐房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而双井胡同的霍家,也只有几个看房子的仆从,据他们所说,如今世道不好,霍大娘子一介女流,也不想再留京城了,跟着霍家商队回杭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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