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的女主人,如果真的十年都没有出现过的话,那么管家先生代替她给大钟上发条是最有可能的事情,所以,管家知道通往钟楼的门怎么打开我并不奇怪,但是,您只是一个厨娘,既不负责管理其他人,也不与女主人直接接触,您为什么能够在管家先生之后进住钟楼呢?”
“您既然知道双开门的秘密,那也就代表你知道这个家里所有的密道和机关的秘密,再加上,您是15年前刚刚建好明镜屋就来到这里的人,对这种房子的了解肯定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所以,婆婆,请您不要再否认了,告诉我们真相。”
恽夜遥说到这里的时候,厨娘婆婆的腰已经弯下去了,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把手撑在桌面上,王姐帮她按摩着背部,一副担忧至极的样子。
忍了又忍,王姐终于开口说:“恽先生,请你过一段时间再问好吗?现在婆婆的心脏很不舒服,我怕她会出什么事?”
恽夜遥没有反驳王姐说的话,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向桌子对面的两个女人,紧挨在他身边的颜慕恒立刻一起站起来,像影子一样跟随在恽夜遥身后,他那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威慑感,让人不敢靠近恽夜遥半步。
两个人路过柳桥蒲身边的时候,柳桥蒲站起来一把拉住了颜慕恒,悄声问他:“你上来的时候小小还好吗?”
“很好,小小没有受伤。”
“我是问你小小的情绪还好吗?”
“和平常一样啊!没看到她特别激动的样子。”
“那就好!你可得给我护好了她,听明白没有?”
“我知道,老师你放心吧。”
“还有,小心老婆婆的身体状况,我觉得她确实很不好,让小遥注意分寸!”
“我明白,小遥不是个鲁莽冲动的人,他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两个人的话语几乎仅限于口型,颜慕恒在回答柳桥蒲问话的时候,一只手仍然牢牢握着恽夜遥的手,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又被人带走一样。
柳桥蒲问完,默默坐了下来,他没有朝两个人紧握的手看一眼,只是继续盯着厨娘婆婆和王姐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厨娘婆婆确实身体支撑不住的话,柳桥蒲就会立刻制止恽夜遥,不让他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恽夜遥走到厨娘婆婆身边,这个时候,厨娘正把额头靠在桌面上,一只手放在头部前面,可以听到她夹杂着痛苦的急促喘息声。恽夜遥并没有去惊动厨娘,而是对王姐说:“请把你的手放到桌面上好吗?”
“干什么?”王姐有些不知所措,盯着恽夜遥看。
恽夜遥则继续微笑着说:“你以为要干什么?只是想让你摸摸厨娘婆婆的脉搏跳动是不是还正常?”
“可是我……”王姐想说自己又不像管家先生略通医术,让她把脉有什么用呢?是看到恽夜遥暗示她的眼神,王姐把话咽了回去。
恽夜遥说:“现在我们这里只有你最熟悉厨娘婆婆了,平时,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你也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帮我们看看吧,厨娘婆婆千万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出事。”
“好,好吧!”王姐咽了口唾沫,犹犹豫豫把手伸到了厨娘的手腕上面,这个时候,一束黄色的光亮突然之间照亮了两个人的脸部,王姐抬起头来,看到颜慕恒手中拿着一个连在钥匙串上的小型手电筒,正对着她们。
恽夜遥适时地开口问道:“婆婆,您还好吗?”
这是他在给厨娘婆婆找台阶下,厨娘自己也知道不能再欺瞒下去了,她慢慢从桌子上撑起来,对恽夜遥说:“我没事。”
“婆婆,我并不认为您就是诡谲屋连续杀人事件的真凶,您也许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但是,回避问题不是最好的做法,还是请您实实在在告诉我们,这15年以来到底发生过什么?您在管家先生死亡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厨娘婆婆再也没有办法伪装,她在王姐的搀扶下,慢慢坐直身体,对恽夜遥说:“你们还真是难缠,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真相呢?15年前的过去是那么悲伤,那么痛苦,你们就不能放过我这个老太婆吗?”
“如果没有发生杀人案,”恽夜遥说:“无论您15年前经历过什么?我们都不会来追根究底。但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杀了,我们不得不探究每一个人背后隐藏着的秘密,来还原事实真相,所以婆婆,请您说给我们听听吧!”
“15年前的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厨娘婆婆嘴唇颤抖着,她看向演员先生的眼眸中,渐渐变得浑浊。
恽夜遥用力点了点头说:“重要,非常重要,这有可能关系到被贩卖的孩子!”
“……好吧,我告诉你们真相。”
“哎!等等,”这个时候,陆浩宇抢着插嘴说:“恽先生,难道你把我们带上三楼,就是为了来听15年前的故事的吗?”
“不是,但是在接下去行动之前,必须先来听一听,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听完你们就会明白了。”恽夜遥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把颜慕恒的手电筒拿到手中,然后照着颜慕恒向房间一角走去,不多一会儿,房间里就变得灯火通明,大家的心情也因为这透亮的灯光而放松了不少。
恽夜遥和颜慕恒回到两个人的座位上,在路过某个人身后的时候,恽夜遥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背部,这个人离开通往三楼的楼梯间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开过口,也没有人关注他,就好像再次消失了一样,不过他的的确确一直跟在众人的身边。
坐定之后,恽夜遥开口说:“婆婆,请您开始吧。”
这个时候,因为不用再伪装,厨娘的声音显得洪亮了不少,不再那么有气无力。
“记得很多年以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很孤独,因为母亲不在了,父亲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他不是不爱我,而是没有办法分给我更多的心思,因为他心里装了很多很多东西,有些事我能明白,但有些事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体会得到父亲的心意。”
“唉!很多年都没有想起往事了,你们不要笑话我这个老婆子,絮絮叨叨说些没用的话。”
“不会的,婆婆,您能对我们敞开心扉就好。”恽夜遥安慰道,当他用一种很温和的方式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光环,如同令人爱不释手的珍宝。这是一种让人着迷的魅力,也是属于他独有的气质。
恽夜遥温暖的微笑,让厨娘婆婆心里安定了不少,她继续说:“在跟着安泽到明镜屋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我来说说之后吧,明镜屋建成是在1998年,当时到这里来住的人只有我,安泽和安茜三个人,安茜就是安泽的女儿,过来的时候刚刚小学毕业,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厨房里的活,安泽到这里之后,在山上找了一个女仆,来替我们干家务。除了生活寂寞寡淡一些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恽夜遥问:“婆婆,您到明镜屋时多大年纪了?”
“三十六七岁吧,我记得我当时虚岁37,实岁刚满36。”
“您和安泽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是安茜的家庭教师,也是她的替身,更正确的来说,还是明镜屋的管理者。”
“也就是说,在管家先生到来之前,实际上,都是您在履行管家的职责,对吗?”
“是的,当时的女仆并不住家,安泽和安茜又处于完全隐居的状态,所以里里外外的一切都是我在打理。”婆婆说:“还有,安泽要求我对外必须宣称自己是他的女儿,以此来隐藏安茜的身份。”
话语停顿之间,厨娘从口中溢出一声叹息,这是一声特别深沉和悲伤的叹息,似乎叹出了厨娘婆婆多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积郁之气。
她继续说:“我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已经不记得了,我能够想起来的,只有刚才所说的那一点点。对于安泽来说,我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件替他遮盖住摇钱树的工具,而这颗摇钱树就是安泽自己的女儿安茜。”
“在我未满20岁的时候,安泽就收养了我,那时候,他刚刚年满40岁,辞去了地理老师的工作,专心致志研究自己女儿的梦境。其实,你们所有的人都被欺骗了,他所谓的预言,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全都来自于亲生女儿的梦境。”
“安泽这个人是我所见过的最残酷的父亲,没有之一。他赶走自己的妻子,限制女儿的人生自由,强迫女儿不停睡觉,做梦,小学毕业之后,再也不让她上学。并且让我这个陌生人来代替他照顾年幼的女儿。而他自己则经常外出,甚至有的时候好几天都不回家。”
“您说的这些,我在安泽日记中也多少了解到了一点点,”恽夜遥看了一眼边上的颜慕恒,说道;“之前小蒙在调查蓝色塔屋密道的时候,从其中一间密室里找到了一本残破的日记本,上面很多扉页都被人撕去了,只保留下了几篇安泽的日记。我记得有一篇日记中提到过,安泽外出很长时间,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这样的话。”
“但这些日记所讲述的,大多是他们住进明镜屋之前的事情,而且一点都没有提到您的存在,我想犯罪嫌疑人之所以撕去大部分日记,也许就是为了隐藏您与安泽的关系,也说不一定。”
“有这个可能,我与安泽根本就是一种雇佣的关系,他把我囚禁在家里,让我衣食无忧,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女儿,但是其实,他隐藏起真正的女儿,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来抢夺他的这份财富。安泽表面上是个谦恭和善的人,但实际上贪得无厌,家里每一个人都厌恶他。”
厨娘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表现出厌恶的神情,王姐在一边问:“婆婆,您进入明镜屋已经是一个年近40的中年人了,而安泽的女儿那么小,您如何能代替她呢?”
恽夜遥替厨娘回答说:“这很简单,安泽需要的是一个既可以伪装成女儿,又可以管理家庭事务的女人。如果真的找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根本就不可能管理起明镜屋,还会给他制造很多麻烦。当时婆婆年近40,安泽应该已经是个年近60的老人了,相差20岁左右的话,扮演父女还是成立的。”
“而且,婆婆本身就是安泽收养的孤儿,安泽与其找其他人来管理明镜屋,还不如找自己熟悉的人,这样更容易他掌控一切。”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过去的女主人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的的确确是见过一次女主人的,她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皮肤光滑漂亮,根本就和婆婆不是同一个人啊!”王姐随即又问道。
“小王,这个你听我说完,自然就会知道了。”厨娘说:“一开始,家里也会经常来一些客人,大多数是一些来求教预言的考古界人士。后来,小小的安茜因为寂寞,再加上父亲逼迫过甚,所以梦境越来越少,患上了抑郁的毛病。”
“几乎每天都疯疯癫癫的,安泽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她囚禁到了明镜屋三楼之上。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几乎履行了女主人和管家的所有职责,而安泽,不是出门,就是每天在书房中搞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那么安茜的母亲呢?难道她没有来关心过女儿吗?”恽夜遥问。
“安茜是安泽辞去地理老师工作多年以后,才结婚生下的女儿。这件事我并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既没有参加安泽的婚礼,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妻子,只是当安泽把小安带回家的时候,听他随口提了一句。”
“安茜懂事之后,安泽有当着女儿的面说起过他妻子的事情吗?”
“从来没有,甚至小安提起母亲的时候,他都会生气。”
“安茜自己呢,她有当着您的面提起过母亲吗?”
“这倒是有很多次,小安非常思念自己的母亲,经常背着安泽偷偷给母亲打电话。如果不是小安老这样做,我有可能会以为安泽根本就没结过婚,我和小安都是领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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