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论是哪里的山寨,对附近的村庄总是网开一面,从不劫掠,不仅不劫掠,赶上旱涝之时还要周济帮衬,梁山好汉也不例外。
所以晁盖等人与梁山好汉虽然算不得有多大交情,但总归不是敌人。
梁山好汉不只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梁山好汉也要吃鱼。
要吃鱼就要去渔民手里购买,负责购买鱼鲜的正是旱地忽律朱贵,因此阮氏三雄与朱贵熟识,总能听朱贵说起一些山寨上的趣事要闻。
所以阮小五才知道新近入伙的四寨主林冲与路过的杨志打了一个平手,如此加以对比,就认为白胜一定不是杨志的对手。
林冲可是卢俊义的师弟,周侗的亲传弟子!白胜那点微末功夫如何能与林冲相提并论?
不能与林冲相提并论,就一定打不过杨志!
卢俊义获知此事后不禁对林冲感到失望。
人生道路万千条,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何至于如此自暴自弃?
阮小五认为白胜不堪一击,宋江却认为未必如此,只是不想当着众弟兄的面反驳,所以只给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不再说话。
吴用却道:“我觉得这事没有什么预测的必要,不论他们谁赢谁输,都不可能是以性命相搏,即便白胜输了,也不会被杨志杀死。咱们兄弟还是等着属于咱们自己的机会才是。”
说话间,周围观众哄然骚动,却是台上已经开打了。
白胜首先进招,双手舞着铜棍冲上前去,斜砸杨志的左膀,杨志侧身躲闪,手中朴刀横切白胜的右肋。
台下卢俊义见状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周侗棍也被他学去了,只可惜练得还不到家。”
他生平自负拳枪棒天下无对,对师门绝技周侗棍自然是浸淫颇深,一打眼就知道白胜在这套棍术上的火候太浅。
身旁的燕青也在诧异,说道:“就这两下子,如何能当得上武状元?这不是给咱们大宋丢人么?”
阮小五甚是得意,说道:“看见没有?我说的没错吧,他根本就不是杨志的对手,他连我都打不过,如何能打杨志?”
宋江、李俊和戴宗尽皆错愕,戴宗忍不住懊恼说道:“原来这白胜只擅拳脚不善兵器!早知如此,在矿山上直接跟他用兵器对决就好了。”
宋江摇头道:“当时咱们一共四个人,人家两伙狼狈为奸几达万余,不动兵刃是对的,否则就算杀了白胜,咱们兄弟四人如何脱身?”
李俊立即反驳道:“哥哥此言差矣,既然有神仙暗助,就算咱们杀了白胜,神仙也会相救的。”
宋江心说你们知道个屁,玄女娘娘不让白胜杀我,可也不让我杀他!
台上杨志也觉得不是个滋味,心说白提举果然是白提举,医术高超执掌太医局就算了,你这武功来拿什么武状元?这不是丢人现眼么?
刚才一刀横斩,白胜根本躲避不过,若不是自己临时变招,白胜的右肋已经中刀了,虽说他的金甲看上去超凡脱俗,朴刀未必能伤,但是那一招已经是分出了胜负!
随后的几个回合之中,眼见白胜招式之间破绽百出,到处都是空当漏洞,他都不忍心下手了,为了照顾白胜的面子,当下就只接架躲闪。
他在这里刻意容让,白胜却怒了,低吼道:“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别跟我在这里敷衍!杨老令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胜这么一说,杨志顿时一凛,是啊!我在这里让白胜不要紧,可是人家会怎么说我祖宗?定然会说我杨家数代将门不过是浪得虚名,依靠皇恩在大宋军界滥竽充数……
想到此处,便再也不肯留手,反手一刀就劈在了白胜的肩头。
只听“噹啷”一声响亮,刀刃劈在金甲上,火星四溅,白胜当即踉跄后退,已是拿桩不住,几欲跌倒。
台下观众齐声惊呼,惊呼声中更掺杂着不尽的失望,这白胜的武功怎么这么差?完全不堪一击嘛!
当即就有人分析总结道:“这白胜只是举重和射箭厉害,对战是不行的,在大校场我亲眼见他依靠作弊对战张俊,他若是不作弊,只怕不是张俊两合之敌!”
“是啊是啊,白胜在骑战六十四人对决中,一路依靠对手的认输才冲进了八强,还真没看见他对战中赢过谁……”
宋江、李俊和戴宗也在面面相觑,看来这白胜真的是不擅兵器。
尤其是李俊和戴宗更是如此认为。因为在大校场白胜与张俊的对决之时,他们两个就在旁边看台上观察着呢,那场地里的铁蒺藜就是李俊用暗器手法打出去的。
此时李俊就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早知道这样,我撒什么铁蒺藜啊?让那张俊漂漂亮亮的把白胜赢了岂非更好?
此时此刻,白胜在观众们的心目中形象大跌,再也没了天兵神将的光环,就是那一身的灿烂的黄金甲胄也变成了一种讽刺,这样的武功,真是瞎了这么好的盔甲!
也有人想道:若不是白胜有这金甲,刚才杨志那一刀已经将他的胳膊卸下来了。
众人议论之时,白胜终于用铜棍撑在台面站稳了身形,说了声:“好!就这么打!”然后挥舞铜棍又攻了上来。
杨志唯有暗暗苦笑,干嘛啊兄弟?你这是嫌自己丢脸丢的不够大是怎么着?
不过刚才那一刀也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白胜这身甲胄当真神异,挨了自己一记朴刀,竟然连个划痕都没有,由此看来,至少自己不必担心因为杀伤白胜而锒铛入狱。
既然你不怕丢人,那就怪不得我杨志了!
想到此处也就放下了心,一套雪花刀法磅礴而出,幻出幕幕刀影,笼罩在白胜的周身四处,极尽狠辣之能事。
见此情景,台下卢俊义忍不住点头赞了一句:“这套杨家刀法果然不凡,难怪此人能与林师弟打成平手,刀上的火候已有八成了,不错不错。”
宋江奇道:“卢员外怎说是杨家刀法?杨家何来的刀法?不该是杨家枪法么?”
卢俊义道:“一百年前,这杨志的先祖杨老令公使得本来就是用刀的,时人称他为金刀无敌,至于杨家枪法么,那是他娶了折赛花之后,跟老婆学来的折家枪!”
杨家枪其实就是折家枪,只因折赛花(按:就是评书中的佘赛花,即佘太君)嫁给了杨继业,古时女子出嫁后改姓随夫,这折赛花手中的折家枪也只能改姓为杨家枪。
后来,这套杨家枪到了杨继业和折赛花的六儿子杨延昭手中,杨六郎又兼收并蓄融会贯通了天下诸多枪法于其中,杨家枪的名头才得以真正打响。
听了卢俊义一番介绍,吴用等人叹服道:“原来杨家枪既让是这样的来历,卢员外果然见闻广博。”
卢俊义介绍的过程里,台上白胜已是狼狈不堪,空有一根抡得风生水起的铜棍,却根本打不到杨志一片甲叶衣角,反过来杨志的朴刀已经砍中了白胜不知多少刀。
只听得“叮叮噹噹”响声绵密,若不是有金甲护身,只怕白胜此时已经被杨志剁成了肉馅。
这情景看得台下的徐宁心如刀割,心中把白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你特么不行就认输啊!干嘛啊?这是拿着我家的宝甲来磨人家的刀是怎么的?
虽然杨志的朴刀在那雁翎圈金甲上留不下半点划痕,但是徐宁对这副宝甲何等爱惜,看见白胜如此糟蹋神物,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杨志这心情,就好像后世里家境不是很宽裕的人为了虚荣,打肿脸充胖子买了一辆高档轿车一样,即使车子外表光洁如新,也要时时擦拭保养。明知道轮胎不怕积水污物,也舍不得驾车经过水洼土路。
这是一种对自家珍贵物品的爱惜,乃是人情之常。
只见白胜在重重刀幕中左支右绌,根本挡不住杨志的劈砍切剁,终于在杨志的一记横扫之下,铜棍脱手,却恰好砸在了脚面之上,只疼得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捧着脚呼痛不已。
杨志急忙抛了朴刀,伸手相扶,“白提举,你没事吧?都怪在下鲁莽!”
白胜已是恼羞成怒,一拨拉杨志的手,没好气道:“滚!不用你假惺惺!哎哟喂,疼死我了!”
见此情景,台下观众纷纷摇头,“这武状元的功夫实在是太差了,这样的武功如何出征平西?这不是胡闹么?”
卢俊义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清理门户的事情就算了吧,此人实在不配卢某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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