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处,一艘飞雷车在一个小旗的九幽国空骑兵护送下冲出了玉阙城,朝西乘风而行,往玉阙猎场那边疾飞而去。
白衣胜雪的国师盈盈,手持灵蛇长杖坐在飞雷车中。
她微微蹙着眉间,浮现了淡淡的担忧。跟在她身边随行的两个素天居弟子,亦是如此。
不久之前,国师盈盈忽然接到九幽国速报司的菌人密报,声称有来自于玉阙猎场的求救。求救中提到萧石竹和鬼母在玉阙猎场遭到了悄无声息的袭击,神识被困在了一个精神结界之中。长此以往,萧石竹和鬼母就会陷入永远的沉睡之中。
一时间,被从被窝里喊醒的盈盈顾不上瞌睡,登时就清醒了过来。她匆匆忙忙的穿戴好后,就踏上了为她早已准备好的飞雷车,在陆吾他们忙着封锁此消息之时,火急火燎的赶往玉阙猎场。
对于九幽国的飞雷车来说,三十来里的路程只要一杯茶的功夫,就能抵达。
但今日这飞车也飞的够快了,坐在车中的盈盈都能清楚的听到车外夜风呼啸声正急正劲。飞车两侧,用青鸾钢制成的风火轮,也在蹑空草燃烧带起的动力,以及车轮上灵符秘诀吹动连连急转,不断带起了阵阵车轮轮轴的咯吱声响。可是盈盈还是觉得,今天的飞车似乎很慢。
焦虑之下,她握住灵蛇长杖的手,食指曲起不断的敲打着灵蛇长杖的杖身。净白的指甲盖,不断的撞击着圆润细腻纯净无瑕疵翠玉杖身,每每碰撞之下,就会有点点电芒在杖身上迸射。
片刻时间,盈盈尽然觉得是过了许久许久。时间在她此时看来,也是变得漫长。
飞车抵达玉阙猎场后,在有地面上菌人与飞车里的菌人联络的情况下,很快就在夜幕下的茫茫草原上,找到了行营的位置。
盘旋在行营上空的飞车,挑起了三盏青绿鬼火的白纸灯笼,前方后左右各一盏,对下方行营里的士兵证明自己的身份。
随之行营正中处,就升起了一排有着幽蓝鬼火的灯笼。不多不少,正好一共五盏,在夜风中竖起排成一个立着的一字。同时飞车里的菌人,也收到了地面上菌人传信——允许飞车降落到升起灯笼的地方。
这是九幽国的飞车和仙槎的起落程序,据说是萧石竹根据人间机场飞机的起降流程,制定的一系列程序。
他要求九幽国上上下下,要万事都有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如今这规矩,却让飞车里的盈盈更是焦急。
下方猎场里的行营之中传来的消息,是萧石竹和鬼母悄无声息的被袭击,而且至今没有找到刺客的踪迹;这些消息,让飞车中的国师盈盈心急如焚。
只是看这些不太详细的消息,确实是事态严重又紧急,且偌大的冥界之中,能禁锢他鬼神识的怕只有酆都大帝那个古神了。想想这些,盈盈就在更是坐立不安,已恨不得跳车下去。
国不可一日无主,否则大乱自来,九幽国的数万万鬼民就免不了要受苦受难。又想了想这些,盈盈这个向来镇定的鬼都不由得跺脚起来。
目前这九幽国之中,只有萧石竹和鬼母这两鬼,才能让这么大的鬼国上下团结一致,太太平平的。更是只有他们才能让九幽国在冥界的诸多鬼国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于国于民,于公于私,盈盈都不希望他们夫妇现在出事。
好在飞车又是一个盘旋,就已经落在了地面上制定的位置上。飞车才停下,盈盈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朝着车门那边大步疾行而去。
下了飞车,已经等候在车外,也是焦躁不安的青岚就迎了上来。
这行营之中倒是安静得很,放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没有丝毫的嘈杂和慌乱。驻扎在营寨里的大军,几乎没有几个鬼知道,萧石竹和鬼母的意识已经被禁锢在结界中,可能会永远陷入沉睡不醒的事情。
青岚等近侍做的很好,他们把这个近乎噩耗的消息,缩小在一定的小范围内。以免消息不胫而走,传播出去后引起国中的恐慌。
“消息封锁了吗?”这是下车后的国师盈盈,率先对青岚悄声问的第一句话。说话间她也不停,跟着青岚快步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不明其理的站岗士兵和巡逻队,还以为是玉阙城中有什么急切的消息传来,使得国师不得不在深夜前来,面见萧石竹。
青岚也尽量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和盈盈能听到的音量,急声回到:“一切都做好了,在没有确切的证实主公和国母永远都醒不过来前,消息绝不会外泄出去的。”。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他和盈盈都知道,待到天亮之时就很难再瞒住了。
夜风吹动了盈盈的秀发,却吹不开她紧蹙着的眉头。
三两个箭步就冲到了大帐前,一跃而起后落在了高台上的帐门前,把身边的青岚甩在了身后,率先一步夺门而入。
当盈盈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飘飞到了大帐深处屏风后时,那躺在床上的萧石竹和鬼母眉心处,那点淡淡的蓝光瞬间黯淡消散。一脸焦急满头热汗的辰若,和两个素天居弟子正站在床边,围着床榻打转,手足无措的她们急的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紧接着盈盈站定在床前时,本还沉睡不醒的萧石竹和鬼母,猛然从床上齐齐弹了起来,睁眼张口吓住了周围在场诸鬼时,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就像是憋气已久,或是溺水半晌的人从水里浮上的那一刻一样,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而回应他们那低沉急促的喘息声的,只有被夜风吹动的帐篷毡布发出的猎猎作响。
盈盈和屏风后,守在床榻边寸步不离的诸鬼都在猛然愣住后,大脑一片空白。不是情报和密信上说,萧石竹和鬼母的神识被禁锢在强大的结界之中吗?
不明其理的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神识被禁锢的鬼,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脱离了结界的禁锢,自行苏醒过来的。
萧石竹还好说,对方好歹是神之子。身怀玄力的他,身上偶尔有点奇迹也实属正常。可鬼母就不一样,她可不是神之子,尽然也能醒来,惊得国师盈盈和看到此情此景的其他几鬼们,都无不是瞪目结舌。却又屏住呼吸,不敢去惊动同样是神色惊愕的萧石竹和鬼母。
萧石竹和鬼母的粗喘,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他们脸上的惊愕之色,也慢慢的退去,依旧分不清自己方才与泰山府君的见面,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梦境。
他们满头热汗虽已经冷却,但眼中还有些许呆滞,依旧没从那奇怪的梦境之中缓过神来。或者是,还没能从泰山府君忽然离世的消息惊愕中,反应过来......
夜幕深处,空中星光已然随着阴月的东落而渐渐黯淡。
海天一色的瞑海之中,波涛在天地间的黑暗中默默的翻滚着。雪白的浪花在海面上追逐嬉戏,不知疲倦。
一艘商船在波涛中乘风而行。这艘商船是一艘水艍船,不沉木制成的船身阔二丈二尺五寸,长十丈一尺,舱深七尺九寸。光是船板,就净厚三寸一分。连船体的龙骨,也是用海中海龙的脊骨做成。不遇到强劲有力的大风大浪,根本不惧瞑海上风浪。
且冥界早已不太平多年,六海之上多有打劫商船的海盗。水艍船不但具有结构坚实、操驾灵活和行驶快捷的特点,还能随时在船舷四周立起盾牌,改造成战船。对付各鬼国的水师是不可能的,但对付区区几个海盗绰绰有余。
现如今在阴曹地府,六海上的海上商船都多是用这种水艍船。
而如今这艘在夜幕下,向南乘风破浪而行的水艍船上,运载着的不只有六天洲的诸般特产,还有不少密封的打木箱,长宽高约摸都有半丈。密封的箱子里,装有什么都不知道。
雇船的人魂没说,船老大自然也没多问。只有雇船的人魂们知道,这些填充着稻草的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从六天洲的北阴朝军工军器监中,偷来的保护符篆和图纸。
早在六天洲时,负责偷盗这些东西的玄教教徒就把图纸抄写了数十份,把保护符篆也营造出了数十份,分装到了不同的商船上,从六天洲的不同方向的码头,相继出发前往朔月岛或是玄炎洲以北各码头。
夜幕下的海风,呼呼作响声连连不断,有如虎啸山林声一般,充斥着站在床头的船老大的双耳。
他手中抬着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时而接着身边挂着的灯笼里,散发出的微光看看手中此物,时而又抬头看看空中,已然黯淡的星辰,不断的校准方向和航线。
海上的夜幕下,他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船只不偏离航线。
根据星象和手中罗盘一样的定位物,确定航线没有偏离后,船老大转身就要往船舱而去。
他才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船员顺着甲板通往船舱内的舷梯,冲上了甲板。三两个箭步,就冲到了船老大的面前。
接着船头那盏引航灯中散发出的灯光,船老大可以看到身前这个船员,额上顶着一头汗珠,在灯光之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而船员的脸上,尽是惊慌失措之色遍布五官之间。额上的汗珠在这个船员张嘴,却只能大喘气而说不出话时,缓缓下滑到他的鼻尖上集聚,而他的双眼却也使劲瞪大,双眼眼珠就像是要从眼眶中迸裂而出一样,鼓了起来。
船老大把这个船员上下一阵打量后,镇定自若的他对那船员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这么了?吓成这样?”。
海风刮上了甲板,在那甲板上快速旋转上升。问完话的船老大,顿时在海风的旋舞下心头一凛,后脊凉气乱窜。
他的船员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会惊慌失措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定是出大事了。
想到此,那船老大眼睛肌肉一阵抽搐,那船员已结结巴巴道:“船舱,漏......漏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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