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阴中天殿外之外,阴日之光和煦,宫中草木悠然,而北阴中天殿之内却是阴寒弥漫,杀气飘然。
酆都大帝的声音,如闷雷一般在大殿上的那些金柱间回荡开来,地面墙体都在微微颤动着。
酆都大帝向来都惧怕人魂,这是一种古神创造的诸多生物中,最有能力和心机的一种,唯一的一种生物。他们没有利爪和毒牙,也没有力大无穷的发达四肢和讯如奔雷的敏捷速度,但却有着无限的心机和智慧。
这类魂魄过于的强大,超出了古神们的预料,连人魂的创造者们都没能想到,人魂们可以发展到独占人间生物链的顶端。
而且如今的冥界,也有一个人魂;就因为酆都大帝对他的一时大意,成为了他最大的麻烦,那就是萧石竹。
正是这些原因,让酆都大帝对人魂芥蒂极深;他是绝不会让有知识文化和见解的人魂,在冥界停留的,更不可能使用这些人魂来为自己效力。可也正因如此,让他错过了消灭萧石竹和九幽国的机会。
平等王浑身一颤,在瞬间就是杀气升腾的酆都大帝注视下,赶忙又说到:“就算不用这些有知识和文化的人魂,那也得把冥界各地黑市里的军火商们集中起来,让他们开发我朝的军工,方能保证我朝与萧石竹的战争处于不败之地。”。
此言一出,酆都大帝脸上的阴沉方才消退,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杀意亦是如此;大殿上那压得诸鬼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气氛,也在此时此刻烟消云散。
平等王和转轮王,还有非天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当他们缓缓抬起微微垂下的脑袋,目光朝着酆都大帝望去时又是一惊。
殿外微风拂来,吹动酆都大帝两鬓微白发丝。诸鬼蓦然发现,纵然有着天地般永恒的寿命,他们的陛下也老了。
额上浅浅的皱纹和那两鬓渐白的发丝,都诉说着这个曾经在冥界不可一世的神魂,经历的风雨沧桑。
尤其是在萧石竹击杀了他的元婴后,酆都大帝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
正因如此,酆都大帝才会急于统一冥界,并且消灭萧石竹。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有个后代。如果萧石竹真是神之子,那就说明自己千万年无后,确实是中了古神们的咒术。
不过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酆都大帝把脑中杂念暗暗压下后,询问的目光直朝平等王而去:“黑市里的军火商人们可信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适用于阴阳两界。”平等王微微把头一点,又道:“就算不看在钱的份上,看在陛下您的威仪上,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要做好每一件火器的测试,再投入使用,这样一来火龙枪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的。”。
酆都大帝再次沉默了起来。
许久后他才微微颌首着,缓缓开口问到:“你需要什么?”。显然酆都大帝已经作出了打算,同意了平等王的提议,并且想要把此事交给平等王来办。
在酆都大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时,平等王并未思索,便直白地答道:“冥币。”。
心中却是暗自窃喜道:“又能捞上一笔了。”。
这个计划从开始他就是为了捞钱而提出的,为了北阴朝不过是在提出重用在人间担任过军工一职的人魂时,其后的一切都是他捞钱的幌子。
而酆都大帝也不是看不透,不过他对这种贪污的现象旺旺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办法来处理;当下只是冷冷地道:“钱不是问题,朕的财库里铜钱都放的发绿了(生铜锈),需要多少资金你尽管去提;朕只有一个要求,在三个月内朕要看到有效的成果,否则别怪朕抄你家。”。
平等王闻言一抖,眉头一皱之际发现这次捞钱并不简单,但他又不愿意就此放弃这个捞钱的机会,于是点头之际,壮着胆信誓旦旦地回到:“请陛下放心,三个月后臣一定为朝廷制造出新式的火器。”。
酆都大帝没再说话,只是从用鬼草编织成的草席上默默地站起身来,在其他几个鬼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大殿门下,那用丹木制成的高高门槛前站定,迎着殿外暖和明媚的阴日之光,背对着殿中诸鬼,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句:“三个月后不见新式火器,朕诛你九族。”后,迈步跨过门槛飘然离去。
他那句话看似是像对所有殿中鬼说的,实则是警告平等王:你捞钱我不管你,但得办事;不然你就等着鬼头落地吧。
愣在原地平等王又是浑身一颤,非天和转轮王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
而愣在原地的平等王,心中忽生几分悔意,悔不该当初一时贪念,给自己染上了这么一个*烦......
黄泉海上波涛汹涌,翻涌不息;血黄色的海水在狂风中上下翻腾,掀起了道道数丈高的巨浪,猛然从海面上掀起后又猛然撞入海中,溅起了无数道血腥刺鼻的海浪。
时而还能看到兽魂的骨骸,在海中林立的礁石间,海面上随波逐浪;不知要飘向何方,但却倍显诡异。
而海面上空的苍穹也是乌云密布,雷电在浓重的阴云后翻腾,发出道道闷响。
电闪雷鸣间,把昏暗的海天照耀得忽暗忽明。四周空气中,都透着一丝烦闷。
五艘九幽国的仙槎高飞苍穹之上,编成人字队穿行在乌云中,朝着东面缓缓而去。
比起北阴朝的贯月槎,九幽国的仙槎结合了飞车的技术,用蹑空草燃烧带动风火轮,给予仙槎飞行的动力,不但速度更是快,而且造型与战船一般,大大提升了仙槎的防御力和攻击力。
为首的那艘仙槎槎头,萧石竹负手而立女墙后,眺望着不远处的乌云后的电闪雷鸣而愣愣出神。
脸上好似这天地间一般,还带着淡淡的阴沉。
幽蓝的闪电闪烁不断,放佛要要把天空与浓密的乌云一起撕裂开来,随之而来的,是动人心魄的滚滚雷鸣。
狂风迎面拂来,吹得他衣袍鼓舞黑发飘扬,却吹不散他脸上的凝重。
仙槎四个角上竖起的高高旗杆顶端,九幽国的彼岸花旗帜在狂风下猎猎作响。
第一次乘坐仙槎并没有给萧石竹带来喜悦和兴奋,反而满心沉重;在他起航之前收到了火龙枪炸膛的消息,同时而来的,还有羽苔牺牲噩耗。
大喜大悲齐聚一堂,令萧石竹胸中顿时百感交集。
羽苔是他的学生,九幽国学宫初建之时的第一批学徒。他们中的每一个鬼,都是深的萧石竹真传的鬼才。
这些年轻的人魂和妖魂,都肩负着九幽国和冥界的未来。
且抛开这些不说,萧石竹向来把九幽国中的每一个遵纪守法的鬼都当成自己的亲人。羽苔对于他来说,亦是如此。
虽然萧石竹深知战争就有死活,也深知若是没有羽苔的牺牲,东夷洲南线战场上的酆都军也不会大乱,为他造就了一个千载难逢的一举取胜的机会;但在他心底深处,更希望羽苔不死就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或许正如酆都大帝的元婴说的,他的身上还是有着善良的一面,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弱点。
菌人神骥缓步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站定后却也沉默着,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立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萧石竹发问。
片刻后,察觉到神骥的萧石竹收起了愣神,缓缓开口问到:“什么事?”。
“回主公的话,赖夫人和翁主传来消息,说玉阙城中抓到一个来自北阴朝的人魂,自称嵇康。”神骥作揖行了一礼后,不急不慢地说到:“此鬼曾经是北阴朝抱犊关守将之一,据他所言,他前来投奔九幽国是因为受到了如今北阴朝中,一个名叫龚明义的监军的排挤和陷害。酆都大帝信了龚明义的话,把他押解到了酆都处决,但他在处决前设法逃走了。”。
“龚明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闻言后萧石竹再次陷入了沉思。
回想半晌后,他猛然想起了蒋子文曾经给他提起过这个人魂;据说是因为自己才到酆都时,去的那家赌场的小荷官。
而且据蒋子文交代,此鬼是因为萧石竹当晚从赌桌上赢走了大笔钱财,而被赌场掌柜的迁怒,断了他的一臂。
正因如此,这个名叫龚明义的人魂对萧石竹是恨之入骨。
想到此,他不禁自主地感叹道:“还真是阿猫阿狗都想要我死啊!”,语毕之时,眼中已然迸射出满含杀意的寒芒!
神骥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脸上随之浮现了几分狐疑和困惑。
就在神骥百思不得其解时,萧石竹已然收起了杀意,又缓缓说到:“还有什么?”。
“玄教在六天洲中各地的堂口,也传回来消息说,酆都大帝确实在通缉嵇康。”顿了顿声,神骥又道:“但地宫的地官司徒蒋子文却说,此鬼是绝对忠心于北阴朝的,这次前来投靠不过是诈降,实则是北阴朝的细作;赖夫人和翁主都拿捏不定,这才上报请主公定夺,该如何处置嵇康?”。
狂风再次猛然刮来,萧石竹继续沉吟着。
许久后,他也并未回答,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嵇康说他是被押解到了酆都,然后才逃走的是吗?”。
“是的。”神骥把头一点,道:“据他交代是在行刑之前设法逃走的。”。
“酆都戒备森严,我是亲眼见识过的。既然他不想死,为什么不再押解去酆都的路上逃走呢?”萧石竹微微阖眼,眼眸中也随之精光乍现:“而且偏偏不选一个毫无戒备的荒郊野外逃走,是选了一个戒备森严的酆都,他嵇康弹弹琴可以,说谎却是一点也不入流。”。
语气之中,突生几分轻蔑,脸上神色也在这一瞬多了几丝不屑一顾。
“这么说,主公也认定他是细作吗?”神骥昂头,注视着萧石竹问到:“那该如何处置嵇康?”。
萧石竹闻言间眼神疾闪,脑中已然闪过千般计策,随之当然回到:“杀了他就没意思了,酆都大帝处心积虑地在我身边安插棋子,那就用这棋子反过来再教训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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