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明其理的鬼母愣愣地答到;只不过脸上的费解之色越来越重。
透过窗上的雕花,渗入神舆内的阴日之光照射的床榻前左右两边,那两个用紫砂烧制而成的,形似高山的倒流香香炉上。
点在香炉顶端的宝塔镇的倒流香上,源源不断地溢出了紫色烟雾,水一样顺着遍布香炉上的那些弯弯曲曲的沟壑,由高处流向低处而得名,酷似山间小溪一般。
变化多端的紫烟,最终在香炉底部汇聚之后,恰如行云又似流水一般,紧贴着铺在地上的绣有龙凤戏牡丹的狻猊毛毯,向着四面八方徐徐流去。
“当共工在黄泉海上大闹时,酆都军和北阴水师会本能的认为,我们的目标就是北阴水师运输着的军粮。这个时候,巡航在六天洲和东夷洲之间的北阴水师,多数就会出动去为运输粮草的船队护航,这也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萧石竹缓缓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颊贴到了鬼母的小腹上摩挲几下,继而道:“这种时候,六天洲沿海一带水师的战船数就会减少。”。
顿了顿声后,他又侃侃而谈:“而这个时候狸天应他们又快速奔袭了淮山粮仓;这粮仓可是他们的命根之一啊,就连六天洲东南沿海一带的水师补给,也都是来自这里。一旦被焚毁,酆都军和北阴水师会立马认为他们被我们耍了,共工的袭扰会被他们再次先入为主地认为不过是疑兵而已,我们真正的目的在他们看来就一定是在于淮山粮仓无疑了。这个时候,他们又会火急火燎的回援,毕竟防守沿海也是他们的职责。而回援后的北阴水师要追击狸天应也好,重新回防六天洲东南沿海一带也好,这都不重要了。但却顾此失彼,好让共工再在黄泉海上闹腾一番”。
话才说话,萧石竹又是嘿嘿一笑,随着笑容在脸上绽开的还有得意。
“话是没错,可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北阴朝的水师就会被耍的团团转?”鬼母微微颌首间,若有所思地问着。同时帮萧石竹把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慢慢地捋顺。
“这还不简单吗?”萧石竹又缓缓地平躺了过来,睁开双眼与鬼母四目相对着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可是酆都军的命根子。就算酆都军是鬼兵,那也要吃鬼粮来生存的,我只要打他们的命根子,他们必然心烦意乱,而且为了他们的命根子,不被我牵着鼻子走都难。”。
“而且淮山是酆都老鬼的管辖地,一旦失火北阴水师是不敢置之不理的。”萧石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鬼母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是微微颌首后,凝视着丈夫那满脸得意的脸庞;越看越是觉得现在的丈夫像极了一个才做完恶作剧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调笑道:“你就是个小坏蛋啊。”。
“才不是,我可是大坏蛋。”萧石竹故意收起笑意,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说到:“对付酆都大帝也好,对付其他的敌人也好,讲人慈那是战后等他们屈服了时的再考虑的,打战时不就比谁更坏吗?”。
“无理的人永远不吃亏,鬼也一样。”说着他又微微阖眼起来。
“我也看了不少兵书,可从未见过有你这种见解。不会又是你师傅教你的吧?”鬼母若有所思一番后,好奇地问到。
“没有啊,这是在人间是自学的。”萧石竹皱眉思忖后,侃侃而谈道:“根据我多年玩即时战略游戏啊,刷微博帖子,电视电影和漫画总结起来的,你越是讲理越是吃亏,越是循规蹈矩越是不可能占便宜。”。
鬼母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声音依旧温柔地问道:“那你以前教育女儿说,一个仁慈的领导者是不应该去主动挑起太多战争,但也要随时做好应战准备,也是人间学来的话咯?”。
“当然了,电影上看来的,不然就我这种大学都没读过的人魂,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吗?”萧石竹再次睁开双眼,边用翘起的小拇指伸入耳中挖了几下,边说到:“吾丘寿说的没错,我就是冥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剽窃’大师。占着冥界并不吸收人间的文化,把人间的一切智慧都拢到了自己的身上。”。
说话间萧石竹没有为此感到羞愧,反而满脸得意洋洋,越说越是骄傲。
“但这也是一种本事啊。”鬼母抿嘴一笑,继而轻抚着他的脑袋悠悠说到:“这或许就是你说的知行合一吧。”。
“这也不是我说的,知行合一是王守仁先生说的。”萧石竹把手指在耳朵里旋了一旋,拔出来后,愣愣望着天花板的眼中泛起淡淡的怀念,悠悠感叹道:“好怀念我的智能手机,平板和pc电脑啊。”。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现在的人间是什么样子了?”。
鬼母的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去,眉头也微微地蹙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在思索一般。
萧石竹见状,赶忙问到:“怎么了?”。
阴风顺着窗上的雕花,吹入神舆之中,发出了阵阵呼呼的连啸。
“我忽然想到一个冥界中流传已久的传闻,酆都大帝在人间安排了数千万的恶鬼;专门用于蛊惑世人,放大人类的黑暗面,使得人类丧失善念。”鬼母从愣神中缓过神来,眼中徘徊着点点担忧地肃色道:“如果传闻是真的,而他又把这数千万的恶鬼召回冥界,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黄泉海上,海在怒啸风在狂吼!
天空中灰蒙蒙的,乌云遮天蔽日,在黄泉海上投下了大片阴影。
满是血腥的血黄色海水组成道道海浪,像千军万马席地而卷一般,嘶鸣呐喊着奔涌向前。
在靠近东夷洲夏州国西面海岸线的地方,无数的尖锐礁石,从海地生长而出,在海面上露出了一座座高矮大小不一的尖角,星罗棋布在海面上。
血黄色的海水席卷着腥臭,组成一道道有着血色泡沫组成的巨浪,猛然拍打在这些礁石之上,发出阵阵天崩地裂的巨响。
数十艘用强木制成的沙船,在数十艘海鹘的护送下,穿梭于这些礁石之间,小心翼翼地由西向东前行着。
在沙船中装载着的是粮草和铁箭,还有不少过冬所需的被服;都是给在东夷洲作战的酆都军所准备的。
确切的说,是为了给在夏州国内作战的酆都军们准备的。
其中一艘沙船上,一个年迈的水鬼站在甲板前端,一双发绿的双眼紧盯着身前船头,那一波接着一波拍来的巨浪。
今天黄泉海上的风浪特别大,使得三桅五桅的沙船都摇摆不停,在海浪中左摇右晃不断;船身与桅杆,也不住地发出阵阵咯吱作响。
但这个上身*,露出像抹了油一般黏滑肌肤的水鬼,却稳如泰山一般立在甲板上;任由风浪再大,他也未曾踉跄过。
“聂船长。”一个年轻的人魂水手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步伐左右歪倒,好像是个喝醉了酒的人一样。
“是否让舰队离开这片礁石,转道向南从夏州国西南面进入东夷洲?”那个人魂站到了他的身边后,立刻急声问到。
往日若是风浪不大,走这片方圆两三百里的礁石遍布的海域,倒是没什么。只是今日黄泉海上风浪巨大,再走这片礁石林立的海域,无异也是在冒险。
这说着又是一股巨浪朝着船头猛然扑来,撞上那坚实的船头后,碎裂成了无数浪花。一些退回了海中,一些这涌上了甲板。
“不,有情报声称九幽国可能盯上了我们的粮草。”姓聂的船长没有多想,一口回绝了手下的提议。
在此地前行,对于他们来说很是危险,但是对于九幽国的战船来说亦是如此。只有走这条海路,才能保证粮草和物资可以安全运抵东夷洲。
语毕之后,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那苍穹之上乌云深处,隐隐可以看到在电闪雷鸣一闪而逝。时而还能看到几只越飞越高的海鸥,在迎风翱翔。
航海经验丰富的聂船长,知道那是暴风雨要来了的前兆。
紧接着他又环视四周,除了血黄色的海水和礁石,并未见到北阴水师之外的装船。但自从手下提议后,一股不安就一直晕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告知各船加速前进。”就在他说出此话时,头顶苍穹上,那浓厚的乌云中忽然响起一声巨响之际,一道发出滋滋连响的湛蓝色雷电从天而降,猛然击中了他所在沙船右侧的那艘海鹘。
雷电正中海鹘甲板,轰隆巨响声中甲板碎裂,木屑激射。只是电光火石间,那艘海鹘就被有如利剑一般的雷电活生生地劈成了两掰。
聂船长骇然大惊;他为北阴朝驾船已有三百多年,冥界六海海上的各种天气不知经历了多少遍,纵然是雷雨天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雷电。
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头顶已响起了一片尖锐的鹰唳之声。
遁声抬头朝着天空望去,就见到乌云中猛然冲出了数千羽民和讙头民,紧随其后的是上百名驾驭着鳞片长毛皆为赤红的火麒麟空骑。
还有不少方形有四轮的铁车,四个磨盘大小的车轮旋转不息间,道道幽蓝色的火焰在车轮上升腾不息。
一道道闪烁着耀眼白芒的雷电,正是从这些能腾空飞行的铁车前端,那根状如长戟一般的金属物上激射而出的。
就在聂船长昂首望天,惊得膛目结舌之际,又有数十道闪电从天而降,把护航的海鹘战舰全部击沉。
礁石间随处可见破碎的甲板和断离的桅杆,在海浪和海上的漩涡间摇摆旋转。
与此同时,羽民和讙头民们已举起了手中的火器,从空中俯冲直下,手中火器瞄准了落水后,在海面上随波逐浪的北阴朝水师水手们。
而那些火麒麟空骑兵们,也在俯冲之际,驱使胯下坐骑张口血盆大口,喷吐出道道烈焰,直扑运输粮草物资的沙船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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