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源眼光饶有兴味地端详着蹙眉微怒的鬼母,把其淡淡的上下一扫;眼前这个女鬼虽是妇人打扮,却保养得极好,身材体态丰腴而不失苗条,前凸后翘,姣好面容上没有任何皱纹,一双黑多白少的明眸,沉静如秋水,拥有柔和的曲线的身上,还散发着知性和成熟的美丽。
可如此美人,怎么可能嫁给萧石竹那种又懒又馋,又贪玩的人魂呢?还对对方爱的死心塌地?
且如此佳人,就这样横死了真是红颜薄命,实在可惜。
但共源也很清醒,现在不是该被色念冲昏头脑的时候。眼前这个美艳的女鬼曾是酆都大帝的神仆,在酆都大帝言传身教下,对方有多危险,手段何其高明,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若是留着此鬼鬼命,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咳咳。”当下共源赶忙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满脸肃色的厉声道:“鬼母,不得无礼;我奉大王遗愿,请来宣诏。大王密诏,穿位于萧茯苓翁主,为防止往后子幼母壮,要将您赐死!”。
说得铿锵有力,理直气壮。好像他亲自看到萧石竹死了,而且自己真的被萧石竹托孤了一般。
“遗愿?”鬼母猛然一愣,不可思议之色随着她那渐渐的放大的瞳孔,缓缓增多;呆呆地切声问到:“我夫君怎么了?”。
“九幽王他......”共源顿时面露惋惜,眉宇间尽是悲痛,欲言又止片刻后,哀叹道:“他在城南私访时,遇到了反贼......”,话未说完,他又是垂首哀叹。
心中却是窃喜,现在萧石竹应该在被他两个侄子的监督下,死在了惊雷刀的刀下。待这边事情完成,他立马率军出城,以剿灭反贼之名,把他的侄子和惊雷刀等一干鬼,统统乱刀灭口。
鬼母闻言,顿时如被雷击,浑身一颤后身躯摇曳几下,险些后倒;幸得辰若眼疾手快,很快抬手扶住她,不然真能倒在地上。
鬼母沉吟着,调整呼吸片刻后,右手捂胸,抬眼一扫四周,最终那略有恐慌的目光落在共源的脸上。接着,她轻扬嘴角,淡然一笑:“夫君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好悲伤啊!”。
语气虽然说得悲痛欲绝,但配上她脸上那淡淡的笑意,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共源心头一颤愣在原地,呆愣的目光一转在她那面含淡笑的脸上,多看了几眼后,心中猛然一凛。
往日萧石竹与鬼母举案齐眉,鹣鲽情深;而鬼母怎么可能在听到萧石竹的死讯时,还能在短暂的悲伤后,就笑了起来,眉宇间还透着淡淡的兴奋呢?
“共源啊共源,你算老几就敢算计我?谁给你的勇气?”似笑非笑的鬼母,饶有兴致的端详着微微一怔的共源,轻声道:“你也不用你那长着小脑的屁股想想,若不是我们允许,你能这么轻松的带着几百士兵,硬闯中宫内庭而不被阻拦吗?”。
共源此时方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中计了;可他还是心有侥幸,在短暂的惊愕后,冷哼后厉声道:“那又如何?九幽王此时已死,我乃大王临终授命的顾命大臣,有权督促你遵照大王遗诏自尽!”。
话音方才落地,萧石竹懒洋洋的声音,就从宫门处传来:“谁说我死了?”。
话音方起,忽地有百余名羽人和讙头民士兵,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围墙屋檐上,纷纷举起手中火铳,直指宫苑中的叛军。
“包围逆贼!”赖月绮的声音,也从共源身后传来;随之苑中叠砌假山,竹林树荫后,转出了百十个军器监的卫兵。
共源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就连他身边的军士,也有十之四五,毫无征兆的倒戈,把手中兵刃对准了他和他的党羽!
整个宫苑里,顿时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和枪油味。
“你死了,我也死不了。”刀光剑影中,萧石竹大摇大罢的走了进来,在惊愕得膛目结舌的共源身前站定,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共源的脸颊,缓缓解说道:“惊雷刀不但不招安,却也不收刀,继续做着拿钱杀人的作恶事,所以我一直在暗中监视他。”。
“无意中,我发现你的两个侄子句冰和句雨私下去找了他,雇佣他来杀我,于是我也开始监视这两个共工氏族。”萧石竹的右手食指,在自己鼻孔里一旋,再肆无忌惮的在共源衣服前襟上擦了擦手后,把监视他们的菌人回报,一一娓娓道来:“二月二日,和你和你的两个侄子密谋了一次,内容是他们已联系好了惊雷刀。”。
“二月四日,你就开始联络这些同伙。”萧石竹的目光,朝共源身后而去,在那十几个微微垂首的共工氏老臣们脸上一一扫过:“我没想到的是,短短五日你居然能找到这么多垫背的;且他们居然蠢得与你为伍?”。
“共源是礼部尚书,官不小但没兵权。你们当中,御史,给事中都有,可就没有兵部的。”萧石竹围着他们这一干面如死灰的反贼饶了一圈,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后,讥讽道:“一没兵,二无权,就敢造反;是谁给各位的勇气?梁静茹吗?”。
“我知道你要找一个能调兵的人,大将军和都督们你觉得说服不了他们,于是你找了宫中护卫统领句涛。”在萧石竹洪钟般声响回撤宫苑中时,不等诸鬼纳闷一下梁静茹是谁?他已跨步流星走到共源身后,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拧着那个虎背熊腰,鹰眉战眸,身着锁子甲的蓝皮小鬼的领子,将其生拉硬拽,拖到共源面前。
那名叫句涛的小鬼,见萧石竹还活着已是吓得浑身发抖,此时见谋反已成败局,更是不敢动弹;萧石竹没费多大劲,就把他拖了过来。
“你还真会找,知道这货近来都在中宫值班就找他。”萧石竹一脚踢在句涛的膝弯上,使其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那我也会顺水推舟;反正惊雷刀的弟子们每日都在宫外蹲点,什么时候出去他们都能找到我,那我就今日出宫。只要我出宫,句涛必定通知你。而我事先告知其他护卫,见你入宫不得阻拦;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若不是我的交代,你能带兵轻松入宫吗?”。
共源心如死灰,大气不敢喘,但他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求生欲下,他沉声道:“九幽王,臣没有雇凶杀您。就算......”。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臣子。老子对你们共工氏族不好吗?要田给田要官给官,除了不许你们再横行乡里,其他的都没亏待过你们吧?”萧石竹打断他,对宫苑门口招了招手,眼露怒色,目光又在共源等反贼脸上一一扫过后,沉声质问:“你们就这样回报我?那我该怎么赏你们呢?”。
本已气氛凝重的宫苑里,顿时连空气中都散发这丝丝死亡的味道。
萧石竹屠城的事迹,他们都略有耳闻;当初水虎一族方才坑了萧石竹,还没等到隔夜,就被对方毫不犹豫的灭族了。此时对方浮现怒色的眼中,透出的冰冷目光只是从他们脸上淡淡扫过,便令他们双腿抖如筛糠。
不到片刻,除了共源外,所有的反贼统统弯膝跪下,对萧石竹声泪俱下的磕头求饶。
萧石竹视而不见,对求饶声也充耳不闻,看着金刚和青岚,把被五花大绑的惊雷刀和范锦鸿,还有魁梧的句冰和胖胖的句雨押到共源身前后,直视对方饱含惊慌失措之色的双目片刻,目光下移落在了共源手中的矫诏上,似笑非笑的问到:“人证俱全,你还要抵赖?”。
共源看着两个侄子,心中顿生悔意,又看了看萧石竹,后背汗毛登时倒立;眼前这个对手居然能通过几个情报,就预料到往后的失态发展,且设下请君入瓮的局,等着自己傻乎乎的进来送死,太可怕了。
当下共源惊恐之余,只想着火命,语塞片刻后,连连摆手狡辩到:“此事与臣无干,是他们自作主张买凶杀您的;请大王明察!”,说着毫不犹豫的抬手,一指句冰和句雨。
句雨和句冰顿时一愣,一时语塞,瞪着共源。
萧石竹也是一愣,倒不是他以为冤枉了共源,而是共源居然无耻到证据就在眼前,还能这般大言不惭的狡辩。令萧石竹不由得轻叹一声,默然无语中轻轻抚掌。
“叔叔,你无情可别怪小侄无义。”萧石竹尚未说话,胖鬼句雨把心一横便沉下脸来,把二月一日下朝后,他们和共源的密谋,对萧石竹娓娓道来。
萧石竹耐心听完后,哀叹口吐而出,微微摇头,道:“看来不赏你们是不行了。”。
“所有参与此次谋反的士兵,虽可释放。”萧石竹面露愠色,拂袖怒道:“但大臣们和惊雷刀,必须拖出宫门就地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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