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曹操所言,方离陷入沉思之中,背负双手在帅帐中走来走去,久久无语。
在方离的内心一来感激韩非的急公好义,二来源自于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内心对于先秦时期诸子百家的一种尊敬,因此极不愿意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但方离却也明白,在三十万晋魏联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如果自己心慈手软就不配做一国之君,将来谈何称霸天下?
要想争霸天下,就得学会玩弄权术,做一个杀伐果断的枭雄,而不是做一个知恩图报的君子。在乱世之中,君子的下场往往都会很悲惨。
像历史上的汉高祖刘邦、明太祖朱元璋等人,哪个不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枭雄?
而被后人称为“千古一帝”的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中更是表现的冷酷无情,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何曾有半点情义?后来还不是被奉为千古明君!
想到这里,方离在内心叹息一声:“历史上只有成王败寇,哪有小人君子?只要你赢了,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若是你输了,白的也会变成黑的。”
伴随着一声叹息,方离终于打定了主意,别无选择,只能对不起韩非了!
“看来寡人的城府还是不够深啊,还是做不到杀伐果断,做不到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当初我为了摆脱百里奚,不顾百里苏苏的请求,一意孤行把骊姬送到楚国的魄力哪里去了?”
一念及此,方离的内心彻底坚定下来,不再有任何顾虑。既然要争霸天下,自己就要摆出枭雄的姿态,绝不能做个心慈手软,儿女情长的妇人!
方离飞快的回到帅案后面坐定,清了清嗓子,吩咐曹操道:“孟德所言极是,为了我们大唐的百姓,为了大唐的霸业,寡人只好对不起韩非公子了!此事就由你去安排,寻找可靠之人把韩非的行踪暴露给乐羊,还不能留下把柄,落人口舌!”
“主公放心,操一定会安排的天衣无缝!”
曹操眸子里露出兴奋的光芒,很满意方离的抉择,虽然他没有自己心狠手辣,但终究不是迂腐之人,知道变通,知道权衡利弊,这就足够了。
毕竟他还年轻,比自己年轻了十几岁,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跟着他混,或许自己将来能够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开国功臣,这就足够了!
“我曹孟德此生别无所求,惟愿做大唐的开国功臣,或者征西或者镇东,或者平北或者安南,像周公一样名垂青史,此生足矣!”曹操一边作揖领命,一边在心中暗自立下誓言。
曹操出营安排去了,方离依旧如坐针毡,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帅帐中团团乱转。
虽然决定出卖韩非了,但韩国是否会出兵援唐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等不来援兵,在三十万敌军的夹攻之下,只怕自己苦心孤诣建立的大唐将会如昙花一现般凋谢。
就算有曹操、周瑜辅佐,可对方的主将也不是无能之辈,先轸、魏丑、庞涓、乐羊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帅才,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想打败他们谈何容易?
“当年公瑾在江东曾经打败了曹操的数十万大军,可惜我们唐国现在没有长江天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想解魏晋之围,谈何容易啊!”
很快天色迟暮,方离忽然想到了远在楚国的百里奚,决定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给百里奚写一封书信,请求他劝楚公熊侣出兵救援唐国。
“百里先生是个爱国之人,他对于虞国的百姓有着深厚的感情,就算他痛恨我吞并了虞国,想来也绝不会坐视平陆的百姓遭受战火的蹂躏。他现在被熊侣委任为楚国大夫,看了书信后或许会劝楚公出兵来援!”
方离给百里奚写完了求援信后决定再给项羽写一封,毕竟也算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曾经并肩作战过,说不定项羽会大发慈悲主张出兵也不一定。
项氏家族在楚国位高权重,项燕、项梁、项羽祖孙三代皆为将军,如果能够取得项氏家族的支持,得到楚国增援的机会就会大增。
最后方离又给虞妙戈写了一封书信,询问她近况可好,欢迎有时间来唐国做客,自己对它许下作诗的诺言到现在还没兑现呢!
“虞子期可是一心想把虞妙戈嫁给项羽,反对我和她妹子来往,不会见了书信藏起来或者把使者拒之于门外吧?我得再给他写一封作为由头。”
想到这里,方离又挥毫泼墨给虞子期写了一封书信,在里面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番,说去年忙于政事没有好好照顾虞子期,还请多多见谅。如今晋魏联军大举侵唐,请虞子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在项羽面前美言几句,争取让楚国出兵援唐。
方离花了一个时辰,修好了四封书信,庆幸唐国已经造出了白纸,使者携带起来又方便又安全,比竹简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方离亲手把四封书信摊在帅案上,在等待字迹晾干之时忽然又心血来潮:“楚国人还没见过白纸呢,我若是给虞姬画一幅临摹图,想来她定然无限欢喜!”
方离对于绘画的酷爱不在射箭之下,即便是行军途中也带了颜料盒。
当下说干就干,从怀里掏出手机,翻出给虞妙戈拍的美照,提笔研磨,摊开一张白纸,挥毫泼墨,用了半个时辰画出了一张“美人图”。
“不错、不错……在这种条件下能有这个水准足可引以为傲!”方离端详了一番自己的大作,很是满意,忍不住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等笔墨晾干之后方离小心翼翼的挨个装进信封之中,召来马皮、简快二人,吩咐道:“这几封书信干系重大,你二人必须亲自走一趟楚国郢都,分别送呈百里奚先生,项羽将军,以及虞子期、虞妙戈兄妹。”
“主公请放心,我二人定然不辱使命!”
身材瘦削,相貌平平,但为人机智的马皮与弓马娴熟的简快一起抱拳领命,带了五六名随从乔装成商旅连夜向南而去。
“今夜文思泉涌,有些刹不住车了啊!”
虽然夜色已深,但方离却意犹未尽,干脆再次提笔给赵雍与公孙衍分别写了一封书信,给赵雍的自然是求援,给公孙衍的则是让他帮忙说服赵雍再次出兵解围。
“现在可是关系着大唐的生死存亡,公孙先生可莫要让寡人失望啊!”
尽管手腕已经有些发麻,可方离依然不肯入寝,索性又给鲁公姬申和吴起分别写了一封书信,依然是向这位鲁国的君主求援,让吴起帮忙吹风。
一直到半夜三更,方离才忙碌完毕,粗略估计至少写了上万字,累的双眼都有些昏花。幸亏手机里面的强光手电筒,才不至于让方离累瞎了双眼。
做完了一切,方离这才稍稍心安了一些,当下和衣入睡。
这次广撒渔网,一口气给三个国家写了将近十封书信,怎么也应该有点收获吧?只要这三个国家中任意一个国家肯出兵,就能化解这次的“魏晋之围”。
夜色寂寥,漫天繁星。
武德县境内,一座山坡下有一座由三十顶帐篷组成的营寨,这正是韩非率领的八百义士扎下的营寨。
数日前,韩非率部离开韩国王城阳翟,向北走了四五天,一路过新郑、中牟、阳武,自卷县渡过黄河进入武德县境内。
得知方离、周瑜两路援军北上,韩非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看看天色已晚便寻找了一块背风的山坡扎下营寨,等天亮后再赶往河内协助防守。
韩非有早起的习惯,时辰还不到四更,便穿衣起床,跪坐在书案前著作自己的法家思想。并给作品取名为《孤愤》,也是这几日有感而作。
看到帐篷里亮起灯光,一个自从韩非幼年便照顾他的老仆人摸黑砍了几根木柴回来,点燃后拿进了韩非的帐篷:“非公子,现在天气尚冷,帐篷单薄,你怎么又起来著作了?老奴给你弄了点木柴暖和下身子!”
韩非莞尔一笑:“愚叔,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每天这个时辰就睡不着了。你自己再去睡一会,不必管我!”
这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被韩非称作愚叔的老者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木柴前盘膝坐了,一边烧火一边和韩非闲侃:“非公子啊,老奴睡醒后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今儿个不会有事发生吧?”
虽然已是二月中旬,但深夜依旧寒冷,韩非便放下笔墨走到火堆前取暖,搓着双手道:“愚叔你年纪大了,这次来唐国,我不该带你来的,估计是长途跋涉劳累所致。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辰,你就再回去补个觉吧?”
愚叔并没有回答韩非的话,而是叹息一声:“非公子啊,你为了一面之缘的唐公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么?咱们又不欠唐国什么情分,你为啥不顾一切的来援唐啊?”
韩非笑着向火堆里填了一根木柴,徐徐说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败。非此来并非只是为了救唐国,也是为了不让韩国失信于天下人!”
“信用?”
愚叔苦笑,火光照耀着他布满皱纹的苍老额头,“在这乱世,信用又有多大价值?只怕最后还是抵不过尔虞我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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