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见老郎中如此感情真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得有些不好意思,退了一步,拱手道:“晚辈得罪了。”
老郎中面红耳赤,只觉得无地自容,摆手道:“是我庸医害人,您,您教训的对。”他轻叹一口气,起身整理自己的药箱子。
理了一半儿,却是手也颤脚也颤,身子都站不稳了。
青年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老者,这手指头一搭在了老者的手腕上,便是蹙眉,扶着他坐下身去,一边为他斟茶,一边问道:“老先生是否常常噩梦不断,清晨起榻还觉得口臭难闻,头晕目眩?”
老者点了点头,道:“正是,老朽也曾自诊,用了些清脑健脾的药来温养,却怎么也不管用。”
青年道:“?如果是因为心气不足而造成失眠多梦要以养血益气、宁心安神为治疗原则。药用人参、黄芪、茯苓、白术、山药、莲肉、砂仁、沉香、檀香和甘草等中药进行调节治疗便可,你这医术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动不动就是补,再就是养,病可不是这样治的!”
老者难堪的道:“这,学医大抵都是跟从师父,自己多看多学,再就是多看医书。”
青年道:“只是强行记在心中,不能融会贯通,哪能学成?哎......”
老者这回算是心服口服了,道:“老朽的确不该再行医,回家便关了医馆改成药铺。”
青年才发觉,自己又没控制住情绪,说话太重了。
老者道:“今日有幸得到小先生的教诲,实在是受益终生。”他拱拱手,起身,就要离开。
青年阻拦道:“先生,您的药箱。”
老者转头看看他,摆摆手道:“不必了,这药箱我往后用不上了,就送给小先生吧。”他想了想,问道:“还未请教小先生高姓大名?”
青年谦卑的拱手弯腰,回道:“家祖是“铃医”,家父言闻,号月池,也是郎中,在胡广当地还算有些名气,至于小可,实乃籍籍无名的小辈,不值一提。”
“原来是学医世家。”老郎中拱拱手,道:“今日我算是有眼不识泰山,有机会,老夫必定去湖广拜会。”
说到底,这青年连自己家姓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啊。
蝶舞微微蹙眉,看着老郎中离开了,问道:“阁下何必隐姓埋名?若不能将姓名报上来,便是心虚不成?”
青年笑了笑,道:“小姓李名时珍,字东璧,湖广人士,老板收留东璧,于我有再造之恩,东璧自然愿意报上姓名。”
曾光曦笑笑,问道:“那你为何要对那老郎中隐瞒姓名呢?”
李时珍笑道:“东璧是私自离家之人,怕那位老先生将我的姓名传出去,被家中知晓,将我捉回去,岂不是白费我这一遭了。”
“私自离家?”蝶舞诧异,问道:“你为何私自离家?”
李时珍笑笑,回道:“家父夙愿乃是让我高中,可我对八股制文真是毫无兴趣,勉强考中了秀才,便难以再更上一层楼,方才也说过了,我家中世代行医,我也想要钻研医术,家父自然不允。记得在家时,家父常说现在存世的本草书籍中错误很多,会遗祸无穷,这么些年我耳濡目染,也算是小有所成,这趟离家,一是为向父亲表明我从医的志向,二来可以增广见闻,三来,也可拜访名医修改本草书籍。前因后果,东璧已然和盘托出,可否让小可为这位老先生施针了?”
蝶舞听完了这原因,才明白了一切,先前对他的种种误会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微笑着道:“还请小郎中即刻为乐先生诊病。”
这女人,脸变得真快。
李时珍暗自想着,摇摇头,走出房门回去取针。
见他走出门去,曾光曦目光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乐朝仪先生,眉头深锁着。
蝶舞有心抬手为他将眉头舒展,两只小手却紧紧的相互揉捏着自己。
曾光曦似乎心中早有感觉,转眸看向蝶舞,道:“先生先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蝶舞微微蹙眉:“什么话?”
曾光曦道:“错了一次,便错过一生。”
蝶舞亦心有感触,点点头,道:“先生与思过师太,着实是可惜了,先生情根深种,如今思过师太不在了,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你身为先生的弟子,该多陪伴他,不要让他感到寂寞。”
曾光曦长叹一声,道:“蝶舞,你愿与我白首同心,结成夫妻么?”
蝶舞抬眸看向他,眼睛里全是震惊,不可思议的问:“你,你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婚姻大事理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
曾光曦摇摇头,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蝶舞你......”
蝶舞扭过身去,道:“不虽然是抛头露面,但也不是那风尘浪荡的女子,你若以为我对待你别有用心,我也承认,可却只有待你高中状元报答于我的私心,至于其他的,那全是你一厢情愿。”
曾光曦不肯相信,道:“你骗我。”
蝶舞笑笑道:“我对你从无其他心思,是你自己骗自己,若再说下去,别怪我将你赶出去。”
曾光曦微微一怔,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难道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不会吧,蝶舞对他分明与旁人不同,可她又说的如此真切,不像是作假。
若是求娶蝶舞不成,他也不愿意就此失去了这个好朋友,怎样才能自然而然的将他们的关系拉回以前呢?
他勉强的一笑,道:“嘿嘿,嘿嘿,这个......”他抬手挠挠后脑勺,将头上的发髻拽了下来,胡乱的扯扯头发,掩饰着自己的异样。
“哈哈,蝶舞果然冰雪聪明,没有对我这将来的状元郎产生爱慕之心,这么一试就试出来了,如此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
他干笑了数声,房间里的尴尬气氛却更浓了。
蝶舞抬眸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恨意,不自觉的咬着下唇的嫩肉,抬起脚来,重重的踩在他脚指头上。
“诶!”曾光曦惊叫一声。
蝶舞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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