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黎茂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对杨达父子说:“杨达,你们父子稍等一下,我先回客舱去找九叔确认一件事情,马上就回来找你们。”
杨达也急忙起身问:“仙人,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还有那位慈祥的老人家。”
黎茂拉开后舱舱门说:“在下黎茂,我九叔姓许,名叫许九!”
说完黎茂身影一闪就出了舱门,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
杨达父子反复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突然间杨达的大儿子悄声问:“爹,您不是说这一家子要回汨罗县落叶归根吗?那位老人家也姓许,难道他是许家在外面经商的子弟吗?”
杨达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煞白,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中暗自后悔不已。
没想到自己隐忍了十几年了,从没跟别人提起过此事,今天看到黎茂造成的神迹后,竟然在头脑发热之下说起了此事,可没想到这位仙人是许家的亲戚。
杨达三父子互相对望着,面色同样是死灰色,杨达涩声说:“孩子们,不怕!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他们真是许家的人,大不了我们父子把命赔上就是,如果不能和你娘亲重逢,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说罢,三父子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客舱的门迅速拉开,又合上了,船舱里多了个人影,正是黎茂。
黎茂突然出现,把舱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待大家看清是黎茂后,才松了一口气。
许爱急忙上前问:“黎大哥,船老大一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冤情?你能帮上忙吗?”
黎茂说:“小爱,我一会儿再跟你说他们的事情。九叔,我想问一下,当年你那个仇人是不是姓黄?”
许九爷脸色大变,站起身来问:“贤侄,我不记得告诉过你那人的姓氏,你是如何得知的?”
黎茂又问了一句:“那人可是有个外号‘黄天霸’?”
许九爷更是吃惊:“这是他当年的诨号,难道船老大的家人就是被这人掳走的?”
黎茂点头说:“黄天霸此人不但掳走了船老大的妻子,现在还是汨罗县一霸,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十分猖狂!”
许九爷面色凝重地说:“看来我在岳州街市上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我们这一趟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此行不会太顺利。”
黎茂说:“他不止是仗着他叔叔的势力,他十八年前还救过一位濒死的修士,后来那名修士还收他为徒,现在他在黑白两道加修仙界都有靠山了,可谓实力雄厚。九叔,我们这趟回去不得不防呀。”
许九爷一听黄天霸还有个修士师父,更是害怕,声音颤抖地说:“贤侄,如果是那样,我们此行不是凶多吉少吗?我们不如不去汨罗了,现在调头回岳州城,大不了我们随你一起去金陵府。”
黎茂摇摇头说:“九叔你躲了三十年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这次都到了家门口了,如果不回去宗族看一看,在您父母坟前磕个头,那这趟回来的意义何在?”
许九爷这会儿也没了主意:“我是想去看看,可是对方黑白两道、还有修真界都有靠山,我们带这么多财物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黎茂说:“九叔别担心,我们回许家宗族先看看情况再说,汨罗我们肯定是不能待,只要有几天时间缓冲,我想办法把您父母和小妹的骨骸取出,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许九爷说:“贤侄,你真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回汨罗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骸骨取走吗?”
黎茂眼中闪着寒芒说:“既然万里迢迢赶了回来,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也得衣锦还乡一下吧!”
许九爷犹豫了一下说:“我倒没太多顾虑,当年是他们对不起我,跟他们决裂我也不怕,我就是怕你九婶和爱儿受到牵连。”
黎茂说:“九叔您放心,我会让全汨罗的人都知道你回来了,也知道你是衣锦还乡,最后还要把叔祖他们的骸骨带走!说不定还能让那个黄天霸给他们偿命!”
许九爷吃惊地看着黎茂,他不知道黎茂为何有这么大的信心,一时不知道该讲什么好。
黎茂拍拍许九爷的肩膀说:“九叔,您放心,这个事情我来办,不会让九婶和小爱她们受到伤害。好了,我再去问问黄老爷和许家的详情,认准规划准备一下!”
等黎茂再回到后舱时,看到杨达三父子哭红了眼睛,瘫坐在地上,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黎茂不动声色重新坐到那个薄被堆起的布墩上,说:“我刚才出去,你们父子三人可是哭泣了?为何哭泣?”
杨达的大儿子刚要说话,杨达急忙拦住了他说:“仙人,刚才我对您说的那些话,都是我自己编的谎言,只是想博得您的同情,好多捞两个赏钱。
事情确实是假的,我不该骗您,您要是生气,就责罚我吧!怎么责罚我都没有怨言,千万不要责罚这两个孩子,我求您了。”
杨达翻身而起,砰砰砰在地上磕起头来,杨达的两个儿子想上前阻止父亲磕头的动作,却被杨达胳膊一轮,把两人都甩倒在地板上。
黎茂冷冷地说:“杨达,你可知罪?”
杨达悲声回答:“仙人,杨达知罪!”
黎茂哦了一声说:“那你说,你有何罪?”
杨达说:“我不该在背后编排许家和黄老爷的坏话,更不该企图谋害仙人,还请仙人责罚,要杀要剐,我一个人顶着,不要伤及我孩儿!”
黎茂冷喝一声:“愚蠢!”
这一声把杨达父子三人喝得身子一抖,再一想自己做的果然愚蠢,求许家人去对付许家人,这不是愚蠢是什么?当下更是心丧若死!
黎茂说:“说你们愚蠢,你们不要不服气,我来说说你们有多愚蠢。
第一,这么隐秘的复仇计划,竟然轻易对一个还没弄清身份的陌生人讲出来!哪怕我是好人,答应了你们的请求,你们准备怎么酬谢我?
第二,你们考虑过我是否能打败那位仙人,万一失手,没救出你们的娘子或娘亲,反倒害了她的性命怎么办?
第三,即使我救出了你们的娘子或娘亲,你们以后该怎么办?你们觉得还能在汨罗江上讨生活吗?
这三点都没有考虑,你们就敢找人报仇,说你们愚蠢不对吗?”
杨达父子三人如被冷水浇头,从头冷到了脚,看来自己父子果然是愚蠢无比。
良久,杨达抬头说:“仙人,是我们思虑不深,没有想到这些细节,您是不是不想帮我们救人了?”
黎茂说:“我倒也没这么想,我现在得弄清楚,首先你娘子是否还活着,第二她在黄家生活那么多年,是否还愿意跟你们走,去过漂泊的生活?
我这样贸然去救她,她万一不想走,反倒将我们置于很尴尬的境地,最后可能是出力不讨好。”
“我娘自然活着!她怎么会不想和我们团聚?”杨达的大儿子泪流满面,攥着拳头对黎茂怒吼道。
他母亲被掳走时,他弟弟刚满周岁,而他已经快四岁了,对娘亲是有印象的,所以对娘亲格外怀念,怎么能忍受别人质疑他母亲的忠贞和对他们的爱护之心。
黎茂侧头看着杨达的大儿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达的大儿子被黎茂锐利地目光刺痛了眼睛,气势立刻泄了,低下头低声说:“我叫杨思!”
黎茂又看看杨达的小儿子问:“那你就叫杨念了?”
杨达的小儿子目瞪口呆:“仙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黎茂说:“思念思念,看来你们也很想你们的母亲,如果我真的救出你们的母亲,你们恐怕就不能在汨罗县,甚至是岳州地界上生活了,说不定还要亡命天涯,你们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黎茂说得如此严肃,令杨思和杨念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杨思年龄大些,低头开始思考,杨念还有些懵懂,没听懂黎茂的话语。
杨达的脸上也是一阵青白,良久咬牙道:“如果仙人愿意帮我救出娘子,我一家愿意给您终身为奴为仆。”
黎茂目光冷冷地看着杨达说:“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你只是少了个娘子,你儿子只是少了个娘亲,但你和你儿子是自由的,不会低人一等,如果将来有钱了,你大可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
可是如果给我为奴为仆,你们一家终身都不能翻身了,按照大唐的《蓄奴法》规定,你们的生杀予夺大权都在我手里,很可能你们过得还不如现在呢!
你们已经分离了十四年,应该已经习惯了,为了一朝的重逢,付出终身的自由,甚至是子子孙孙的自由,你们觉得值的吗?”
杨达刚才在讲述自己悲惨遭遇时都没有哭泣,这时却泣不成声,想到苦命的妻子,一定要营救回来;可是又想到以后子子孙孙都得为奴为仆,他又何其心忍。
正当杨达犹豫不决时,杨思突然开口了:“爹,如果一家人不能团聚,即使过得再荣华富贵也是不开心;如果一家人在一起,即使再困苦屈辱也是幸福!
即使将来为奴一生,我也要娘亲回来!小念,你说呢?”
杨念这时也抬起头,看看哥哥,又看看父亲说:“爹!大哥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要死一起死,不能这样一直分开!”
杨达一把把两个儿子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良久他擦干眼泪,推开儿子,膝行两步到黎茂身边。
他拜服于黎茂的脚下说:“请仙人出手相助!杨达一家甘愿为奴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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