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
“谁知,你并不是爹娘亲生的。”花怜接过花灼的话头,他不知道他哥为什么把他喊进屋里,跟他讲以前的事情。对于这个大哥,他是敬重爱戴的。虽然他爹娘一直更喜欢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才是捡来的。但是他依旧把他当做亲大哥。
从小,他就是跟在花灼的身后,被他照顾着,保护着。凡是自己闯祸,他都会站出来挡在自己前面,然后面对爹娘失望的目光。
每次自己看中什么好东西了,他都会想办法给他弄来。他袖中躺着的小铜镜,便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他赢来的。
但是,一旦对上他爹,他就会忍不住地觉得不公。明明自己也很努力地在学习,练功,可是似乎从来得不到他爹的认同。于是他就想着,自己干脆就不要这么努力了。反正爹娘也看不到,反正他们有大哥。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哥,并不是亲生的。一纸血书送上金殿,一张盖着燕西前领主印鉴的羊皮纸拿出,他的大哥摇身一变,变成了燕西之地的领主,成了西戎王。
而他,也从一个二世祖被推到了花家嫡长子的高位。一时间,所有的压力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大哥,我好像更像捡来的!”花怜如没有骨头般躺在花灼屋里的躺椅上,把玩着桌上的杯子。这套骨瓷杯,据说是用千年象骨雕刻而成。当初他爹是花了百万两拍来,自己连摸都不让摸一下,转手就一套都送给了大哥。
他不小气,他觉得他的大哥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他就是心理不平衡他爹的区别对待,他只是想要一个小小的认可,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行。
花灼看着弟弟有些伤痛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坐下来。他拿起骨瓷杯的杯盖笑道:“你见过爹拿碗盖砸我吗?”
花怜被他问得一顿,脸上的表情也收拢了起来。他回想了一遍,似乎脑海里只有爹娘夸奖他、爱护他的神情和话语,真的没有打骂他的时候。哪怕是大哥为他担下那些过错的时候,爹娘最多也只是一个失望的眼神。
“呵呵呵,没有吧?”花灼笑着摇头,“其实我更羡慕爹打你骂你的时候……”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花怜嘟囔了一句,声音却有些轻,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花灼抬头看着正厅的方向,轻声说着:“我一直以为爹娘对孩子,就是这样的。在有你之前,我还很庆幸,自己的爹娘通情达理,从来不会打我骂我,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可是后来,看到他们对你的态度,我才意识到,不是他们不会,而是对我不会。”
“哥……”花怜突然有些紧张。
“别担心。”花灼脸上依旧微笑着,“我知道我的身份不一般,爹娘那样对我也是正常的。只是,你却误会了他们对你的态度。”
“哪里误会了?”花怜明白他哥说的意思,在明知道他身份尊贵的情况下,爹娘自然会有些拘谨。但是那也不代表就要无视他的努力,不给他疼爱啊!
花灼看着这个被宠在心尖却还一无所知的弟弟有些无奈:“你以为爹娘不知道那些错是你犯的?烧了御书房,剪了容国公的裤子,吃了祭祀用的点心……”
“我……”花怜脸色有些尴尬,他现在想来,自己小时候为博关注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一看就不会是已经十几岁还一向沉稳的大哥做的。
“哪一次不是爹娘偷偷在后面给你收尾擦屁股?”
“那他们还不是照样打我骂我……”
“打你一顿总好过送你去刑部大牢吧?你让爹赔上十几个铺子,还不准他骂你一顿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那要跟他抢生意,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他干嘛不直接说?那我做对的时候,也没见他夸过我啊!”花怜心里已经在动摇了,但是他还在强撑着。不然似乎这些年他跟他爹做的反抗就显得很可笑。
花灼揉揉他的发顶,知道这个聪慧善良的弟弟其实已经想通了:“这事儿得怪我。因为爹娘怕我介意,怕会让我觉得他们更看重你,不喜欢我,所以才……”
“怎么会!”花怜蹦了起来,“他们明明那么喜欢你……”说到后面,他有些底气不足。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在他爹娘心里,他大哥就像一个外人一样。
花灼看着花怜担心的眼神,心里有些感动。他哪里不知道,他的爹娘对他的感情,那是和亲生孩子没有两样的。只是到底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在对他的事情上展现出来的小心翼翼和敏感,其实都是他们在乎他,爱他。
“阿怜,爹娘年纪大了。娘生你的时候,年纪已经不轻,当初还落下了病根……”
“哥!”花怜打断他,“我知道了。”他明白了花灼今天跟他说这番话的意义,但是有些事,就算想通了也不代表一定会接受:“但是,花家的重责,我担不起来。哥,花家可没有祖训规定领主就不能继承家业了!”
花怜倒了杯水喝下,然后颇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花灼的肩膀:“哥,花家就交给你了!我嘛,还是当个吃喝玩乐的二爷就好,你忍心看到我如花似月的面庞爬上因为被那些琐事而压出的皱纹吗?”
花怜打开门,朝着屋里的花灼挥挥手:“大哥,告诉爹,花家姓花才是花家!”
花灼看着这个张扬轻佻的弟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阿怜,哥也只能为你撑几年了,你可要快点成长起来。”
在花灼屋里发生的事,很快被送到了花朵手中。他看着花怜说的最后一句话,眼中闪过欣慰的泪光:“他的儿子,到底是长大了啊!”
花怜娘看到自己的夫君露出这样的神色,也好奇地拿过花灼送来的信看起来。看到最后她也是有些感慨,转头就戳了下自己夫君肩头:“儿子都比你看得清楚!”
“我哪里是看不清楚?”花朵脸上闪过犹豫,“可是……他到底是太子!”
“太子而已,又不是皇帝!”
“阿萍!”花朵皱眉,“切忌祸从口出!”
“知道了知道了!”花怜娘撇撇嘴,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过她很快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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