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羲下意识地接过,发现这钓钩居然还热乎乎的,然后他立刻哭笑不得的反应过来,这都摩擦出火星了,不烫手就不错了。
沧雾唤醒他的神游:“你想用什么做钓绳?”
叶羲想了想。
钓绳要垂在水中,为了防止鱼儿警觉必须得细,但钓绳又必须得坚韧,不然会绷断。原本蚕丝是很符合的,浸泡在水中不注意根本看不见,奈何现在的阿织已经不可能帮他吐蚕丝了。
所以叶羲只能选择将韧藤的外皮剥下来,撕成一缕一缕来使用,以韧藤的坚韧程度,钓些小鱼还是没问题的。
叶羲:“用藤条丝吧……”
沧雾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看了叶羲一眼。
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你等我一会。”
说完她化出灿烂的鲛尾,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叶羲有些恍惚地看着湛蓝的湖面上荡开的一圈一圈波纹,回忆起刚才沧雾走之前的那个眼神,下意识抓了抓头发。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半响他懊恼地咣的一声拍了拍脑门。
卧槽,这应该是他看阿雾的眼神才对啊!怎么反过来了?!
“哗啦……”
沧雾很快从水中出来,鲛尾迅速化作了双腿。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叶羲手贴脑门有些傻乎乎的动作,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用这些做钓线吧。”
叶羲从懊恼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看着沧雾空荡荡的手,先是一愣,随即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沧雾的指缝中有十几根透明的,极长极细的丝线在随风飘荡。
那丝线像是蛛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叶羲想到沧雾的身份,惊奇地问:“这难道是用来制作鲛绡的丝线?”
沧雾颔首:“你猜的不错,这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鲛丝,它们很坚韧,不会被鱼绷断的。”
叶羲珍惜地接过这些轻柔透明的鲛丝。
蚕丝类制品在九工还有售卖,但鲛绡却是一种完全绝迹的物品,非常神秘,谁都不知道鲛绡是由什么材料制作出来的。
而眼下拿到鲛丝的叶羲,其实也摸不清沧雾是怎么弄出这些。
就只知道她沉入了水中。
难道鲛人像蚕女一样有分泌丝线的腺体?
叶羲看了沧雾的双手一眼,发现纤细的双手雪白而光滑,没有一点腺体存在的痕迹。
他怕鲛绡是鲛人族的隐秘,没有开口询问沧雾鲛丝的事,甩了甩头,将疑惑甩在脑后,很快将这十几根鲛丝编织成两股,然后栓上鱼钩,最后再绑上鱼泡泡。
这样两根钓鱼竿就完成了。
叶羲看着这两根沉甸甸的钓鱼竿。
他原本就打算和沧雾在星湖旁垂钓,钓几尾小鱼上来加加餐,但现在叶羲觉得,不钓一尾大鱼上来,都对不起用料这么豪华的鱼竿!
这时候乌鳞叼着猎物,踏着积雪,无声无息地从远方爬到叶羲面前。
它将口中鲜血淋漓的猎物放到叶羲脚下,并眼巴巴地看着他。
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淌了一地。
“吼——”
低低的吼声带着撒娇的意味。
乌鳞和青皮长颈龙夜间住在星湖上游的大河里,不过白天时,两头庞然大物时常会过来,乌鳞爱上了食物煮熟后的味道,更是经常叼着猎物放到叶羲面前,拜托叶羲煮食物。
虽然羲城早就设立了公火厨,里面每天有数十位得到叶羲厨艺传授的厨师在日夜待命,但叶羲爱屋及乌之下,依然常常亲手为乌鳞料理猎物。
所以眼下乌鳞又来拜托叶羲了。
沧雾瞥了这个大块头一眼,淡淡的说:“来的正好,刚想找你。”
说着拿起两根钓鱼竿,拉着叶羲一同跳到乌鳞的脑袋上,并且砰地踢了踢它的硬甲:“走,去附近最宽的一条河。”
满心以为能吃美食的乌鳞:“!!?”
硕大的眼珠子不甘心地瞅瞅地上被咬死的猎物,又委屈地低吼了声,一甩尾巴,载着沧雾和叶羲往羲城外奔去。
……
乌鳞虽然幽幽怨怨的,但还是很尽职尽责地把他们载到一条滔滔的大河旁。
这条大河正是星湖的上游。
冬季末期积雪在不停融化,这条宽阔大河正处于一年当中水势最急的时候,河水波涛汹涌,白茫茫的水面上全是激烈的湍流和浪花,根本看不清水中是什么模样。
“哗啦!噼啪!”
叶羲刚从乌鳞背上跳下,就被冰冷的浪花无情地拍了一脸。
他默默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渍,表情一言难尽地转头问沧雾:“你不会……想在这里钓鱼吧?”
沧雾神色自然地将一根鱼竿递给他:“这条河里肯定有很多鱼,在这里钓鱼,有什么不对么?”
叶羲:“……”
他竟无言以为。
河中当然是有鱼的他知道,但是……这么湍急的水流怎么可能钓的上鱼来!鱼恐怕都看不清钓钩上的鱼饵吧?!
不过算了……
阿雾开心就好。
叶羲叹了口气,默默地在附近抓了一只运气不好的小兔子,剥了皮后割成两半,分别挂在两人的钓钩上。
两人并肩坐在河岸边,手臂一甩,将吊着血淋淋兔肉的钓钩甩到滔滔大河中。
乌鳞无聊地跑到别处去了。
“哗哗哗……”
河水哗哗地响。
叶羲眼瞅着小小的鱼泡泡在激烈的湍流中努力挣扎着,最后还是抵挡不了剧烈的冲击,悲惨无力地从水面上沉了下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擦了擦脸上时不时被溅到的浪花,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有预感在这里恐怕是一条小鱼苗都钓不上来了。
“要不跟沧雾提议去别的地方钓鱼?”
叶羲忍不住想。
他转头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沧雾。
河面上飞溅起来的水珠也总是溅到她脸上,但她却没有丝毫不适,就连水花溅到她眼睛里也没反应,睫毛都没颤动一下,持着鱼钩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
“还是算了,再等等吧。”
叶羲回过头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两人的鱼钩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叶羲已经被水花淋成落汤鸡了,后来他干脆放弃抹脸,睁着眼睛任由一重重水花冷冷地往脸上胡乱地拍。
沧雾倒是看起来与原先没什么两样。
她那冰蓝色的鲛绡根本不沾水,她的发丝也好像与常人发质不同,没有被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依然飘逸柔顺。
此刻微风吹来发丝和鲛绡齐齐轻轻拂动,配上她绝美的脸庞,还有闭着眼睛不动如山的淡然表情,居然看起来……十分仙气?
然而仙气的沧雾感受着久久没有动静的鱼竿终于忍不住了,她羽睫微颤,缓缓撑开眼皮,微微蹙起了眉心。
然后视线似有若无地往旁边掠了一眼。
见到淋得湿透的叶羲一脸早就料到的无奈表情后,沧雾收回视线,轻轻抿了抿唇。
过了会。
在叶羲惊异的眼神中,沧雾化出银光灿灿的颀长鲛尾,哗啦一声将它全部甩入河水中,然后依旧目光淡然地持着鱼竿。
叶羲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把鲛尾沉……”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非常好闻的幽香。
这香气不同于他以前闻到过的任何香味,非常特殊。
如果用文艺一些的话语来描述,那就是这香气让人联想到浸泡在冰雪中的曼珠沙华花瓣,冷、幽、艳,却又隐隐透着血腥死亡气息,诱惑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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