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那人在她脖子里拱了拱,贪恋的吸着气儿,像是离开水很久的鱼,又重新回归,哼哧哼哧的,“媳妇儿。”
苏婉如没说话,将他耳朵揪起来,冷笑着道:“我当是我家二狗子呢,没想到是镇南侯啊。”说着,膝盖一弓,沈湛吓了一跳护着自己侧翻过来,苏婉如就看到他还是和下午一模一样,也没有洗漱满身的风尘。
“媳妇儿,你下手太狠了。”沈湛一脸哀怨,“媳妇儿,我错了。”
苏婉如揪着他的耳朵不松,怒道:“闭嘴,谁你媳妇,你媳妇跟着你老娘在家里等你呢。”
沈湛哼哼了两声,耳朵被扯的老长,也不敢动,一个大块头就半曲在脚踏上蹲着,黑乎乎一堆,“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听个屁!”苏婉如气的说脏话,“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沈湛也不管自己耳朵了,蹭过来搂着她的腰,抬着眼睛眨巴着,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不记得你是我不对。你别气,气坏身体怎么办。要不你使劲打我两下,出出气,气消了我们好好谈谈。”
“我有许多话和你说。”沈湛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苏婉如的袖子,“婉婉!”
苏婉如瞪眼,挥着拳头踢着脚,摁着沈湛没头没脸的打,“谁让你喊婉婉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噼里啪啦的一顿打。
沈湛趴在床上,“打,打,打,出气了就行,随便打!”
“不打了。”苏婉如打的手疼,怒道:“我不想和你废话。在没有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做事情做的更顺利,日子过的更自在,交友更广,简直是多姿多彩。”
“所以,你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意思了。你爱去哪里去哪里,爱和谁解释,就和谁解释。”苏婉如在桌边坐下来,也不看他,自己斟茶喝。
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还贴心的抚了抚,柔声道:“天冷,小心着凉。”
就好像在说,你看,我还是有点作用的。
“你要脸吗。”苏婉如瞪着他,“你可是堂堂镇南侯,你要这样传出去,我看你这爵位也不要,丢人现眼。”
沈湛在她对面坐下来,给她斟茶,伏低做小,“在我媳妇儿跟前,脸不要也罢。”
“再说。”沈湛端着茶盅,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我这脸都媳妇给的,你生气了,还谈脸面就没意思了。”
苏婉如就鼻子里哼气,啪的一声,将茶盅拍在桌子上,指着他鼻子道:“别在我这里甜言蜜语,装的可怜巴巴的。前段时间我可是明白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后悔的,你现在就是跪地求我,我也不理你。”
“婉婉。”沈湛看着她,“我这不是忘情了吗,你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可通过这件事,也侧面证明了一点,就算我不记得你,我对还是不一样的。”
苏婉如用眼角睨着他。
“当时是你跟在我身边说话,你想想要是别人,我会怎么样。”沈湛道:“所以说,不管我记不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情,我对你感情,这是渗透在骨子里的,不因外力发生任何改变。这多感人,你应该换个角度想。”
“换个角度想,也只能证明你笨!”苏婉如道:“还有,我对你会因外力而发生改变,所以,请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我可不情深,我不但不情深,我还记仇。”苏婉如蹭的一下站起来,拍了桌子道:“我数三声,你要不走,我就走!”
她说完就真的去开门。
“我走,我走。”沈湛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我走还不行吗,外面这么冷,你冻着凉着怎么办。”
他说着,磨磨蹭蹭的去拉门栓,念念叨叨的,“连赶了十几天的路,也没睡几个时辰的觉,可真是累的厉害。”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苏婉如,满以为她会心软,却瞧见对方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摔了外套就爬床上蒙着被子睡觉去了。
沈湛哼哼了两声,开门,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动作极慢的将门关上。
院门口,一条狗立着,狗的影子在朦朦胧胧的光线下拉的老长,沈湛眼睛一亮,招了招手,“二狗子,过来。”
二狗子站着没动,看着他,忽然一摆尾巴,头一甩,走了。
沈湛目瞪口呆,怒道:“这蠢狗,你凭什么不理我。”
二狗子没回来,挤在杜舟房里睡觉。
“侯爷!”隔壁的房门打开,周娴披着衣服一脸惊讶的看着沈湛,“你想起苏瑾了啊。”
沈湛负手,面无表情的郑重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劳烦你们照顾她了。”
“不客气,我们应该的。”周娴朝隔壁房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道:“打您了没有啊,她床头放了个木棍,没往您身上招呼吧。”
放木棍就为了打他的?沈湛咳嗽了一声,回道:“没用木棍!”
那就是打了呗,周娴同情的看了一眼沈湛,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侯爷你慢走啊,我们今天哭了一上午也好累的,我去睡觉了啊。”
说着要关门,沈湛正要开口,想了想又忍了下去。
他想问问绣坊外院有没有房间给他用用的。
“媳妇儿。”沈湛又将门推开一条缝,“你别怕,我就在门口守着你,谁都不敢来骚扰你。”
砰的一声,一只枕头砸在了门上,苏婉如怒道:“除了你骚扰我,没别人!”
沈湛嘴角抖了抖,拢了拢袍子,在门槛坐下来,靠在门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婉如知道沈湛在外面坐着的,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没有想到,她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穿好衣服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
黑色的长袍,负手立着,背影如山,微微昂着头望天,神色显得落寞而孤寂。
应该让人心疼的。
苏婉如却白了他一眼,打水洗漱,洗的一脸水摸着帕子擦脸,还不等她拿着,帕子就自己递了过来,她夺过来胡乱的擦了擦,紧接着,洗脸水就被某人倒院子里。
等抹好了脸收拾好头发,桌子上的新茶已经泡好,热气氤氲散着香气。
沈湛端着茶盅给她,下巴上的乱七八糟的胡渣显示着诚意,“媳妇儿喝茶。”
这样子,认错的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苏婉如没喝茶,掉头就出了门。
“婉婉。”沈湛喊了一声,没人理他,他了立刻将茶喝了,小跑着去了前院,苏婉如正在香山馆里说话,昨天的事太多问题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杜舟正和刘妈妈一起买菜回来,他今天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庆祝,所以亲自去买菜。
一进门就看到了沈湛,两人对上,杜舟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有的人这是脑子清楚了啊”
“叩见侯爷。”刘妈妈可不敢打趣沈湛,忙行了礼,沈湛嗯了一声,道:“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
刘妈妈应是,喊人提着篮子去厨房,杜舟就狠狠瞪了一眼沈湛,走了。
沈湛就站在香山馆门口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你去宫里,我们都吓死了,圣上都怎么问你的?”
苏婉如道:“就问我画像的事,我说我不清楚画像怎么来的,但可以确认的是画像确实是我。”
“画像真的是你吗?到底什么人,太阴险毒辣了。”周娴嚷着道。
春娘压着周娴,“阴险毒辣是肯定的,所以我们先不说这事。苏瑾,圣上为什么又封了你姑姑的封号,这个封号我想一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还享有郡主的仪仗。为什么不定你的罪,还加封你了呢。”
苏婉如说着昨天在宫里的事情。
这是她第二次上金銮殿,在赵之昂的午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过,她是被审问者,而四周旁观之人,不下百十至多。
她一笑,将昨天的事情前后的事情细细和众人说着。
而此刻的街上,茶楼里,也是热闹非凡,说书先生猛灌了一口浓茶提神,要知道,这事儿他昨天花钱打听后,花了一个晚上时间整理出来的,为的就是要做第一个说出来的人。
这震惊的,匪夷所思的,惊人的事,但凡说出来,说清楚了,以后他在燕京的说书界就能称霸了。
“要说着苏姑姑也是当今奇女子!”说书先生姓张,人称张铁嘴,他堂木一拍,道:“她人到衙门里,里头的齐大人刚一说动刑,这衙门口几百个女人,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荡气回肠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女人哭。让我做了一夜的梦。醒过来,还觉得有女人在我耳边哭,”张铁嘴道:“才知道,这女人的哭声,也不一定是无理取闹,还能哭出义薄云天来。”
众人一阵笑,有人道:“张铁嘴,你老婆都没娶,你还知道女人的哭是无理取闹呢。”
张铁嘴呸了一声,道:“总之,这一回苏姑姑可让我见识了,这女人确实不好惹啊,有本事的女人更加不好欺负。”
“张铁嘴,你快说宫里的事,这顺天府外的事我们都知道。我们大家昨天都去看了,也听到了。”有人喊着道:“苏姑姑能不能欺负我们都知道,你赶紧说正经的。”
张铁嘴就咳嗽了一声,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到的。别人这会儿都不知道呢。”他洋洋得意,一拍堂木,道:“这一哭二闹后,惊动了圣上。苏姑姑顺势就说告御状,这寻常人说告御状也就等于青天白日做了个梦。可苏姑姑不一样,她可是宫里的常客,今年皇后娘娘的寿宴她都去了,更何况,这案子定的可是后宋公主的事。所以,圣上立刻同意了。”
“午朝,满朝百官都在呢。”张铁嘴道:“苏姑姑也不惊也不怕,上去,一拂袍子拜了圣上。”他说着,还做了个女人的姿态出来,惹的大家一阵骂,“少说废话,你今天要是敢分两天说,晚上我就堵在你家门口,打的你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
张铁嘴嘿嘿一笑,接着道:“这上去,顺天府周大人就接着审,问苏姑姑,这画像你怎么解释。”
“你们猜,苏姑姑怎么说,她一口认了,说着画像画的就是我,这天下容貌气质这般出挑的,没有别人了。”
众人大笑,有人喊道:“苏姑姑这话不假,她的容貌气质,在京中没有人能及得上一二。”
“这齐大人又问,那两个刺客言辞条理清晰,清楚指正苏姑姑就是带着她们刺杀的后宋公主,并且连路线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张铁嘴道:“这一次,苏姑姑没有反驳。”
“为什么不反驳?”有人问到。
张铁嘴啐了一口,道:“这事怎么反驳,除非立刻去查这两个人口供是假的。可这也不是凭空说一说的,你也得有证据啊。”
“对哦,这没有证据。既然有人要害,肯定是做好了准备,想要推翻肯定不容易。”又道:“那她到底怎么做的。”
张铁嘴指着那人,一副亏得你很聪明我欣赏你的表情,接着又道:“这你们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苏姑姑没有去证明自己的无辜,她反其道而行之,她去和圣上证明,京中到底有哪些官员,和荆州贪墨案有关。”
呃、众人不解,这好像比证明自己不是凶手更难吧?有人喊道:“这事儿也不好证明啊。”
“重点来了。”张铁嘴扇子一开,喝道:“苏姑姑没出去,但是她请别人查了,她拿了证据,拍在了桌子上,一二三四列出来,方才说话的齐大人,他去年中秋节,收了荆州的16万两银票,那袁大人收了十二万两”
“这么多,这些当官的心真够狠的。”下面听众一阵唏嘘,张铁嘴又道:“姑姑就当庭和众人辩驳,舌战群儒”他便开始学着那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精彩至极。
下面的人听的紧张不得了,等拍了堂木,有人恍然想起来,问道:“张铁嘴,你当时也在金銮殿,要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
“嘿嘿,都说我上面有人,这种大事,我自然是要打听的清清楚楚。”张铁嘴说完,又道:“至于,苏姑姑为什么会封了姑姑,且听下回分解。”
“你这个龟儿子的。”一只鞋丢了上来,张铁嘴早有预防,拿着油纸伞撑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苏婉如摆了摆手,道:“我哪有这本事,就是举证反问。我能说清楚说明白,不是我多厉害,而是在圣上的心中,他或许相信后宋公主还活着,但却并不相信,后宋公主会去杀荆州的官员,我一提,他自然就应允了。”
“举证太难,这也不是我要做的事。我只要证明我没有机会和时间,以及动机杀人,推翻了这个,我是公主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苏婉如道。
她没法办法证明她不是公主,因为赵之昂肯定是知道她在平江府所谓的出身,既然都不信了,她解释也无济于事。
所以,重点是要抓住她没有杀人这件事,两件事是互存,推翻了一件,那么第二件也就无所谓了。
但这路绕远了,所以,她进去前就找了宋桥,让他去查这一次死咬她是后宋公主的官员,人做事必然有理由,这些人和她无冤无仇却在证据薄弱的前提下,一口咬住她,就必然有理由。
盯着他们,就一定有收获。
“是司公公奉命在查!”苏婉如笑着道:“找到了那些位官员受贿贪墨的证据。证明了他们我也就无罪了。”
她被抓前就交代了宋桥,让他借助亲恩伯府的人脉,鼓动亲恩伯府去查,果然有收获,但最后定夺的却不是宋桥拿来的线索,而是司三葆。
东厂办事的能力,果然越来越有手段了。
“原来如此。”周娴松了口气,道:“那圣上为什么会封你做姑姑,这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婉如笑了笑,拍了拍周娴的肩膀,道:“因为是立了大功呀,立了大功就封赏喽!”
“你这不叫立功吧。”周娴都懂,“你都在自辨,算什么立功。”
苏婉如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去问圣上好了。”说着,挥着手,“行了,疑惑都解开了,赶紧做事,我去女学看看。”
“你一定你有事瞒着我们。”周娴眯着眼睛,盯着苏婉如。
苏婉如噗嗤一笑,道:“你快去做事吧。”她说着,背着手出来,打眼就看到了沈湛,她眉头一簇,怒道:“你怎么还不走。”
“在御书房,你和圣上单独说了什么?”沈湛昨天回来后就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了,但是赵之昂封赏苏婉如,是在御书房和她聊天之后。
这很让人起疑,无罪释放是在情理之中,但再加封,就奇怪了。
“不关你的事。”苏婉如哼了一声,沈湛就拉住她的手,“你许诺了什么事?”
还真是聪明,苏婉如目光动了动,道:“对,我许诺了什么事,卖了面子得了个封赏,怎么着吧,和你有关系吗。”
沈湛还有再说话,苏婉如就戳着他的胸口,道:“侯爷,你要弄清楚,咱们两个,现在,没、有、关、系!”
说着,甩头就走。
沈湛嘴角抖了抖,就跟着苏婉如出了门,她也没有坐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就上了街,她一出去,来来往往的人就抱拳恭喜,喊着道:“恭喜您啊苏姑姑,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是啊,是啊。托您吉言。”苏婉如笑着道。
“那些当官的实在太可恶了,自己贪墨杀人,居然去拿栽赃到您一个女子身上,实在是卑鄙无耻。”
“是啊,是啊。太卑鄙无耻了。”
“苏姑姑,那些当官今早被抓刑部了,过几天定案,您说是不是最少也得判个流放充军?”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至少得判个流放罪!”
“苏姑姑,你是不是原谅镇南侯了?”有个声音混进来,在他身后。
苏婉如点头,“是啊。是啊”说了一半,忽然回头就看到某人正笑呵呵看着她,完全没有架子的混迹在百姓之中,她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就拱手道:“哎呀,是镇南侯爷啊,您这么不修边幅,满脸憔悴的,是被人打了吗?啧啧,可真是可怜哪。”
沈湛这会儿满脸胡渣,穿着灰扑扑的袍子,头发梳的还算整齐,但和平日里威武帅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混在百姓之中,一时间大家居然都没有认出他来。
苏婉如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惊喜不已,一转头围上来行礼,“侯爷,侯爷您回来了啊。侯爷听说您去成都府了,您收复了辽东后,是打算将成都府也收了吗。”
“侯爷,您才到吗,吃饭了吗。要不去我铺子里吃点吧。”
沈湛一一颔首,脸上都是笑,平易近人的拱手道:“我才到。不用,我吃过饭了,多谢多谢!”他说着话,就看到人群外的苏婉如,眼底划过笑意。
苏婉如冲着他呸了一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我好欺负。”苏婉如哼哼了两声,去了娴贞女学,今天依旧没有开门,但意外的是赵衍在门口等她,她笑着过去,道:“你怎么不进去?”
“看到前面的热闹了,猜想应该是你过来了。”赵衍看着她,她穿着一件鹅黄的短袄,肤色明亮气色很不错的样子,不由道:“有些事和你说,我们去去茶馆坐坐?”
“好。”两个人就去斜对面的茶馆,小厮认识两人,安排二楼了临窗的位置,上了茶,赵衍道:“荆州来的人,并非是齐大人几人杀的。”
苏婉如点头,她觉得大周才开朝,这些官员虽贪,但其实还不够狠,所以,杀人灭口这种事,应该还不至于做出来,“你查出来是谁了?”
“我已经派人跟踪,”赵衍道:“似乎不是汉人,具体来历,还不清楚。”
苏婉如立刻就想到了卢氏,她想问赵衍有没有查到和镇南侯府有关,可又忍了下去,这事还是她自己查比较好,“这次多谢你了。”
“谢我什么,我并未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努力。”赵衍道:“无论是衙门外的哭声,还是司三葆及时送来的证据,都是因为你自身经营的关系。是你够好,别人才会义无反顾的帮你。”
尤其是司三葆,若非苏婉如有足够的价值,他又怎么会在几天时间内,那么抓紧的将所有人的底子查出来。
“司公公是我的靠山嘛。”苏婉如含笑道:“我和司公公的价值,是要互相体现的。”
赵衍轻笑,提壶给她续茶,垂着眼眸没有立刻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看向她,问道:“你在父皇单独在御书房时,和他说了什么,他忽然封了你姑姑的称号。”
和沈湛问的一样,苏婉如目光动了动,端茶喝茶没有说话。
“怎么了。”赵衍道:“我只是好奇。这姑姑的称号有些奇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父皇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苏婉如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桌子的另外一面,人影子一闪,有人拂袍坐了下来。
“镇南侯?”赵衍侧目看向沈湛,“昨日回来的?还以为你去宫中复命了呢。”
沈湛提壶给自己斟茶,余光扫了他一眼,“因私出行,不用复命。”
“原来如此。”赵衍笑着,就听沈湛也看着苏婉如,扬眉道:“王爷说的不错,圣上为何忽然封了你做姑姑?这姑姑的封号,因为什么。”
他说着,赵衍也点了点头,两个人都看着她。
苏婉如顿时头大,这两个人何其聪明,连连追问,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她咳嗽了一声,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事你们要是疑惑,可一起去问圣上啊。”
“答案早晚都会知道。我现在在问你。”沈湛一本正经的敲了敲桌子,“此事你不提,圣上断不会突然给你封号。”
赵衍颔首,和沈湛达成一致,“阿瑾,到底是为什么。”他派人去打听了,但昨天只有苏婉如和赵之昂两个人在里面,连杜公公都不知道为什么。
苏婉如看看沈湛,又看看赵衍,嘿了一声,蹭的一下站起来,拍了桌子,怒瞪着沈湛,“侯爷,我认识你吗,我凭什么要和你解释!”
沈湛被唬的一愣,嘴角抖了抖,认怂的指了指赵衍,“那你和他解释。”
赵衍点头,“说说吧。”
“你问你爹去。”苏婉如连着赵衍一起骂,“还有,你和你他关系很好吗,好到一起来联手逼问我。你要和他做朋友,咱们就割袍断义,从今天开始绝交了。”
“好,和他绝交。”沈湛指了指赵衍,“明智之举。”
赵衍冷看了一眼沈湛,又笑着和苏婉如道:“我和镇南侯不熟,我也不认识他。”说着站起来,柔声道:“这里太聒噪,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沈湛大刀阔斧的坐着,将进出的路都堵了。
“宁王爷。”沈湛睨着赵衍,“正好遇上,我有事和你商议。”
送茶上来的小厮一看这架势,顿时吓的一个激灵,蹬蹬跑下楼去喊道:“掌柜的,楼上恐怕要打起来了。”
“镇南侯爷和宁王爷还有苏姑姑喝茶喝的好好的,现在又吵起来了,看样子两个人为了争苏姑姑的宠,一会儿又要动手了。”
楼下喝茶顿时眼睛一亮,有人喊道:“真的啊,真的啊。要不,我们今天押一局,等一会苏姑姑是和谁一起走。”
“押就押!我押王爷,王爷性格好啊,一直陪着姑姑在女学里呢,多好的人,多深的情啊。”
“我押侯爷一贯钱。侯爷和苏姑姑可没有接触多少,可你看侯爷却能和王爷一样的待遇,那指定是苏姑姑对侯爷不一样啊。”
“去,去!我说王爷好,王爷和苏姑姑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现在姑姑又有了封号,虽不是郡主,可有郡主的仪仗啊,这做正妃也不是不可以了吧。”
“苏姑姑就是我们老百姓的榜样啊,只要肯努力有本事,不管你男人女人,不论什么出身,都能闯出一片天来。
“这些等会儿议论,先押注。”
“我押五十两!”突然,有人拍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桌子上,“我押一会儿苏姑姑自己下来,谁都不要。”
众人大笑,指着那人道:“你脑子有病。钱放好了,不准反悔!”
那人干脆利落的将钱拍在了桌子上。
大家刚要说话,忽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板凳砸在了地上。
“动动手了。”众人兴奋不已,聚众在楼梯口,往楼上看着,一脸的兴奋。
又是砰砰几声,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下面的人一个激灵纷纷回到座位上坐好假装喝茶,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悄摸的用眼角余光去偷看,就看到镇南侯和宁王爷,二人并肩齐步,一起下楼。
不但如此,两人神色和煦,一副友情深厚的模样。
众人大跌眼镜,想了这么多,怎么都没有想到,一起携手下楼的居然是镇南侯和宁王!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两人攥在一起的手,那用的力道,恨不得将对方给捏碎了。
“怎么样。”方才押五十两的人,嘿嘿一笑,将桌子上的钱都扫入自己的荷包里,“今儿大家的茶钱算我的。”
话落,就抱着一堆钱摇摇摆摆的出了门。
茶馆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有人喊道:“难道姑姑一个都不喜欢?我听说朱世子和姑姑也是极好的,莫非姑姑不喜王爷和侯爷,反而喜欢朱世子?”
“有有这个可能。”
众人一阵唏嘘,而门外朱珣躲在巷子里嘿嘿笑着,将钱全部拿过来,又丢了一贯钱给小厮:“就当小爷赏你了。”
“谢谢世子爷。”小厮高兴不已,好奇的道:“世子爷,您怎么知道苏姑姑不会和王爷或者侯爷一起下楼啊。”
朱珣就哈的一笑,道:“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碍眼啊。”说着,拍了拍袍子,进了茶馆里,边走边喊道:“阿瑾,我来了。”
“看,果然我说吧,朱世子来了。”
“对,对,没想到朱世子才是苏姑姑的心头良配啊。”
苏婉如看着朱珣上来,白了他一眼,拍了桌子道:“刚才押五十两的人是你吧。赢的钱呢,二八分了。”
“你要不要脸。”朱珣也拍桌子,“我赢的钱,凭什么分给你。”
苏婉如冷笑一声,道:“你不分我现在就下去告诉大家,刚才押注的人是你。我看你以后出门就能成过街老鼠了。”
“火气真大。”朱珣咕哝了一句,不情愿的将钱袋子掏出来,苏婉如倒了一多半出来,放自己荷包里,敲了敲桌子,道:“侯爷出门打仗不是儿戏,你多去兵部还有户部走动,别让人克扣了粮草军饷。”
“不用你说!”朱珣摆了摆手,道:“不过,圣上为什么给你封号?”不定罪他能理解,这东西只要有证据,就没事了。可给她封号,这事儿就蹊跷了。
“因为是长的美啊。”苏婉如哼了一声,转身下楼,朱珣也跟着她下来,“我刚才看到我八哥了,他恢复记忆了吗,记得你了吗?有没有来和你认错,有没有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不知道,我不认识他。”苏婉如道:“你赶紧走,我要去天下百货看看,闲的和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人磕牙。”
朱珣嘴角抖了抖,道:“不说我自己去查!”
他站在街角,苏婉如一走,他就看到沈湛跟着苏婉如去了,那乖巧的样子,让他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八八哥。”
“嗯。”沈湛扫过朱珣,朱珣指了指苏婉如,“您这是打算跟踪保护呢,还是想要做牛皮糖?”
沈湛一本正经的维持面子,“保护!”
“我看不是吧。”朱珣嘿嘿的笑,“你这分明是牛皮糖啊。你打算就这么黏着阿瑾?没用,你当时可是说了不喜欢她,还让她滚来着。她这脾气,指定不会原谅你了。”
“闭嘴!”沈湛扫了他一眼,“你再多说一句,我磕了你的牙,信不信。”
朱珣捂着嘴,跐溜一下跑去跟着苏婉如,“阿瑾,我八哥在后面跟着的,你就这么让他跟着啊。”
“你有好办法?”苏婉如看着朱珣,“你帮我去打他一顿吧。”
朱珣顿时像被猫踩了尾巴,“你这是让我找死呢,行了,我不管了,我管不起了行吧。”
人掉头就没影了。
苏婉如就回头瞪了一眼沈湛,他还跟着,她忍着怒停下来看着他,叉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求原谅。”沈湛站在她面前,见她脸色好点,立刻含笑道:“媳妇儿,你听我解释,其中内情太多。”
苏婉如呸了一声,随即踢了他一脚,“你再跟着我,我弄死你。”
街上行人停下来看着他们,一个个神色暧昧
苏婉如掉头就走,沈湛接着跟着,她去了天下百货,沈湛就坐在大堂里,离他不远的地方,趴着二狗子。
来往的人满脸的惊讶
“侯爷,为什么坐在这里?难道侯爷也要和王爷一样,在苏姑姑这边上工了吗。”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王爷为了苏姑姑而自降身份去当先生,侯爷当不了先生,准备道天下百货里来当长工?
沈湛由大家议论,不羞不恼的,中午吃饭大家也不敢不给他准备,他就大刀阔斧的一人坐了一张桌子上,吃饭旁的人不得不端着碗胡乱的扒拉两口吃完了立刻去做事。
苏婉如走过来敲桌子,“吃完饭,要么给钱,要么去干活,在这里连二狗子都知道做事。”
沈湛嗯了一声。
等苏婉如转了一圈,就看到某人正洗碗宽肩窄腰笔挺,长腿扎着马步,手在盆里哗啦哗啦的捯饬着,就听到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沈湛!”苏婉如大怒,指着一地的碎瓷,“赔钱!”
沈湛看了她一眼,转身去门口背了两袋米放架子上,苏婉如一愣,就听他道:“十袋米,一贯钱,够赔了吧。”
“你扛十袋米就要一贯钱?你可知道,我一贯钱都能买两袋米了,你脸还真是够大的。”苏婉如怒道。
沈湛没说话,将名帖拍在了桌子上,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镇南侯!
因为他是镇安侯,所以扛米钱更多。
“懒得和你说。”苏婉如和乔掌柜打了招呼,带着二狗子走人,沈湛丢了米抬脚跟上,乔掌柜在后头看着嘴角直抖,迅速拉着小厮,吩咐道:“你盯着,我有事先去办。”
说着,就喊了轿子,忙去找司三葆了。
司三葆心情很不错,端着茶盅吃着新来的贡茶,小田公公正跪在他腿边给他捶着腿,“公公,这奴婢还是没明白,苏姑姑到底和圣上说了什么,圣上怎么会封她个什么姑姑的称号呢。”
司三葆呵呵笑着,眉眼都是满意,道:“不着急,一年后你们就知道了。”
还要一年后,小田公公问道:“那那漕运还做吗?”
“做,当然要做了。苏姑姑这么有本事,如今又得了圣上的认可。咱们就等于扛着圣圣旨在做买卖,这漕运当然要做了。”司三葆说着,敲了敲小田公公的头,“给你卖个人情,收几个自己人。这漕运啊势必要派人去打点,你去挑个可靠的。”
小田公公眼睛一亮,“多谢公公,多谢公公。”让他派自己人,就等于是司三葆从手指缝里漏钱出来给他啊。
“行了。”司三葆说完,放了茶盅,门口乔掌柜就哈着腰进来了,司三葆问道:“今儿苏姑姑去天下百货了?”
乔掌柜点着头,道:“去了,这才走呢。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苏姑姑一点都没颓废,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那是自然。”司三葆道:“杂家算算,他明儿定让要来找杂家,你去和她说,杂家这两日没空,你让她等一等再来。”
乔掌柜应是,想了想又道:“公公,还有一件事。今儿镇南侯爷一直跟着苏姑姑的,奴婢瞧着,这镇南侯和苏姑姑关系不一般啊,又是说好话,又是帮洗碗的。看来镇南侯和苏姑姑的事,应该是不假。”
“年轻人嘛!”司三葆道:“侯爷血气方刚,苏姑姑又貌美又有本事,喜欢了也是正常。”
乔公公听着一愣,前几天司三葆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最担心的就是苏姑姑嫁人了,怎么现在又不担心了?
“忙你的吧,把天下百货做好了就行。”司三葆呵呵笑着,“苏姑姑的事,不要担心,她做事有分寸,用不着我们操心。”
乔公公迷迷糊糊的应是。
门外又有人进来,回道:“公公,荆州案子的证据送去刑部了,不过秦大人说,让您过去一趟,这交接的手续,要办一办的。”
“他算个什么东西,说让杂家去就让杂家去吗。要不是杂家让人查出来,他们这群蠢货,还盯着一个姑娘在吵架。”司三葆冷笑,眯这眼睛眸光阴寒。
“公公,奴婢瞧着,咱们是不是也要设个牢房。这次的证据,可是兄弟们费了不少力气查到的,潜去袁大人书房的时候,还差点被人发现了呢可到头来,东西都交给了刑部,功劳最后也是他们的。我们反倒成了跑腿的了。”
司三葆哼了一声,道:“说的没错,我们倒成了给他跑腿的了。”
“公公。”门外,有个小內侍隔着门回道:“圣上传您入宫。”
司三葆忙起身,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可知道什么事。”
“有人弹劾定国公在凤阳欺行霸市,强抢民女。”小內侍道:“奴婢猜圣上应该让您去查。”
司三葆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这定国公也真够蠢的,你家女儿舍不得嫁去安南,难道圣上就舍得了。在这里耍花腔。”又道:“不查你查谁。”
联姻和亲是势必必行的,难道还要让圣上把三百万两的银子退回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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