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衡这才意识到此时的严嵩还不过是个孩子,别说首辅连举人进士也不知道是什么。
严衡便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首辅是很大很大的官,可以为百姓带来福祉,也可以给百姓带来灾难的大官。”
“那当了首辅可以每天吃上肉包子,每天啃大鸡腿吗”,因为贫穷,即便是当首辅,此时的严嵩最关心的还是首辅能带来什么好处。
严衡不希望严嵩在这个世界继续做大明朝的大奸臣,所以他不希望严嵩有这样的思想,即只想到成为首辅后能得到什么而不是能为别人做什么的自私思想,他决定纠正一下严嵩的思想观念,在他现在还小的时候,给他灌输点天下为公的正能量。
于是,作为哥哥的严衡很郑重地坐在严嵩对面的石头上,把着小弟弟严嵩的肩膀很语重心长地说道:
“严嵩,我希望你能记住哥哥今日的话,以后当了首辅不要只为自己乃至自己的家族着想,还要为天下百姓着想,只要你肯努力,当了首辅就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吃上肉包子,天下的孩子都能有鸡腿啃!”
小严嵩不知道哥哥严衡为何变得如此严肃,但素来懂事的他还是很郑重地捏起了肉乎乎的小拳头:“让全天下的人吃上肉包子有鸡腿啃,真好,那我听哥哥的,我以后就不当状元了,我要当首辅!”
严衡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没想到小严嵩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想当状元的伟大志向,和自己以前小时候梦想当科学家一样志向远大。
严衡便拍了拍小严嵩的肩膀:“当状元和当首辅并不冲突,当了状元也可以当首辅,不当状元也可以当首辅。”
“那我要当状元,还要当首辅,因为父亲想让我当状元,哥哥你想让我当首辅,我不想让你们都失望”,小严嵩嘟着嘴说道。
严衡内心里不由得一怔,谁能想到以后祸乱国家的大奸臣严嵩小时候竟然是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
严衡还想让严嵩再积极正面一点,虽说一个人想当状元首辅没什么错,但素来很多人都会因为对名利的追逐而迷失本性,所以严衡不得不继续对严嵩说道:
“小严嵩啊,状元也好,首辅也罢,他只是一个读书人努力的目标,但并不是一个人的真正理想,你知道人读书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吗?”
小严嵩从未想到自己哥哥如今会变得如此认真,但也比之前更加关切他,这让他感到既亲切又恭谨,早慧的他也对严衡提出的哲学性问题颇有兴趣,便认真地摇了摇头:“严嵩不知,哥哥请明示。”
严衡决定站起来,将双手背在身后,头仰望着天,非如此不足以在严嵩面前塑造一个正面形象,只听严衡说道:
“北宋横渠先生曾寄予后人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今哥哥也要告诉你,人读书的目的不能是为了个人的升官发财,也不能是为了妻妾成群,而是为我大明朝之崛起而读书,明白吗?”
……
“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
严嵩默默念了一句,有些似懂非懂的看向严衡。
……
“好,好,好一个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
……
这时候,屋后的小径上突然走出一丛人来,为首的是个身穿褐色程子衣的老人。
这老人身后跟着一帮体格健硕的短打打扮的仆从,不过在老人身边倒也有个清秀的小生,皮肤比五岁的小严嵩还嫩,倒不像个男孩,倒像个姑娘。
只见这老人拍着手掌连夸了三声好,并又对严衡道:
“如今朝政糜烂,宦官与奸党横行,尸位素餐者不少,甚至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之言,大明朝可不就因此越发的国势倾颓,亟需重振朝纲,重新崛起嘛;
只是没想到这小山村还能遇见有如此见识的少年,要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如此看来,我大明朝有这样的少年,只怕将来不会没有重新崛起之日!而你这小子只怕以后成就也不小!告诉我老夫,你姓甚名谁,没准他日你我还能同殿为臣。”
“老爷真会说笑,不过是两个乡野村童罢了,怎么可能与您同殿为臣”。
那清秀小童嗤笑了一声,但这时候,这老人却怒瞪了这小童一眼:
“不得无礼!退到一边去!”
这清秀小童瘪了瘪嘴,就果然闭住了嘴。
严衡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教育着自己弟弟小严嵩怎么就突然冒出个不请自到的老头来。
不过听他的口气貌似是个当官的,只要是当官的,百姓就惹不起,便习惯性的伸出右手:
“湖南一师严衡!幸会!”
严衡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这是把大学时习惯性在同学面前故意装逼的打招呼方式直接拿出来了,这个时代打招呼好像是跟刚才小严嵩一样拱手作揖才是。
这个老人也没想到严衡打招呼如此特别,湖南像是地名,可为何不是湖广,一师是他的别号?
老人不解,心想这或许是此处的风俗,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尊贵且年长而刻意摆谱,便入乡随俗:
“陕西介庵王宗贯!幸会!”
严衡见他伸出右手来不动,便只得自己主动去握他的手,狠狠地甩了几下,同时腹诽道:
“奇怪,莫非握手礼自古已有了不成,不然这位老先生为何没半点意见。”
“贵地的礼仪有些特别,倒也是别具风格,不繁琐却又庄重客气”。
王宗贯见自己报出地名加别号再加姓名的方式没有让眼前这个少年感到到别扭便以为自己猜对了人家的风俗,只是暗中疑惑,湖南是何地名,师范此名号又有何意义,看他刚才教育其弟时表现出来的少年老成,莫非是要做师长模范的意思?
说着,王宗贯又自来熟的拍了拍严嵩的肩膀:“你有个好哥哥,日后若果真成了状元首辅,不要忘记令兄之尊尊教诲。”
这时候,那清秀少年又瘪了瘪嘴,他并不明白自己老爷为何对乡间的两个狂妄小童如此亲切,在他看来,不过是坐井观天的两个无知顽童罢了,何必当真,难不成两个乡野顽童还真能成状元首辅不成,一想到这里,他就想笑。
这清秀少年见自家老爷坐在这里许久,而这叫严衡的人却半天不沏一杯茶来,不由得又怪这严衡无礼起来。
严衡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眼前这清秀少年腹诽了数遍,此时的他对于眼前这位叫王宗贯的老人给小严嵩说的话倒是很赞同。
至少自己对于严嵩的教导得到了别人的肯定。
王宗贯也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自己报出自己的名号后,眼前这名叫严衡的少年居然波澜不惊。
他也不知道这位叫严衡的少年到底是真的超脱物外,不畏权贵还是真的深处乡间,对外界风云人物一概不知。
虽说明朝名臣王恕字宗贯,在如今已经是士林皆知的事,但严衡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对于王恕具体信息也就不熟悉,此时也没意识去查阅资料。
见严衡半天不沏茶,王宗贯只好腆着脸,笑道:“小子,老朽这一路走得又渴又累,来此处就为了讨杯茶吃,不知道你家可有清茶一碗。”
不待严衡说话,刚才匆匆跑进屋里的小严嵩这时候已经端着一个土碗走了出来,土碗里是一杯茶水,飘浮着几缕粗茶叶。
“老爷爷,您喝茶,嘿嘿”,小严嵩很恭敬地将茶奉在了王宗贯面前,咧开缺牙巴的嘴笑着。
严衡不由得暗想自己这位弟弟严嵩到底不愧是未来的官场高手,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在自己之上,不但智商高而且情商高,而自己在后世自由自在了那么久,已经没有了谦恭待客的好习惯。
王宗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小孩如此懂事有礼是严衡调教所致,便赞许着严衡:“汝对令弟教导有方,他日朝堂上辅佐君王,当也有此效才好。”
严衡不由得暗翻白眼,这老人要夸自己就夸自己嘛,干嘛要咬文嚼字。
话虽如此说,严衡也听出了这老人家王宗贯的意思,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把弟弟教的好,要不然严嵩小小年纪也不会如此懂礼节。
天地良心!自己才刚刚教导严嵩不到半个时辰好不好!
这明明是人家小严嵩天生情商高的表现!
不过,同小严嵩一样,严衡觉得自己也应该学学明朝人的谦逊之礼,便也拱手道:
“老人家过誉了,小子一介乡野村童哪敢有庙堂之念,而且小子天资不及吾弟,他日蟾宫折桂,光宗耀祖还得靠吾弟才行,看老先生平易近人,气质非凡,应该是品德高尚之人,如今既然来到小子这蓬门荜户,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点拨吾弟几句。”
说着,严衡就朝小严嵩投去鼓励的眼神,并推着小严嵩前来做自我介绍。
毕竟要想未来在官场混的好,提前在这些为官作宰的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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