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悬崖。
凡巡守。
月华如水。
凡不由得想起了青丘山的月华——月华下,他枕着母亲温暖柔和的手臂,倾听着母亲哼唱的《青水谣》:青青之河,弯弯流焉;脚印叠叠,双眼望穿。亭亭玉立,在水一边;我心属之,愿登彼岸……
不知母亲安好?凡沉浸在思念之中。
“凡……”听羽来了。
他不放心,直觉告诉他今晚会有事发生。
“夜凉。回去睡吧,有我呢。”凡惊醒。
“他们到了。”四野寂静无声,听羽能感受到股股肃杀气氛。
“最好的机会,就是今夜;最恰当的突破口,是悬崖。”听羽道,“天亮的时候,该是他们进攻的时候。”
凡点点头。
两人正商议间,突然,岗顶之下营寨起火了。
看火光,大有燎原之势。
天之岗营寨共建有三处——那是最高一处营寨——青丘一族五位少年就宿在此处。
起火处离岗顶即悬崖最近。
平时只有数人把守,间或有夜巡队到那儿巡查。
故此,起火后得不到有效地控制,于是火越烧越大。
火一起,整个天之岗都震动了。
羽人翼、酉担忧神族五位少年安全,急调预备队救火,并严令其他守卫不准擅离职守。
当此时,天之岗岗顶之下火把密布,人声鼎沸,人们奔走呼喊,令人惊惧……
“尊、枫、雨?”凡惊道。
“他们去了经那儿。”听羽答道,“放心,没事。”
大火直至半夜才被扑灭……
“不好!”听羽忽然心内一震,“大火来的蹊跷,我们不得不防。”
“水?”凡思忖之后,恍然大悟道。
救火需用水。如果此次大火人为,岗上隐水之地应该被发现。
或许放火之人目的就在于此。
现在,正是岗上守卫人困力竭之时,此时动手,必然容易得手。
一旦天之岗水源被破坏,那两族定会不战而败,遭受屠凌。
“我去。”听羽道,“希望还来得及。”
“小心。”凡沉声道。
听羽点点头。
岗上水源。
此处极其隐蔽,守卫也极其森严。
进出一条道,一路三道岗,岗岗有哨,有小股巡守队定时巡守检查。
进出此地,必须有羽人翼、酉联名签发的令牌才行。
听羽近前,发现第一道岗守备正常,两侧火把正旺,巡查在位。
听羽随地捡起一枚石子,击打在哨亭柱上,有人问了一声“谁?”之后便偃旗息鼓了。
看来,巡查人员经大火折腾,精神倦怠恍惚。
听羽双脚蹬地,腾空而起,先在近旁一棵大树上一点,借力飞腾,跃上哨亭,然后轻松一个翻身,就过了第一道岗。
借着翻腾间隙,听羽看见哨亭内几人都陷入似睡非睡状态,对哨外一切无暇顾及。
听羽心内更是忧急,便提升真力,在树与树之间腾挪飞奔,快如闪电。
他接连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过了另二道哨亭,来到了水源。
听羽听经说,天之岗之地之所以林繁叶茂,原因在于岗上有一龙泉——此泉深不见底,无论外界大旱还是大涝,龙泉内之水完全不受干扰,甚至连水位也不会发生丝毫变化。
龙泉隐秘,羽人翼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它。
现在,战事起,龙泉正好救急。
听羽靠近龙泉。
发现一个守卫都没有。
这不正常——守卫龙泉的卫队可是后稷一族最勇猛的战士。
听羽努力平静下来,告诉自己,自己还来得及。
听羽越靠近龙泉,越觉得诡异。
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而那一双眼睛,总是那么悄无声息,让自己脊背发寒。
听羽绕过一个土堆,看到了龙泉。
一条巨大的机械臂从树丛间垂挂下来,闪亮的钩子已经抓住了盖在龙泉上的青铜盖——显然有人正试图挪开青铜盖。
听羽见过后稷一族的战士们取水,也是将机械臂的钩子抓住青铜盖并将它提起放置一边,然后可以打水,把水装进车上的水桶里运走。
可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是谁要打开青铜盖?还是,后稷一族的战士们正试图打开青铜盖,却突然发生了什么?
听羽迈步,想上前看个究竟。
听羽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力量直奔自己而来。
听羽跃起,听声辨位,回身望月,手中长矛迎着那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挑——那一股神秘的力量却瞬间消逝于无形。
听羽收矛。凝神谛听。
树木林间,地面土堆间不时有声音在传送,像反鼻虫游动,像风吹动树叶,他像是围着听羽不停地在转圈,以寻找一击而中的机会。
猛然间,听羽挺矛出击,又快又狠,只听得一个声音远远地避了开去。
“差一点。”那个声音阴森、放肆,“要是你的速度再快一点,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告诉你,我叫流沙。再告诉你,什么叫快——我就是快。”
那声音席地而来,到听羽前三五步之处,赫然形成一个由无数的砂砾组成的人形,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听羽。
流沙龇牙一笑,极其瘆人。
“你在找这里的守卫,”流沙道,“他们在这里。”流沙指着身上的不同部位,一个一个告诉听羽,他流沙把那些守卫一个个都吃了——吃了皮和肉,留下了白骨。
“所有的白骨都在土堆上面,等一会儿,我把你也送上去,”流沙笑的很得意,“到时候,你也只剩下一副白骨了。”
“那,火也是你放的?”听羽道。
流沙笑着默认。
流沙突然摇摇头,道:“你们弱爆了。我就在你身边,一直。”
“我想,你是从桃林那儿就跟上了我们。”现在听羽才明白尊的感觉是对的。
“哈哈,你这娃娃还不笨,”流沙道,“既然是聪明人,现在就把三惑神羽交给我吧,免的有那么多人陪葬。”
“有本事,来拿吧。”听羽道。
“好——”话音未落,流沙就开始攻击。
他的速度确实快的令人眼花缭乱。
瞬间,他就出现在听羽脚下,顺着听羽的脚往上爬。
听羽顿时感到有千万把刀的寒光映射到脚的每一寸肌肤上,还伴有隐隐的痛楚。
听羽聚敛真力于双脚,同时双脚一错,将回旋而上的流沙震荡出一丝空隙,然后,一飞冲天,硬生生拔出脚来。流沙如影随形,在空中缠向听羽的双臂。听羽弃了长矛,拔剑在手,左手挥剑——短刃恰恰切进了流沙之中。
流沙变形,刹那间砂砾顺着利刃分开,令利刃落空。
流沙越过利刃重新集结,再次缠向听羽双臂……双方肉搏良久,谁也奈何不了谁。
听羽明白,久战不利于自己,特别是如今的形势下,悬崖那儿的防守更需要自己。
眼看月华西沉。流沙在笑,得意的笑。
听羽努力摆脱流沙的近距离纠缠,可是始终徒劳无功。
流沙实在厉害,他有形又无形。
最可怕的是,他杀人于无形——滚动盘旋的砂砾既是他的形,又是他的刀,让人防不胜防。
激战之中,听羽无意中动了一下心念。
听羽连续几次向后翻身,避开流沙的死缠烂打。
流沙根本不给听羽脱身的机会。
听羽突然改变了策略,直面流沙,利刃挥舞,剑气暴涨,大有两败俱伤的意味。
流沙看来早有预料,刻意退让,想趁着听羽中门大开的机会,缠住听羽的身体。
流沙退后是假,进攻是真——他在空中变形,全身聚成一团,避过听羽手中的短刃,扑向听羽的身躯。
可是,听羽拿在手中的柜术的动作比流沙还要快——听羽早已做好预备,右手发动了竭尽全力的一击——柜术。听羽寄希望于柜术能捆缚住流沙。
流沙一冲,发觉自己钻进了一个乾坤袋中。
他想变形,可这一次,他竟被紧紧地捆缚住了无形的手脚——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柜术竟然捆缚了天下至刚至柔之物流沙,神奇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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