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万物俱苏,春风遍野,卷绿了大河两岸!
原本就是游山玩水的时节,德方城中,本应该结束的盛会,因为那一场公审,而延续了热闹与喧哗,三州中,各县城、郡城的武林人士,也纷纷赶来。
东四州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以往,更多的只是形式,各派知名人士碰碰头,会会面,如此而已,但是现在,因为石镇血案和武林公审,各种事物,快速的运作起来。
三月十五日的前一天晚上,席家大庭前,依旧是哀声不断,搭盖的篷席里,放置着上好的棺木,有女人恸哭不止。白发的老妇泪流满面,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人间惨事,何况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有落入法网。
虽说明日便是对那杀人凶手的公审,但这一刻,那凶徒恐怕早就已经往它州逃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擒拿归案?
后园深处,同样也有哭声传来,这哭声如泣如诉,肝肠寸断,却又如同黄鹂一般,天然的带着动听的、令人陶醉的嗓音,甚至是未见其面,单闻其声,便已令人知晓那必定是一位美丽的、多情的女子。
一个男子充满怜惜的声音,便在这个时候,轻轻的响起:“娇娇小姐,你不用担心,那姓易的小贼必定难逃法网,明日过后,武林缉凶,天涯海角,再无他的活路。”
如同夜莺般悦耳,心伤如梦却又空灵得犹如丝竹的女子声音,轻轻的响起,充满了令人心怜的哀伤:“我并非担心,只是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席公子就不会去见那奸贼,是我害了他,全都是我的错。”
抽泣的哭声,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纵连夜色都变得犹如迷雾般、充满了无声的哀怨。
那男子大义凛然道:“话不能这般说,娇娇小姐你本就是那小奸贼的受害者,忠汶堂弟路见不平,仗义擒凶,正是侠义心肠。是那小奸贼手段卑鄙,残忍无耻,如何怪得了娇娇小姐?”
那女子哭道:“如果我早些认命,任由自己被他杀死,而不是带着妹妹试图逃出他的魔掌,也就不会害死席公子。我被那奸贼所污,已经是残花败柳的身子,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么,席公子本是前途无量,却受我连累,我真是……我真是……”
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耳听着她几欲断肠的哭声,那男子心中揪痛,猛然将她抱紧,毅然道:“娇娇,你只管放心,不止堂弟会保护你,我也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我绝不会再让你受苦,我绝不会再让你受那小奸贼欺负。”
女子在夜色间抬起头来,梨花带露,我见犹怜,那美丽的容颜,即便是凄凉的夜色也无法抹其光彩,流波光转,酥态诱人,连外头的哀乐在这一刻,都像是变成了缠绵的仙乐。
她凄凄凉凉:“大少爷……”欲拒还迎,仙子般的无暇端庄中,蕴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惹火。那男子豪情顿起,猛然将她扑倒在地,满园的哀乐中,不堪入耳的声音悄然的起伏着。
过了许久,外头哭声依旧,后园之中,那女子悄然抹泪泣道:“小女子残破之身,并不值大少爷宠爱……”
那男子柔声道:“娇娇,你放心,我必定会将你明媒正娶,我必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会辜负你。”
那女子丝竹般动听,直可令得每一个男子陶醉的娇哼声中,又充满了愧疚:“可是,席公子尸骨未寒,我们……我怎么对得起他?”
那男子道:“这个你只管放心,和娇娇你没有关系,我与忠汶本就是兄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那姓易的小奸贼,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暗室之中,恩爱与悲情交错,哀乐与细喘齐飞,春暖花开,大地含春。
数里之外,官府深处,州牧席应辉头疼地处理完手中的各种事物。
名义上,他虽然是本城最大的官,然而如今的世道,各处的地方官大多有职无权,他这个官,更多的也只是挂名罢了。
原本就是本府里各大门派、各个世家联名,让朝廷赏赐下来,不管是处理什么事,自然都要努力平衡各派各家的利益,不客气的说,他能不能当上这个位置,看的不是朝廷上的后台,而是本州各大家族对他们各自利益的分配和维护是否满足,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官,不过就是一个到处修修补补的裱糊匠罢了。
“武林公审啊!”他无奈的叹一口气。
玉鼎青虹派、梨花阁、惊鲸宗等东四州各大有名门派都已经定下来的事,再来问他的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他还敢有什么意见?
“老爷!”他的夫人端着参汤移了进来。
席应辉接过参汤,想了一想,道:“诚儿回来了么?”
夫人道:“诚儿还在二老爷那边府上,这些日子,他都在那头帮忙,已经有几天没回家了。”
席应辉满意地点了点头:“诚儿与忠汶虽是堂兄弟,但以往关系一向不睦,想不到生死之间,才见情真。平日里,见他整日游手好闲,仗着自家有点背景,不务正业,都不知说了他多少次,想不到真出了事,竟也还是靠得住的。”
夫人道:“这是当然的,不管怎么说也是兄弟嘛!”
对于自己那个以往多少显得有些纨绔的儿子,在关键时刻终于变得可靠起来,席应辉心中还是颇为安慰的。
喝了参汤后,夫人退了出去,此刻已经到了半夜,她先行歇息去了。
席应辉也已处理完手中事务,整理一番后,便要离开书房,忽的,窗外的月光、星光,都像是在往远处退却,他往前走,门口却是怎么也到达不了。
他心中惊慌,大声呼喊,想要将府中的护卫唤入,声音犹如在狭小且封闭的空间里回响。明明没有离开书房,这一刻的他,却像是置身在神秘的渊底,在他的前方,剑光如同烈日般,排山倒海般涌来。
“是谁?”他擦着冷汗。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他的府院,守卫亦是严密,他的书房更是在重重的保护之下。然而来人,竟然以神秘的剑光,切断了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明明就在外头不远的亲兵、护卫,竟然连他的喊声都无法听到。
德方城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般高手?
他额头上的冷汗,竟是越擦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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