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是将渊博成熟和好奇童心集于一身的人。
大多数人们习惯于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看待世界上的事物,对任何事情都不以为然。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更容易接受外界的观点。第一种是人们自己乐于接受的,第二种是来自人们心中认可的不可抗拒的权威。
只有极少数人是愿意接受新奇事物,并在浮世滔滔的沉重枷锁下依然保持着活泼生动的好奇欲望,他们愿意心平气和的接受一切新鲜观点和事物,并能予以理性的尊重和适度的质疑,并且愿意去亲身验证。他们尊重权威的伟大,但绝不迷信任何所谓绝对正确的东西。跟接受和崇拜以及固步自封原地踏步比起来,他们更愿意沿着权威们曾走过的道路继续探索。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如果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重复别人设定好的成功生活,那所谓的成功其实一钱不值,就如同他和她的死亡一样卑微无趣。其实生命最有意义也最有趣的事情无外乎两件,进化和繁衍。只要能在这两件事上有所作为,人生便不算白在世间走一遭。
道理并不复杂,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宁愿选择平淡生活。因为猎奇往往等于冒险,不但需要巨大的勇气,而且面对陌生的危险,只有足够的阅历和能力才是活下去的保障。英雄,往往是造化弄人逼迫出来的。
李牧野的阅历和好奇心是成正比的,现在的他,冒险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但在当初,他也曾经只是一个向往着跟娜娜过一辈子平凡生活的普通年轻人。为了生存和复仇,他离开了故乡煤城,跟着李奇志飘泊江湖。为了娜娜他又甘于回归平庸做个小老板,之后也是为了张娜,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再战江湖。
因为陈炳辉的缘故,他被陈二姐选中,来到俄罗斯成为一名国际倒爷,被动的卷入到一个更大更危险的圈子里。这个时候的小野哥已经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能随着命运的牵引随波逐流。为了活下去,他拼命的让自己变得更强。
而随着他越来越强大,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大。对生命意义的理解,以及对这个世界真相的认知,已经让他越来越能够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强大起来的小野哥在命运面前是主动的,他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享受这种完全拥有自己生命的感觉。渴望能够以此生来守护一切值得守护的东西。母亲的遗志,那些爱自己和自己所爱人的心愿。
新的钻地机一送来,李牧野就忍不住带着安意如和小尼姑赋书去乘坐体验一番。
此时此刻,他们正身处地下数百米深度。透过高强度透明材料的前视窗可以看到前方的地质层中隐隐闪光的结晶体。除此之外,便是黑漆漆无尽的泥沙石砬。前端钻机的动力来自马力庞大的可燃冰发动机,设备的两翼有八条宽阔凸出的导泥槽,钻进产生的碎石泥浆会沿着导泥槽被导向后方,尾部拖着六条空气泵导管,会随着钻进深度不断释放延伸。
机械的轰鸣被阻隔在驾驶舱外,但剧烈的震动却把小野哥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钻进的速度慢下来了,安意如提醒道:“前面好像碰到特别坚硬的岩层了。”
李牧野打开取样门,从侧面的导泥槽里弄回一点岩石样品,看了看,道:“是灰砾岩,非常坚固,但不会太厚,这个钻进速度算快的了。”又看一眼中控大屏幕上显示的深度进尺,道:“估计快到目的地了,咱们不妨慢一点。”
赋书新奇又有趣的看着,忍不住赞叹道:“李大哥,安师叔,这东西太有意思啦。”
李牧野皱眉道:“你这胡乱叫的什么鬼东西,以后不要再叫安师叔了,要嘛叫姐姐,要嘛叫李大嫂。”
赋书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新奇景观吸引,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视窗和中控电脑的屏幕,挥手道:“好吧好吧,只要安师叔别不高兴,我就喊她安姐姐好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安意如看着她专注的样子,想到已经死去的好友慧剑,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李大哥让你叫什么你便叫什么吧,今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说着,走过去将有些不知所措的赋书揽入怀中。
“安师...嗯,安姐姐,你干嘛抱着我?”赋书轻声的问。
安意如道:“你若想找人倾述或者想大哭一场,都可以随时找我。”
赋书道:“我才不会那么干呢,哭鼻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要变得更强大,然后替我妈妈报仇!”
李牧野看着她坚定的神情,恍惚间竟似看到了少女时光的陈二姐。那个照片里穿着绿军装留着利落短发的母亲,一直都是这么坚强又倔强。再多的苦难都没办法抹去她脸上的自信。
“赋书。”李牧野道:“报仇的事情不必你担心,你妈妈的不幸我也是有责任的,天师堂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他们清算,而你,我只希望你今后能活的快乐充实,如果可以,请不要再卷入到江湖是非中。”
“为什么你又要说再?”赋书敏锐的问道。
小尼姑跟陈二姐一样机敏,尽管年纪还小,却已经显露出强势和主见。在面对李牧野这位驰名江湖的大魔头时,以前不知道身份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小野哥身份,却依然能用这般泰然自若的语气交流,不得不说这本身自带的气场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这一点,便更让李牧野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白无瑕,当面问清楚事情的始末。一想到无暇魔女,小野哥就不禁一阵阵头大。狄安娜还在外面搞风搞雨,种种迹象表明,幕后指使者就是白无瑕。假如她和陈二姐早有密议,那么她究竟要在这场风暴中得到什么呢?
是打算铲除玄门?还是让天下江湖来一场鹬蚌相争的大争斗,而后她在以渔翁得利的面目出现收拾残局?依着她莫测高深的行事手段,似乎都有可能。
安意如降低了内燃机转速,钻地机的前进速度更慢了,噪音也低了很多。那边的消耗减少,令得驾驶舱里的空气都似乎清新了一些。赋书依然兴致勃勃的跟安意如学习如何操纵这台机器,安意如则无限耐心的做着指导。小野哥在一旁看着,心中苦笑不已,假如眼前的小丫头真是母亲性灵转世成长起来的,有朝一日她觉醒了前生记忆,要怎么面对安意如这个儿媳妇?对了,还有陈炳辉,她是该叫爸爸呢还是叫弟弟?真他吗太乱了。
正自思量时,钻地机忽然一阵剧烈震动,接着猛然加快速度前冲,钻头的正前方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哞~哞!
鲜红的液体猛地喷洒在视窗上,洪流似的顺着导泥槽流向钻地机后方。
轰隆一声,前方的空间突然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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