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微微抬头,目光灼热,死死地盯着城头上的那一道身影,很自信的一道身影,哪怕近在咫尺之间,他甚至挽弓拉箭都有可能把他射下来。
可这道身影,却让他莫名的有一丝丝的恐惧,太淡定了,淡定到自己都变得不自信了。
所以这时候,他的心里面有些挣扎。
到底该不该进攻?
摆在自己勉强的一个城墙,已经是城门打开了,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防御一样,只要一声令下,儿郎们就可以直接长驱直入。
面对这种情况,这种机会,自己其实是应该进攻的,但是最后事实证明,城中有埋伏,一旦自己强行进攻,付出必然是惨烈了。
如果这种情况是平常,哪怕冒险,他也要一战,哪怕有埋伏,大不了就明火执仗的开战,厮杀一番而已。
大军都已经到了城下了。
总不能在这时候怂,不管如何,都要先干一架再说,最少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曹军儿郎。
可如今的情况,曹军的情况却又是不一样的。
之前被牧军的一番偷袭,曹军的元气大伤,如今根本没有恢复元气,士气不高,战意不强,战斗力最少折损三四成以上。
如果不是张绣主动提出要他们强攻,用以来牵制住牧军主力,他是不可能改变战略部署,率军重返城下,对雒阳进攻的。
如今而言,曹军的敌人,是河北的袁军,和牧军之间,只是较量而已,较量自然就是有底线的,不能打的太过,也不能让自己做出太无畏的伤损。
“将军,我请战!”
曹军麾下,还是有悍勇之将了,数个校尉站出来,恭请一战。
“稍安勿躁!”
夏侯渊驳回了,最后有了决定:“围而不攻,静候西城的战局走向!”
保存实力,西城战场要是胜了,他趁虚而入。
西城战场要是败了,他可以撤军。
反正雒阳,他不是志在必得的,他最主要的还是保存实力,宁可放过这一次的机会,他也要保存麾下儿郎的实力。
毕竟,接下还有一场的朝歌之战,等着他。
相对于河南的牧军。
河内的袁军,才是最大的敌人,只要击溃这里的袁军,就能摇摇的向着主战场而呼应,能提高主战场上曹军的胜算。
…………
城上,很安静。
戏志才一袭长袍,风度翩翩,目光远眺,安静的看着城下,一直看着,看着蠢蠢欲动的曹军,看着欲战又止的曹军。
半响之后,心理面总算是落定了一口气。
其实这一出空城计,不好唱。
他就只有两个部曲的儿郎。
哪有上万儿郎的。
要是有上万儿郎,他就不需要这样悠着大了,就算是直接出城短兵交接,他都有打胜战的一个把握。
第一步,开城门。
第二步,仅仅是靠唬的是没用的,还要有姿势有实际,他凭借着城中的地形,加上牧军器械的精锐,在城中,加上所有弩床和所有长弓,幸亏牧军的器械精锐和充足,不然这一出戏,他也唱不出来了,就在曹军杀入城的那一瞬间,最少射出了八千箭矢,但是其实很多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机关,自动的松弓,没有准头的。
可偏偏就是这种小把戏,吓住了曹军。
最关键的是还是人,如果换了其他人,或许还有第二次的试探,那就很难慢的过去了,偏偏是夏侯渊。
夏侯渊谨慎有余,进取不足,这一点,就足够戏志才针对他而布局。
还真把他给吓住了。
“只要看住两日,此战再无变数!”戏志才咬了一下牙,雒阳城到底能不能保得住,他也没有绝对的自信。
如今东面的战场稳住了。
可西面的,如何,他并不清楚,而他,已经是鞭长莫及了。
……………………
城外。
牧军骑兵的斥候,四处穿插,把整个战场的消息,汇聚了起来了。
骑兵的速度很快,消息传递的也很快。
所以张辽能在第一时间,掌控占据。
“东西合围,这是小看敌人了!”
张辽的面容,阴沉如水。
雒阳城,早已经不是昔日的雒阳城了,如今的雒阳城,就是一个四处都是破风的筛子,防御力最少减掉三分之二以上。
以战虎营如今的兵力,面对这样的合围,面对最少三万主力,他们是很难守得住的。
“不能等了!”
张辽把心一横,道:“我们必须要尽快击溃西路进攻的大军,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是!”
黑甲骑兵营磨刀霍霍,蓄势而待。
“等入夜!”
张辽最后还是压住了心中的冲动,他相信城中的儿郎,能撑得住这一日的时间,等到入夜之后,骑兵更好的偷袭。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战况倒是有些僵持住了。
东城战场平静,可这一股势却在抗衡,夏侯渊虽谨慎,可不是傻子,他时时刻刻盯着城墙,盯着城中,只要戏志才露出半分的胆怯,他们将会毫不犹豫的进攻。
戏志才也很清楚,自己扛得住,就能扛下来,扛不住,雒阳东城就收不住,所以这时候,他是一动都不敢动的。
而西城战场,就变血腥很多了,城上城下,鲜血已经把这一片都已经染红了。
雒阳的城防,太差了,到处都是坍塌的城墙,给了陇西军太多了机会了,一万主力进攻,只有四个战斗部曲的牧军,表现的异常吃力。
但是雷虎,是一个韧性很强的主将,他站在城头上,一把战刀横在了中间,他一步不退,让麾下将士奋勇血战。
倒是打的难分难舍。
………………
这样大战之下的时间,过的奇怪,太阳很快落山了,最后天地都没入了黑暗的星空之下。
陇西军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收兵了。
马休在主营帐之中,大发雷霆:“吾等乃是骁勇善战的陇西勇士,如今面对区区几千人,都拿不下这雒阳城,耻辱,这是我们的耻辱!”
今日一战,他很不满意。
帐下众将,面面相窥,虽略有不满,却不敢出声吭一下,自从马超离开之后,陇西军的气氛,都已经变了。
而如今的马休,少年为将,没有战绩,不得军心,却太过于独断了。
可他们都是马腾旧部,对于马腾是有感恩之心的,面对马腾的儿子马休,只能有几分忍让,而且还为了陇西军,因为闹起来,就是将帅不合,必导致陇西军内乱。
“你们下去休整吧,明日继续进攻,为了我们陇西军的荣誉,也为了我们日后能在中原站稳脚步,还请诸君共勉!”
马休也不是真的傻,只是有些气得慌而已,最后还是撩了一句软化,算是把气氛平下来了。
众将鱼贯而出。
马休面容阴沉:“来人,联系的张绣,就说我要见他!”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对于陇西军能不能破城,他真了没有太大的信心了,这时候,不得已说不定,就要求助一下张绣。
可半个时辰之后,亲兵回应。
“将军,金城军的营地,变成了空营,我根本没有看到张绣将军的!”
“什么?”
马休闻言,瞳孔变色,目光看着亲兵,道:“你亲自去看的吗?”
张绣率军,可是庇护他的左翼和后翼,防备牧军的偷袭的,如今金城军的军营居然没有人,这是闹什么啊。
“将军,我是亲自去看的!”
“不可能!”马休不敢相信,他夺帐而出,翻身上马,就要亲自去看,毕竟两营之间的距离不远,起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抵达了。
然而,他才刚刚上马,还没有出军营,就已经听到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轰轰轰!!!!
马蹄子敲响大地,发出的声音,如同地龙翻身一样,甚至伴随有颤动的现象,骑兵越多,距离越近,动静就越近。
“传令,全军戒备!”
马休终究是武将世家成长起来的,而且少年已经伴其父左右,征战沙场,哪怕比不上其兄马超的能力和经验,也多少有点判断力。
据他所知,张绣为了镇守河东和河西两地,精锐的骑兵根本没有带出来了,他们若有精锐的骑兵,之前就不会吃牧军这么大的亏。
在这种环境之下,如果不是张绣的骑兵靠近,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敌袭。
牧军骑兵的夜袭。
“杀!”
黑甲骑兵营冲锋如火,在黑夜之中手握火把的照亮之下,连贯起来了,就如同一条火龙,直接向着陇西军的军营冲进来了。
为首大将,张辽,张文远。
张文远虽非吕布级别的悍勇猛将,但是在牧军武将排行榜上,也是名列前茅的,一匹战马,一柄长刀,所向披靡。
“杀!”
紧接着的是庞羲。
“杀!”
“杀!”
两大主将的骁勇冲锋,点燃了牧军骑兵儿郎的所有战意,战意一发不可收拾,汹涌澎湃而来了,覆盖了整个陇西军营。
…………………………
就在牧军骑兵向着陇西军冲锋的时候。
张辽所率领的五千主力,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雒阳南边的城门口之中。
城门是关闭的。
但是城墙上幽静,并没有看到多少身影在镇守。
“以牧军的兵力,他们不可能在东西防护之下,还能把南城墙守得坚如铜墙铁壁!”张绣抬头,看着城头上,声音幽幽:”这城墙,必然空虚!”
北地枪王的战意,已经徒然勃发出来了。
抛开立场问题。
张绣最想要击败了,也是牧军,在战场上击败牧军,不仅仅能一扫耻辱,还能为自己的叔父报仇雪恨。
他很乐意一战。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庞军师安静的立在了张绣的身边,淡淡的说道:“我们放开了对牧军骑兵的防御,如果不能拿下雒阳,日后将会受到曹军的指责!”
“此战必胜!”
张绣咬咬牙,低沉的说道。
兵贵神速。
他不能等,迅速就要动起来了,挥挥手,上百军中精锐,已经把二十余从陇西军哪里拿来的云梯架上去了。
“进攻!”
张绣一声令下,众将进攻。
实施如他们所料,南城墙的确空虚,守军不过一个伍,数十儿郎而已。
可牧军的强悍,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战虎营以昔日景平军先锋营基础,建立起来了,为乃是牧军精锐之中的精锐,也是嫡系之中的嫡系,每一个儿郎,都是死忠明侯府了。
面对敌军,他们守不住,但是他们却在最后关键时间,点燃的烽火台,烽火台上都是桐油,一点燃起来,火高三丈,这是给城里面报信所用了。
“该死!”
张绣一枪把一个牧军儿郎顶死在了地面上,可已经阻止不了的烽火台的烽火燃起来了。
“立刻把他们破灭了!”
张绣怒吼,他可是奉承悄悄如村,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了,怎么能给他们报信的机会。
“来不及了!”
庞军师上了城头,道:“张将军,城中已经预警了,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攻下雒阳!”
“他们城中没有兵力,或许……”张绣有些侥幸。
“万一有呢?”
“不可能吧,打成这样的,他们还有兵力储备?”张绣不敢相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兵贵神速,一天不能拿下雒阳,不能彻底的击溃他们,我们还不能说赢了两个字!”
庞军师低沉的说道。
“好!”
张绣点点头,认为是对了,他下令,全军入城。
………………
城中。
黄劭闭目养神,他麾下有两个战虎营部曲,也在蓄势以待,任何地方需要增援,他们会第一时间的出现。
其实黄劭这时候有些后悔。
如果早知道雒阳之战这么凶险,他就应该直接的调动昭明第一军,昭明第一军虽然在整顿之中,但是依旧存在战斗力的。
不至于让战虎营孤立无援。
“中郎将,城南烽火!”
一个声音,打破将近。
“城南!”
黄劭走出门,眸子一等,城南的烽火,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的确点燃起来了:“看来城南是出事了!”
“如果有敌军,我们还来得及吗?”
一个军侯问。
“来不及了!”
黄劭冷静的说道:“烽火如果一直点燃,那我们还有机会增援,但是烽火点燃了有熄灭了,那么就说明,南城墙,已经失陷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传令,儿郎们立刻动起来了!”黄劭道:“外城失守,我们还有机会,坚守内城,只要他们进不来内城,这雒阳城,就还在我们手中!”
雒阳分内城,外城,两重城桓。
但是一般来说,只要外城失守,内城基本上也只能被困死了。
不过如今情况不一样。
敌军只有一路的兵力杀进来,他们就还有机会,失去外城的防御线,还有内城的防御线,内城防御线不强,可能挡住一阵子。
这就足够翻盘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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