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皇城禁军守卫的巡逻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宫中有多难?枣糕不知道,但想想也知道是困难重重。
这个认知直到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裴宗之时才被彻底打破了。
“裴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才帮小姐洗漱完,转身就看到了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
裴宗之抱着坛子:“有密道。”
自古皇城内外总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密道,皇城之内有一条密道是冷宫到宫外的,这样的密道是帝王后宫倾轧所留下的。如今安乐登基,后宫连个人都没有,更别说冷宫了,要进宫不就轻而易举?
密道?小丫鬟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却还来不及惊讶,便被裴宗之出声赶人:“今晚你的事情做完了,可以去休息了。”
枣糕如梦初醒,忙点了点头,带着疑问退了下去,裴先生不是小姐,不会事事为她解答的。
屋里只在屏风外留了一盏夜灯,以防万一所用。这点亮光,对寻常人来说或许也就照个明而已,但对裴宗之,却足够看清楚床上的那个女孩子了。
尽管小丫鬟照料的再如何细心,床上的那个女孩子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已经捏不到肉了。
还真瘦了不少,裴宗之心道。知道她听得到,便开口了:“我来给你治病了。”
“这是济南的土……这是济南的水,是张解从济南带过来的……那个孩子应该猜到你的身份了,不过却没有说破。”
果真是姐弟,都一样对于有些事情宁愿放在心里,也不愿说。
床上的女孩子不无意外的没有回应他,裴宗之也不气恼,只将湿泥涂到了女孩子的脸上,他伸手慢慢的帮她涂着,等到一坛泥涂得差不多了,才收手。盯着灯下女孩子微微震颤的睫毛,伸手戳了戳,很是满意:“照这样,明天应该能醒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卫瑶卿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句,她现在的感觉很微妙,就像人身体的一部分被什么东西强硬的粘在了一起一般。她不知道裴宗之这方法哪里弄来的,那种湿湿的黏腻的感觉让她疯狂的想要挣脱开来,却怎么也睁不开。力虽细小,却后力无穷。就好像身上栓了跟弹力十足的绳子,不管她挣脱着跑多远,在泄力的一瞬间又被拉了回去,跑的越远,拉的越狠。但她一贯不是什么肯放弃的人,越是拉的狠,越是跑的远,如是再三,直到神魂劳累不堪,她才睡了过去,准备明天再来。
……
……
又一次踏入瑶光殿的大门,孙公心里有些发憷,前几日,才跟杨筠松吵了一架,又被他放狠话等着他一起进来。自那日之后,他几乎是绕着瑶光殿而走的,直到今日一大早被陛下召见,君命难违,他才不得已进了瑶光殿。
也不知道主殿里躺着的那位怎么了,竟叫陛下一大早的便将他召来了。
才一进大殿,便察觉到了殿内的压抑,殿里的宫婢太监跪了一地,连躺着的那位贴身的那个丫鬟都一起跪在地上。
陛下青着一张脸正在斥问:“到底是谁做的?竟趁着卫天师如今病重如此害她?”
孙公一抬眼,便看到了撤掉屏风的床榻之上,那个躺着养“病”的丫头好像比平日里“黑”了不少。
他上前施礼叩见陛下。
安乐坐了回去,看了他一眼,道:“孙公,你去看看卫天师身上脸上涂得是什么东西?看看……可有毒?”说到“有毒”两个字,脸色便是一沉。
对于一个躺着不能动的人,要害她简直轻而易举,因为她根本不能反抗!是以安乐今日心血来潮过来看看,在看到身上脸上涂满一层奇怪东西的女孩子才大发雷霆。
宫婢太监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若是卫天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出了什么差池,估摸着他们这些人今日都要跟着下去陪葬!
原来是涂了什么东西,孙公心道。方才离的太远,到底年纪大了,一时没看清楚,还以为个把月的功夫,那丫头晒黑了呢!走到床榻旁,看到上面的人时,孙公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还是强忍住了。毕竟陛下在这里,还在发怒,他这么一笑,怕是会惹怒陛下。
只是床榻上的那个人眼下却委实叫人看的想笑,身上脸上涂得乱七八糟的,脉搏平稳有力,看着不像是要害她,到更像是在玩闹。
脸上涂得到底是什么?孙公倒是想直接上手,但此时陛下在后面盯着,免得叫陛下以为他敷衍了事,不得已,孙公取出了医箱里的刮刀,轻轻刮了一些下来。
在安乐的注视中,又是火烧,又是水淹,许久之后,终于确定这是什么东西。只是确定之后,孙公脸上的讶然更甚。
看着孙公一脸惊诧的模样,安乐心中一紧,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凳椅的扶手:“孙公,你直说无妨。”
孙公道了一声是之后,才支支吾吾的开口了:“回陛下的话,是泥。”
安乐愣了一愣,随即出声询问:“可加了什么东西?”
就怕里头掺了什么毒或者什么药,歹人其心可诛,就是不想让她醒来!
“就是普通的泥,什么东西也没有加。”孙公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安乐道,“那人或许是跟卫天师开个玩笑。”
安乐拍案而起:“荒唐!竟敢如此作弄于她?还将没将朕放在眼里?”
若说原本还以为是混进宫的刺客所为的话,现在听孙公说只是泥,安乐脸色当场就变了,视线一一从那些跪着的太监宫婢身上略过,半晌之后,才出声道:“卫天师是朕最信任的天师,朕派你等前来是照料于她的,你等若是不满,大可来朕面前说。若有下回再让朕知晓你等作弄卫天师,其罪等同加害朝廷命官!”
跪了一地的宫婢太监忙呼不敢。
等到陛下离开,跪了一地的宫婢太监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满是埋怨:也不知哪个不懂事的,竟作弄一个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要不要脸了?
枣糕此时早已在周围宫婢太监的安慰声中低着头去端水了。她怕一抬头就叫旁人看出什么了。别人不知道,她大概知道是哪个人做的了。
想到昨晚裴先生手里的那个坛子,答案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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