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摇曳,灯红酒绿。
耳畔丝竹阵阵,一时让锦书觉得这是在秦淮河而不是在洛河。
歌罢五曲,秦勉见锦书的兴致始终不高,便让那歌女下了船。
在船中,锦书始终没怎么和秦勉说过话,一直等到船靠了岸,锦书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跳上了岸。
程书砚见秦勉有些落寞的样子,将他拉到一边说:“今天先这样吧,四妹妹她才回洛阳想来也累了。”
秦勉只是笑了笑,他点头说:“我知道。”
结果这一晚什么话也没说上,就要告辞了。锦书在玉扣的帮助下已经上了车,程书砚也要上车了,秦勉觉得不说点什么的话总有些不甘,他走到程家的马车前,诚挚的说道:“能请四妹妹移步吗?我将昨天没有说完的话告诉你。”
锦书略一迟疑,点头道:“好吧。”她又下了车。
秦勉往那棵杨树下走,锦书也跟了上去。
等到了树下,秦勉终于站定了,这里没有什么光亮,即使近在眼前也看不清锦书的容颜,只有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秦郎君,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主动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你,我是想让你相信我。”
锦书觉得有些奇怪,她相不相信,对秦勉而言没什么要紧的吧。
“相不相信,也没什么要紧的。”锦书喃喃。
“不,我要你相信我!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秦勉的情绪显得有些动静,他凝视着锦书拿张模糊的脸,锦书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熏得他心中一颤,秦勉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干哑:“锦书,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为了活下来,而我活下来的理由却是因为你!”
锦书登时就僵在那里,她脑袋嗡嗡的响,她不明白秦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要再问下去,却听得后面书砚在喊她:“四妹妹,我们回去了。”
锦书忙答应着:“马上就来。”
秦勉将锦书送回马车,他朝锦书挥手告别。锦书点头,关上了车门,车内漆黑一片。
车子缓缓的行驶,秦勉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回荡着,她有些不解,秦勉为何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锦书心中乱绪纷纷,以至于她二哥在跟前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明白,还是玉扣在耳边低声提醒她:“姑娘,二爷问你话。”
书砚却笑了笑:“妹妹一定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外面人还很多,怕回去的路上要耽搁一些。”
好不容易回到家,锦书先去了一趟青桐院,程知允已经没在那边,阳氏和锦绣坐在那母女俩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锦书站了站,阳氏抬头见她,笑问了一句:“回来呢?”
锦书点点头就出去了。
锦书走后,锦绣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母亲您还对她笑呢,您看她是副什么样子,可见眼里一点也没有您。”
阳氏不屑的嗤笑一声:“她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户富贵人家还要娶她。长房、二房谁还会捧她。她这是自己作死活该!不过她的亲事我倒是要好好的谋划一番。你三表哥不是还没说亲么,我看倒是桩好姻缘。”
说起外祖家的三哥,锦绣打了个激灵,很快她又意识道:“只怕父亲不会答应的。”
“他不答应?法子不是没有。”阳氏心里盘算了一番,她知道是锦书的关系毁了女儿的名节,偏生她什么证据也没有,也指证不了。锦书能给他们来阴的,他们也会!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的养好身子,等待赵家的轿子来接你。绣儿,以后要怎样在赵家立足,你的路还很长。”
说到了锦绣的痛处,她垂眉叹息道:“听说世子说亲了,说的是沈将军家的嫡次女。”
阳氏微诧,很快又笑着安慰:“武将家的女儿说不定也好应付,你又得世子的宠爱,不愁没你的位置。第一步,你要抢在正室前生儿子,你能做到这一点就成功了一半。”
锦绣听说,有些含羞道:“这个太困难。”
“能不能成,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像你娘这样慢慢的熬出来了就好了。”
锦绣知道那些讲究的人家最注重血脉,很少有庶长子出生的,一般都会给侧室吃药,等到正室顺利的诞下嫡子对侧室的防范才要少一些。将来过得如何的艰难锦绣想也不敢想,但这一切都是拜锦书所赐,锦绣心中那个痛恨。
“娘,您想要成全三哥和姐姐,我倒有个主意。”锦绣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神情来。
锦书卸下了簪环,头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秦勉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他要那么说?他说他要自己的帮助,可她能帮他些什么?她会的只是一些医术而已,齐王府又不缺大夫,那她还有什么作用?
他养死士,让死士杀人,监视孙湛。他所做的这些确实古怪,可是做出这些就能让他活下来吗?莫非他知道自己将会早亡?
锦书脑中起了这个念头,惊出一身汗来,那个想法虽然古怪无稽,可并不代表不存在。莫非他和自己一样,同是知道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
锦书心跳愈烈,抑制不住的紧张和害怕。
回想前世,她和秦勉真没多少的来往。虽然和今生一样,秦勉总是和书砚一道出入程家,但她和秦勉始终没有说过什么话,在二房那边遇见了,她也只是规规矩矩地打句招呼而已,两人从未有过什么过深的交谈。
前一世,他们彼此匆匆擦肩,不过是彼此的一个过客而已。
秦勉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锦书这才发现她认识个人如许年了,却根本不了解他!
一夜无梦,醒来时窗户纸已经泛白了。锦书用了早饭后,她去了庆余堂,她想验证那个无稽的想法。
不出意外,秦勉正坐在耳房里和碧烟说什么,却见锦书来了,他站了起来。
锦书看了一眼碧烟:“碧烟姐姐,我有话要请教秦郎君,请在外面等候。”
碧烟便退下了。
锦书眼也不眨的看着秦勉,她芳唇轻启:“秦郎君天生病弱,似乎不是福寿双全之相。”
秦勉并没有恼,而是平静的点头说:“是啊,大概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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