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争取改在白天更新。】
京城东南。
十几条军船,正排成‘介’字型逆流而上。
最前面担任箭头的大船,与旁的倒也没什么不同,都是长六丈五【约21.6米】,宽一丈略余【约3.5米】的方头方尾柳叶船。
唯一不同的是,那船篷上品字形插着三杆大旗,红底金穗迎风招展,透着道不尽的张扬。
居中一杆写的是:湖广招讨使司试千户-卢。
左右两道大旗的抬头也是如此,只是姓氏分别换成了‘沈’、‘韩’。
卢剑星猫腰自船篷里出来,未曾挺直脊梁,便先仰头看了看那三杆大旗,又看了看在船头负手而立的二弟沈炼。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凑上去嘀咕道:“要么咱们把这旗子先撤了吧?招讨使司一个月前就被裁掉了,在津门府打个幌子还成,这眼见就到京城了……”
沈炼原本正出神的望着天水交界处,听到自家大哥这番说辞,不由得摇头一笑——自家这位大哥在两军阵前不失为一员猛将,可在官场上却谨小慎微的过了头。
依旧是目不斜视,沈炼顺手勾住卢剑星宽阔的肩膀,用力在他肩头拍了拍,一扬下巴问:“大哥,你说前面等着咱们的,除了京城还有什么?”
卢剑星闻言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好在沈炼也没有要打哑谜的意思,昂扬道:“是加官进爵、是荣华富贵、是封妻荫子……”
每听他说上一句,卢剑星眼中的光芒便盛上几分——他兄弟二人在湖广打生打死的,还不就是为了这些?
“……还有孙大人。”
待听到‘孙大人’三字,卢剑星脸上顿时露出了憨厚的笑意,点头道:“是啊,大人肯定会来迎咱们进京的。”
说着,又不觉叹了口气:“只可惜朝廷另有安排,否则同大人一起东门夸功,龙辇……”
“少得些虚名,多落些实惠也不错。”
沈炼打断了他的唏嘘,又正色道:“大哥,孙大人现如今虽不在军中了,可你我也不能忘了根脚……”
“我没这意思!”
“那这旗就撤不得!”
沈炼说着,转回身一指那三杆大旗:“过了今儿,这旗插不插、插在哪儿都无关紧要,可今儿咱们必须得把它插的高高的——为的不是要显摆什么,而是要让孙大人知道,咱们依旧以他的旧部自居!”
等卢剑星消化完这番话,沈炼又压着嗓子道:“我在津门府打听过了,孙大人眼下被太子视为肱股之臣,同荣国府又是通家之好,这两头下注,日后岂能亏了他?”
“咱们兄弟附之骥尾,早晚也能出人头地,到时候……”
嗤~
便在此时,利刃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伏低了身子,警惕的四下里张望着,却听船尾有人哈哈大笑道:“中了、中了!快把船划过去,莫被别人拾了去!”
却原来是韩帮技痒,自船尾射下了一只野鸭。
卢剑星听到这动静,立刻就挺直了腰板,下意识向船篷行去,不过走出两步之后,又重新折了回来,郑重道:“大人待你我不薄,咱们尊奉他乃是天经地义,却哪来的这许多算计?”
说着,也不等沈炼作出回应,便大踏步钻进了船篷,没多会儿功夫,船尾就传来了他与韩帮的争执声。
直到那两不相让争执声渐不可闻,沈炼才收回了望向船尾的目光,整了整身上的罩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京城,我沈炼又回来了!
…………
东便门外,喜客居二楼。
听到蹬蹬蹬的楼梯响动,孙绍宗先是起身欲迎,可随即分辨出上楼的只有一人,顿时又收住了脚步,蹙眉望向了包间门外。
不多时,就见王振挑帘子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一拱手:“大人,那兵部的鸟主事不给咱们面子,说什么公事在身,不敢擅离职守——这皮里阳秋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要不要我调几个人查一查他的根底?”
孙绍宗沉吟了片刻,忽地一笑道:“也罢,倒免得应酬他了——坐下说话吧。”
虽说他现如今的势头,可说是如日中天,但京官里依旧不乏清高自傲的主儿,偶尔碰个软钉子也属寻常,倒不至于为此与人结仇。
再说了,今儿是来迎接南征将士们凯旋的,这大喜的日子里,同区区一个兵部主事较什么真儿?
王振在下首坐了,却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始终也没个正行。
“怎么?”
孙绍宗随口夹了些菜,一边咀嚼着一边问:“还有别的事儿要说?”
“也不是……”
王振讪讪的挠了挠头,用眼角余光往外扫了扫,确认外面那十几个亲兵,正吆五喝六的划着酒令,这才小声问:“卑职听说,前几日荣国府里有位哥儿,竟被丫鬟给杀了,不知……”
孙绍宗横了他一眼:“不相干的事儿少打听。”
王振立刻打了退堂鼓,忙陪笑道:“是是是,卑职无状,还请大人见谅。”
见他虽然不敢再问,那好奇之色却丝毫未曾减弱,孙绍宗便又正色起来:“这虽不是天家事,可毕竟涉及德妃娘娘的弟弟,旁人传些闲话也还罢了,你刚回北镇抚司就职,可不能让人拿了话柄!”
王振这才警醒过来,忙起身恭声应了,表示日后必定谨言慎行。
孙绍宗原本不想多提荣国府的事儿,可既然教训了他,他又如此郑重的立誓,再不透露些根底,倒显得对其不够信任似的。
于是便捡着那能说的,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王振听完之后,却是大失所望,毕竟街头巷尾的传闻,可比案子本身要传奇、玄幻多了。
别的不提,单单多P、乱X的版本,就足有七八种之多。
也就是贾家兄弟都还没成亲,否则大伯与弟妹、小叔与大嫂之类的花边新闻,更不知道要衍生出多少。
却说正闲聊着,就听下面一阵嘈杂,紧接着蹬蹬蹬楼梯响动,这人还未曾上到二楼,喊声就先灌了满耳朵:“二哥?二哥!你在哪屋呢?!”
薛蟠?
他怎的来了?
想起前几日夜里,自己身下那白花花的身子,孙绍宗莫名就有些心虚,不过还是主动起身迎了出去,诧异道:“贤弟怎么来了?”
“二哥这说的什么话?”
薛蟠一身的大红,眼见着孙绍宗自包间里迎出来,立刻不满的道:“杀鞑子的英雄好汉们得胜还朝,我老薛怎能错过?!”
“什么鞑子不鞑子的,那叫五溪蛮。”
“都一样,反正不是咱汉家儿郎就对了。”薛蟠混不在意一甩袖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我方才出内城的时候,倒瞧见几个正在逛街的真鞑子,听说还是来向朝廷求官的呢。”
“向朝廷求官?”
孙绍宗有些莫名其妙,新建立的后金国,目前正处于整合部落,借以达到中央集权的过程中,一部分在权利斗争中失败的女真贵族,被迫叛逃到大周,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那些人都要等着朝廷封赏或处置,岂有主动来京城求官的道理?
“二爷!官船来了、官船来了!”
正疑惑着,就听楼下张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孙绍宗忙几步抢到窗前,就见十几条官船挑着湖广招讨使司的大旗,乘风破浪直奔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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