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在十一月底,正值两军对峙,数战下来东宥大军快顶不住的时候,南宫翊出现在了战场上,虽伤势未完全愈合,可是却还是稳住了东宥大军的军心,扭转了局势,现在,两军相安无事下来。
楼月卿传信给容郅,让他最近先不要出兵,南宫翊手中虽然只有最后一批炮火,可是难保他不会拿来孤注一掷对付容郅,现在的南宫翊,怕是已经丧心病狂,所以容郅最好不要与他硬拼,那些东西,不是武功高就能对付得了的。
所以,自从南宫翊出现后,两军相安无事的对峙着。
北边也传来了战报。
许是得知萧以恒调集百万大军御驾亲征,戎狄心生忌惮,不管不顾强攻萨安城,当时萨安的守军不到三十万,那里敌得过戎狄剩下的七十多万大军?所以萨安城失守了,景阳王在确认萨安怎么都保不住的时候,带着残军撤离,戎狄人马不停蹄的追击,萨安之后的两座城池都一马平川毫无任何遮挡,景阳王也没有停留,直接撤到了两城之后的齐鲁,齐鲁城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两边绵延着雪山是一道天然屏障,当年萧正霖特意在这个地方造了这么一座天然屏障,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日戎狄来犯抵挡不住的时候,可以退守于此。
而对峙的那几日,景阳王已经把那一带的百姓和粮草财物全部撤离,戎狄人拿去的,也不过是几座空城。
然而,伴随着这些战报传来的一道密函,让楼月卿大吃一惊。
此次戎狄人那么轻而易举的拿下雁门关,是因为有人通敌叛国,而那个人,是杨弋!
景阳王得知雁门关当时突然就被夺下了,自己早前做的那些布防十之七八都如同不对存在一样被戎狄人轻而易举的挑了,心中生疑,所以在守城那些日子暗中追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均对向杨弋,就二话不说将杨弋拿下了,杨弋倒是没有佛润,对泄露军情导致雁门关失守通敌叛国的罪行供认不讳,如今,杨弋已经被押解回酆都!
楼月卿很难相信,怎么也没想到杨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是将门虎子,从小就在萧正霖亲自设下的点将堂学习兵法战略,一腔热血,赤子之心,是萧正霖精心培养的将才,如今却走上了通敌叛国的道路。
而杨家,这次怕是要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轻则流放,重则诛连!
这件事楼月卿觉得不可思议,而在酆都的所有人更是难以相信!
而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监国太子萧子禹就已经下令让羽林军将镇国公府层层包围,将杨家所有人软禁府中,而镇国公也被勒令立即返京,一夜之间,因为杨弋通敌叛国,杨家被璃国臣民口诛笔伐声声唾弃,当然,也有不少人为杨家说话,不为杨弋只为了那位一生都在为国镇守边境鞠躬尽瘁的镇国公。
杨弋被送回来后,当即被送到了刑部大牢。
第一个去见他的,是萧允珂。
萧允珂其实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生再见到杨弋,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当年最后一次见他在同一个地方,只是今非昔比,他成了通敌叛国人人喊杀的阶下囚,等待他的,是死亡的审判!
通敌叛国者,绝对的死罪!
打开厚重的牢房铁门,走进这昏暗冰冷的牢房,看到的,是坐在木床上靠在墙壁上闭着眼,从上到下都狼狈不堪的杨弋。
杨弋显然也没想到一回来就会见到萧允珂,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没太在意,可是听见自己所在的牢房门被打开,他不由得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到了萧允珂。
他一时怔愣着,静静地看着她,她和当年没有任何区别,一身蓝色宫装,披着披风,打扮的也是光鲜亮丽,人还是一样的清冷高贵,一样的冷傲绝情,和他这几年梦中的那个人几乎没有区别。
是了,饶是做梦,她都不曾愿意与他重头来过,那刺骨的心痛,日夜折磨着他!
萧允珂冷冷的看了一眼杨弋后,转头对一旁的刑部尚书等人淡淡的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一众人纷纷退下。
她的声音响起时,杨弋已经回过神,等所有人退下萧允珂转过头看着他的时候,杨弋已经匆忙下了木板床,缓缓走到她面前。
他身上是一套囚服,手脚都被铁链拴着,在这样的寒冬之中,让人看着都觉得冷,可他好似察觉不到一丝寒意,即使整个人都狼狈不堪,他也依旧没有身为阶下囚的慌张和恐惧,只有平静。
他朝她揖了揖手,声音有些暗哑:“参见公……”
“啪!”的一声乍然响起,见礼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萧允珂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而他也不由得踉跄一步,脸随之一偏,憔悴不堪却难掩俊逸的面攀上,一个红色的掌印迅速凝结,可见她这一掌多用力。
宿命般的,当年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刑部大牢,她也是这样给了他一个耳光,如今这一幕,和当年的那一幕似乎重合在一起一般。
杨弋愣愣的,没有被打的羞愤和沉痛,更没有悲伤,只有平静。
他知道的,他做了那样的事情,难免的。
萧允珂冷冷的看着他,咬牙切齿:“杨弋,你好样的,我竟然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通敌叛国的事情你都敢做!”
杨弋倏然笑了,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眼中名满是自嘲:“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得到公主一句夸赞了!”
萧允珂面色一沉,咬牙厉声问道:“为什么?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后果?又会给你和杨家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杨弋点头:“我知道,戎狄人一旦打开了雁门关,北境必遭屠戮,而通敌叛国,我是活不了的,至于杨家,轻则流放重则抄家灭门!”
萧允珂拧眉:“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这么做……”杨弋的面色陡然恍惚起来,而后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定定的看着她:“难道公主不知道?”
萧允珂冷笑:“难道你想说你是为了我?”
杨弋很认真地道:“为什么不?这也是其中之一!”
“为了我?呵……哈哈哈……”萧允珂忍不住讽刺大笑,讥诮的看着他道:“为了我?杨弋,你不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很可笑?”
杨弋定定的看着她:“你不相信?”
萧允珂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杨弋道:“我想要你,可是我知道,若是任凭命运的轨迹走下去,我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偿所愿,所以,我只能想别的办法,我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败露,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是我太过心急,没有抹掉那些蛛丝马迹,让景阳王得以察觉!”
萧允珂咬牙切齿:“就为了你这一个妄念,你就可以不顾北境百姓的生死,不顾璃国的江山安稳?不顾你杨家的荣辱兴亡?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杨弋没有半丝悔悟,反而理直气壮的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那些人的生死与我何干?璃国江山是萧家的,萧家既然待我不仁,那你萧家的江山是否安稳关我何事?至于杨家……就当我不孝,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父母的大恩!”
“你……”
萧允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退后一步,瞪大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弋嗤笑道:“当年,我对先帝忠心耿耿,一心想着为璃国征战,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可谓忠君爱国,可是最后是何下场?我想娶你,你不愿意,好,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就是不肯原谅我?先帝把握发配北境,从天堂坠入了地狱,那些人是如何待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祖母病重,我想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却遭到了拒绝,最后等来了她老人家抱憾而终的消息,她临死前叫着我的名字,她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你知道我有多痛心?这么多年,我在北境遭受打压如履薄冰,我受够了那样蝼蚁般的屈辱,你觉得我错了,可我不觉得,我只后悔没有小心行事,被景阳王追查到,连累杨家!”
萧允珂身形一晃,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理所应当的嘴脸,颤声问:“就因为皇叔剥夺了你的尊严和见你祖母最后一面的机会,将你发配北境让你受尽了屈辱,你恨他恨萧家,所以你就通敌叛国,不惜拿数十万军民的血来发泄你的怨恨?”
杨弋冷声反问:“难道不应该么?”
萧允珂当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厉声反问:“那我是不是早该在当年,就拿你和整个杨家九族的血,来血洗我的屈辱祭奠我的孩子?”
杨弋陡然一怔:“什么?”
萧允珂满眼愤恨的看着他,咬牙道:“你当真以为我当年怎么都不肯原谅你,只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践踏我尊严的话?以为皇叔将你发配,怎么都不肯让你回来,只因为你伤害了我?杨弋,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怀过你的孩子,是你,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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