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夜白只打算将莫长安和楚辞的钱袋子变走,自己再顺势出来英雄救美一番,只是在听闻莫长安背地里‘非议’他之后,他整张脸早已冷的像冰块那般。
故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出面帮衬,而是任由莫长安和楚辞两人借着术法逃离。
等到她们抵达客栈的时候,夜白已然安安稳稳的坐在客栈的屋顶之上,手中浊酒一壶,眉眼凉薄如初。
安置了楚辞,莫长安才寻着上了屋顶,兀自走到夜白的身侧,问:“师叔,那钱袋子的事情,是你做的罢?”
她倒不像楚辞,以为今日只是时运不济,毕竟她时时刻刻都护着钱袋子,时不时拿出来细数一番,才得以慰藉衷肠。
而寻常偷儿根本近不得她的身,唯独能让她联想到的,无非就是夜白。
不过,她不知夜白是之后折返回来,只以为他一开始便是如此。
“什么事情?”夜白面不改色,淡淡凝眉。
“我和九师兄的钱袋子同时丢失,”莫长安道:“师叔,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些与你无关。”
“莫长安,你们丢了钱袋子不去找官府,来找我?”夜白语气飘然,只冷道:“我瞧着像是穷困到去偷窃之人?”
他作出一副有钱人的姿态,手中酒壶摇了摇,莫名矜贵而清雅,看的莫长安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深觉这狗东西容色诱人。
“咳,我知师叔是有钱人,也不是来找师叔算账之意。”莫长安道:“只不过,我那钱袋子里头有十里送我的东西,师叔若是愿意归还,我既往不咎,如何?”
一边说,她一边踩着瓦片,轻灵的便坐了下来。
夜白也不傻,就见他眉梢一挑,摆明了要抵死不认:“我没有拿你的钱袋子,何来的归还一说?”
他要是真给她,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偷了钱袋?如此不耻的行为,自是他万万不能认下的。
“师叔,你是非要和我闹腾不可?”莫长安龇牙,恶狠狠道:“我都说了不与你计较,你还不愿物归原主?”
那前袋子里头,都是她素日里搜刮的‘民脂民膏’,若是就这样消失了去,她还不得心疼到哭?
“我没有拿,如何归还?”夜白依旧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兴许你是落到了某个地方,亦或者被旁的偷儿顺手摸去,也指不定呢?”
“夜白,你这人怎么顽固不化!”莫长安怒瞪着他,道:“我知道是你拿的,你如此遮掩又有什么意思?若是让我搜着,你该当如何?”
“搜?”夜白眉心一动,手中酒壶微微顿了顿,低低斥道:“你要搜我?成何体统!”
他好歹是长辈,随意便被这晚辈搜身,难道他不要面子?
“我不知什么体统不体统,我只是知道,你这狗东西拿了我的银子不还,天杀的!”话音未曾落下,莫长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伸手探头,想要自他腰间躲过无量钱袋。
她了解夜白的习惯,知道他是个喜简单的人,大多数东西,他都揣到无量钱袋之中,故而只要拿到他的无量钱袋,总归能搜到她要的东西!
“莫长安,你这是胡闹!”夜白一个躲避不及,下意识腾出手来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上下其手。
只是,原本他手中还掂着个酒壶,如今因着突如其来的情况,又一时无法丢去,毕竟这一下滚落,少不得要砸伤客栈外头,来来往往的凡人百姓。
“你才胡闹!”莫长安冷哼,知道他如今腾不出手,故而,她速度极快,另一只手一转动,眼见着就要触到夜白的腰际。
她要的是无量钱袋,但夜白哪里知道?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是想得偏差了几分,于是两相争夺拉拽之下,就见他忽然用力一扯,将莫长安整个人扯入怀中,两人顿时便又呈出一上一下的姿态,暧昧而相触。
莫长安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夜白会如此行事,只是,心下一想到自己的白花花的银子,她瞬间便咬了咬牙,来了一招黑虎掏心,寻思着借着这个机会,趁其不备,拿下无量钱袋。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夜白,在她微微动弹的瞬间,夜白便已然将手中酒壶施法丢到一旁安全的位置,而后他稍稍转身,想着避开莫长安的五指……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诡异的一刻,就在彼时,发生了。
“师叔,我是不是……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的东西?”小姑娘咽了口唾沫,秀气白皙的五指忽然触到一个软乎而略微感触诡异的东西。
“松手!”夜白声音徒然暗哑,语气稍重:“莫长安,松开你的手!”
莫长安顷刻间脸色一红,如云霞般染了几分不自然:“师叔……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边说,她一边翻身爬起来,忙不迭退到一旁,不敢再去看夜白,只口不择言道:“我什么也没有摸到,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呃……师叔,你……你不要紧张,我当真是……我发誓当真没有什么感觉。”
她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尤其摸得还是夜白……莫长安想,她真是有丝丝抓狂不已的心,恨不得时间倒流,自己压根儿没上来此地。
“莫长安。”夜白深吸一口气,安耐住所有情绪,克制道:“闭嘴。”
虽说是冷冷的口气,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却携着一股子压抑似的情绪,听得莫长安心尖儿一颤,控制不住便浮想联翩起来。
夜白瞅了眼她,见她脸色红透,唇角奸笑连连,忍不住沉下声音,道:“不要胡思乱想!”
“我……我没有胡思乱想!”莫长安惊醒,赶紧儿收住自己的表情,只假装镇定,说道:“师叔,赶紧儿把钱袋子还我,我……我这就下去。”
“我没有拿你的钱袋子。”夜白口气笃定,比方才更是底气十足:“莫长安,你那几个银子,哪一个不是从我这里骗得?”
“骗?”莫长安灵机一动,顿时想了起来:“我去!夜白,你偷听我和九师兄的对话?”
她记得,自己和楚辞‘吹嘘’过,夜白人傻钱多,她的银子都是从他那儿得来。可她这话只是说给楚辞听,就像寻常男子一般,喝了酒总得小小吹嘘一番,彰显几分自己的能力……当然,对此莫长安也不知,究竟从哪儿学来,但终归她周身皆是男子,若是当真要分辨是从谁身上学来,实在不易。
莫长安的聪慧,总是出乎夜白的想象,他方才慌乱之下才泄露了一二,没想到她下一刻便想得通透。
心中微微一窒,夜白依旧面不改色:“什么偷听?我没有做那等子事情。”
自然,他不会告诉她,他是光明正大的听,不是什么偷听,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确拿了她的钱袋。
“又来?”莫长安气的转眼忘了刚才的尴尬,只瞪着眼睛,道:“夜白,你还我钱袋!还我钱袋来!”
说着,她又冲了过去,想到十里给她的那几颗还来不及用的宝石,她便揪心的不得了。
今儿个要是不能让夜白把钱袋子吐出来,她就不姓莫!
“莫长安,你做什么?”夜白下意识往后退去,眉梢拧的很紧,几乎呈一个大大的川字儿:“我说过,钱袋不在我这里,你兴许是落到屋子里去了,何必……”
话还未说完,小姑娘便已然如暴怒的狮子那般,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只是,马有失蹄,人有失策,前一刻她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一刻她就被自己脚下的瓦片重重绊了一下,‘噗通’的一声便撞在了夜白的身上。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原本夜白就是坐在一侧,她这般贸然自上朝下扑过来的顷刻,两人全然控制不住力道,就这样相撞在了一块儿。
小姑娘红唇妖娆,软软糯糯的落在了夜白的额头,清风悠悠,沿街热闹,这极致突然的亲密接触,让两人皆是身子僵硬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举步艰难。
下一刻,就见莫长安撑起身子,往后退去两步。
“阿弥陀佛。”她忽然双手合十,面不改色道:“师叔,我借着天竺佛家的礼仪,给你赐了福,望你早些将我的钱袋子交还,好人一生平安。”
她似模似样的说着,最后依旧不忘惦记着自己的钱袋,可谁也不知道,这般掩饰之下,是她一颗就要炸裂的慌乱心跳。
要不是她素来是‘要面子’的,这会儿指不定像个寻常小姑娘那般,落荒而逃,好在她面皮子厚,装模作样也是一把好手,现在这般,至少不会瞧着像是落荒而逃。
说着她施施然一笑,稍稍颔首之后,便打算将此事掀过去,兀自转身离开。
只是,她才微微偏了偏身子,夜白便突然喊住了她。
“莫长安,你就这样要走了?”夜白不温不火的起身,衣摆飘飞,芝兰玉树。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皮笑肉不笑:“呃……师叔,怎么……走不得?”
“你忘了什么?”夜白敛眉,神色莫辨。
“没忘……没忘记什么……”她眼珠子一转,干笑道:“师叔,方才那个……那只是我赐福的一种方式,您老莫要介怀啊!”
“莫要介怀?”夜白眉梢不动声色的挑起,本来他还觉得有些气氛暧昧,这会儿见小姑娘如此一副装模作样的姿态,他便忍不住存了逗弄的心思:“莫长安,好歹我是你的长辈,你如此觊觎我,总归是不对的事情。”
他义正言辞,以长辈的姿态说教,自然,令人不容忽视的是他将莫长安的失策之举,说成了是她存心觊觎。
“胡说!”莫长安闻言,立即跳脚:“师叔,我怎么可能觊觎你?我……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她挺着腰板儿,想起自己和楚辞的‘定亲’之言,忍不住道:“对,我可是就要定亲的人,怎么可能对师叔上心?”
她不说还好,一提及此事,夜白琥珀色眸底便划过一道幽深:“莫长安,楚辞与我相较,容貌如何?”
“啥?”莫长安微愣,一时间琢磨不透夜白的想法。怎么好端端,比起容貌来了?
夜白不厌其烦,只淡淡重复道:“我说,楚辞与我相比较,容貌如何?”
“呃……自然是师叔略胜一筹。”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夜白容貌的的确确比楚辞……乃至天底下许多男子都要生的出类拔萃一点儿。
这一点儿,不止在皮相,更是在气韵,哪怕一副高高在上的狗屎性子,也让人觉得出尘决绝,气质卓然。
“那我与楚辞,谁的修为更高?”夜白又问。
“你啊。”莫长安睨着眼,深觉莫名而不知为何,只语气寥寥道:“师叔,问这些做什么?”
夜白淡淡望她,只唇角微松,道:“他容貌没我好,实力没我强,你移情别恋,也是情有可原,不是么?”
“移情别恋?”莫长安错愕,见夜白一本正色,不由倾身上前,在夜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率先将手背贴近他的额角:“师叔,您老不是犯病了罢?”
她踮起脚尖,因着两人身量差距的问题,她只好费劲儿的朝着夜白的额头贴去,一时倒像是娇小玲珑的窝在夜白怀中那般,莫名令人耳根子燥热。
他转瞬躲过她的接触,只下意识道:“莫长安,你果然是对我觊觎的深重!”
为何觊觎深重?大概是因为,她如此轻易便触碰到他,这让他心尖微颤,可总有股子说不出的情绪,让他尽管知道自己此般模样有些不同寻常,也难以抑制。
莫长安:“……”
她觉得,夜白可能是真的对自己感觉,过分的良好了!
“走罢。”就在她一脸嫌弃的节骨眼,夜白忽然出声,淡淡道:“忘尘是时候该来了。”
这话一出,莫长安丝毫不觉惊奇,她将方才的一切抛之脑后,辗转便正色了几分:“师叔,你说咱们的这一次当真能将忘尘捉住?”
“我骗过你?”夜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分明清雅无双,可落在莫长安眼中,倒是有一股子自信满满的倨傲。
莫长安摇了摇头,认真道:“骗过。”
他怎么可能没有骗过她?这狗东西可是惯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实在没有自知之明。
“何时?”夜白看她,表示嗤之以鼻。
“方才。”莫长安冷哼道:“师叔拿了我的钱袋子却还矢口否认,难道不是骗?”
夜白:“……”
她是真的惦记着钱袋子,瞧着这般三句话不离钱袋子的模样……看来他得寻个机会将钱袋子放进她屋子去。
……
……
与此同时,客栈拐角,两道身影晃然,相对而立。
“上去吧,我已然都打点好了。”低低的男声,携着一股子压低了的按捺,只道:“从此往后,带她离开,再不要踏足凡尘俗世。”
“多谢。”另一道身影微微低头,就见他拱了拱手,青衫如裘,眉眼似雪,转瞬便朝着阁楼之上而去。
他一路到了屋前,推门而入,见屋内三七倒着趴在桌前,踏上昙芝则被迷晕了卧在一侧,心尖一动,顿时便朝着昙芝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才堪堪走了两步,忽然一阵火光跃起,直直将他包围起来。
“中计了!”他脸色一变,转身之际,就见原本还趴在桌上的三七忽然笑眯眯的起身,眸底如水,波光粼粼。
“莫长安,是你!”忘尘眉心一跳,深觉自己是中了计。
他的视线落在‘三七’的身上,眸光幽深而望不见底。他是画骨师,自然看的出,这幅皮囊下隐藏着别的的容貌。若非他方才没有仔细去看,定然在第一时间便辨别出来。
“唉,怎么一眼儿就知道是我呢?”莫长安叹息一声,摇身一变,顿时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展颜一笑:“不过可惜,你终归还是落网了。”
说着,她顺势偏头,朝着屋外道:“师叔,把殷墨初那小子给带来罢!”
她话音一落,忘尘脸色便微微一变,随即他目光一闪,顿时见着夜白白衣如雪,眉眼清冽似莲,辗转便出现在了门边。而他身后,殷墨初双手被铁链子拴着,唇舌被施了咒术而无法动弹,唯独一双腿脚还算自由,只是却还是被铁链的那一端,紧紧拉扯着。
“唔唔!”殷墨初发出怪叫,龇牙咧嘴的抬了抬下巴,表示这铁链子拴得他极为疼痛难忍。
“师叔,让他喘口气儿罢。”莫长安看了眼夜白,两人倒是瞧着极有默契。
夜白闻言,手中一挥,顿时解开了术法,只兀自扯了扯那链子,淡淡道:“莫长安,你这哪儿来的玄铁链子?瞧着有些不同寻常。”
“师父送我的。”莫长安随意回了一句,道:“不过就是拴人比较疼而已,想来殷小郡王对此,是深有感悟的罢?”
她知道这玄铁链子拴人极疼,故而在夜白临动手之前,她才兴冲冲的将其塞到他的手中,毕竟从姜衍的‘背叛’之后,莫长安对这等子行为甚是反感。
“何止是疼,简直疼死小爷了!”一得到释放,殷墨初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莫长安,你真是……真是最毒妇人心!”
“臭狐狸,你背叛了我们还好意思说长安毒?”这时,三七自外头探头进来,气哼哼道:“要不是长安和……夜公子提前对你有了怀疑,恐怕现在你就勾结这忘尘和尚,卷走昙芝了!”
说来也是气恼,若非莫长安提前让她躲藏起来,恐怕自己早已被殷墨初使了伎俩迷晕,成为害了昙芝的‘千古罪人’!
只是,她的一声‘昙芝’,终是让忘尘神色一凛,有情绪转瞬即逝。
昙芝这二字,是他多年再不曾听闻的名讳,而他……亦是对此怀念至极。那个天真而静然的女子,仿若如从前一般,笑着回望着他,与他絮絮叨叨说着她下山那几年的故事。
“这也不是什么勾结……”殷墨初挣扎着,心中却是发虚:“他待昙芝可谓尽心竭力,怎会加害于她?”
“臭狐狸,你这个背信弃义之徒,还敢狡辩?”三七不知,只兀自谩骂道:“你说他待昙芝好,难道他不知道,昙芝日日都处在害怕之中?更何况,他还与燕黎勾结,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
“阿池没有杀人!”殷墨初反驳道:“那些人……”
只是,这一声称呼,俨然是殷墨初脱口而出,然而却是让忘尘白了脸色:“墨初!”
他下意识想要阻住他的话头,可惜那句‘阿池’却还是让莫长安等人,听了个正着。
“等等,阿池?”莫长安没有去在意三七的话,而是忽然眯起眸子,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他是阿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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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一下:九师兄不是炮灰,是‘爱’的催化剂哦~奸笑,你萌猜猜是谁和谁‘爱’的催化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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