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雕花镂空木门,她一眨不眨的睁着眼睛,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就这样毫不设防的用了劲儿,‘砰’的一声,推开了屋子。
入眼是烛火闪烁,明净透亮的景象。
有男子坐在案几前,借着微弱的灯光,似乎沉浸于手中的书籍之中。他身姿颀长,一袭烟青色的长袍,对襟和玉带皆是湛蓝,就这样低着眉眼,令人瞧不真切。
“实在抱歉。”沈惜年盯着那抹清朗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颤意:“小女子无意……打扰了。”
说着,她不着痕迹的朝着他的身侧看去,见那处有他的影子倒映,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地,那男子忽的诧异抬头,他清润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半晌,才轻笑着回道:“自是无妨。”
他淡淡弯着唇角,乌发星目,剑眉入鬓,在氤氲而起的烛火下,雅致的就像是玉铸的雕塑,眉眼含笑的模样,叫人心中一阵悸动。
“姑娘不介怀,就随意坐下吧。”他放下手中的书籍,修长的指节泛着淡光。
“多谢公子。”毕竟是大家闺秀,沈惜年很快就回过神,缓缓一笑:“公子是顾家人?”
诚然,她知道自己如今穿着一袭夜行衣,丝毫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可这个时候,就这般逃了去,未免有些失了风范。
如此想着,沈惜年便镇定下来,就着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在下,顾倾城。”顾倾城如玉般的脸容浮上一抹优雅之色,转而问道:“姑娘呢?”
“城南沈家,”她丝毫没有隐瞒,落落大方:“沈惜年。”
这般说着,沈惜年却是对顾倾城此人没有任何印象,他只知道,顾府长子正是顾倾城,其余的倒是不曾了解。
彼时,应试红榜未下来,她也不知晓眼前的人不久后金榜题名,最终成了状元郎。
“沈家大小姐?”相较于沈惜年,顾倾城显然是听过她的名讳。打量着她半晌,他才温润道:“天街城人人都想娶的沈惜年,竟是与传闻不太一样。”
这话,褒贬难辨,听得沈惜年略微错愕。
她问:“哪里不一样?”
顾倾城望着她,淡笑道:“比传闻中,更加美好。”
分明是调笑的话,含着些许轻薄之意,可到了顾倾城的嘴边,竟是意外的令人欢喜。
沈惜年心下顿时一紧,再触及他那漆黑如墨色一般的眉眼,心中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
……
那天夜里,沈惜年很快便回了沈府,她离开的时候,顾倾城仍旧坐在案几前,没有说相送,也不曾提及再见,他就这般处于光影之中,笑容清润,棱角分明。
次日一早,她才得知,殷墨初之所以没有赴约,是因为当夜被困在府中,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一声。
若是从前,大概沈惜年是要不愉的,她和殷墨初自小一起长大,也算熟门熟路,一些外人见不到的情绪,她倒是不曾对他隐瞒。
可不知为何,在与顾倾城相识的那一瞬间,沈惜年竟是觉得,颇为感激殷墨初的失约……更有甚者,她几乎只字不提与顾倾城的事情。
整整三日,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回忆起顾倾城的模样,模模糊糊之余,却一日比一日清晰。
直到第四日,沈惜年再一次独自出了府邸,来到了顾府。
夜深人静,顾府寂寥无声,那仅存的阁楼上,烛火依旧,而这一次,却让沈惜年觉得,无比安心。
她等不及多想,便上了阁楼。
可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化为乌有。
空荡荡的屋子里,烛火依旧,明暗惶惶,那檀木制成的老旧案几前,没有熟悉的身影,更没有令她心跳骤然的那个人。
“顾倾城……”沈惜年张了张嘴,喃喃的低唤一声,她无神的看着一目了然的四周,连费心去找的机会也没有。
这里,没有顾倾城。
一想到如此,沈惜年便觉得怅然若失,仿佛那夜的温润男子,温柔浅笑,不过是幻影一场,梦醒了便只剩下断壁残垣。
“沈姑娘。”就在沈惜年无措之际,就听背后传来清泉般透澈的嗓音,如砾石入湖,惊起她内心的波澜。
她缓缓转身,透过漫长的黑夜,就见那人站在廊台的另一端,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顾倾城。”她一下子笑了起来,眉眼如画,即便在深夜中,也透出明媚的色泽,点亮整座阁楼:“我以为你只不过是我的黄粱一梦。”
沈惜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这不过见了一面的人……如此患得患失,可她却明白,情根初种,由不得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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