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理呢。”庄皇后见自家母亲还算是个明白的,松了口气,“这事儿说起来两家小娘子都没错,我贸贸然然插进手去非要让张家退了季家,朝中人该怎么说我?我若不管不顾一道意旨下去开罪了季尚书,皇上知道了,定要把我放进冷宫了!”
皇后句句直入老夫人心脏。
庄老夫人被冷宫两个字说的一颤一颤的。
“阿娘今日之事可跟阿爹提过没有?”
“没,内宅之事……”老夫人摇首,内宅之事本就是她们妇人决定的,可现在不关内宅了,还关系到他这个外孙的朝廷之事了,等回国公府还是要问问自家老爷的意思。
二夫人泪水绪满,揪着帕子抿着唇瞧着两人。
皇后再道:“若说成人之美,我也有这个心。季六先与张二郎定的亲,这先来后到一分,四丫头嫁进张家之后也必然要为小的。只是我们国公府这样的脸面……”
二夫人惊愕得睁了睁眼,软在椅子上。
为小的,为小的……那不就为妾了?大昭可从来没有平妻之说!
她庄国公府嫡亲出来的女儿,给人家为妾?
二夫人眼泪扑姗姗落下来:“阿娘阿娘,您可不能让娴姐儿给人做,做妾,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她连老夫人都不叫了,扑到地上爬过去就哭道,“若为了妾,我们国公府的脸往哪里放呀,阿娘你可千万不能让娴姐儿做妾,我们不嫁张家,不嫁张家,我们不结那个亲了!那张元诩有什么脸面让我们娴姐儿与她为妾!季六那样的山野村姑进了府,日后还不要把娴姐儿折磨成什么样呢!”
老夫人面色也不善,被孟氏这么一哭,更加心烦意乱:“起来!你这样成何体统!”
世子夫人立起身,把二夫人扶了起来:“二弟妹,你莫要着急,我们只要不与张家结这门亲事便可,娴姐儿落水这事也是万不得已,非属她所愿。四姐儿与张二少爷之间清清白白,大方之家都是明白人,日后寻良人,那人亦不会计较的。”
季云流带着红巧在后山一路走,没有立刻返回紫霞观中。
里面三歹徒,就算目标不是她,遇到了也是一桩麻烦事,反正出来了,就带了红巧选了一后山的石堆假山处落座。
这里处山腰之间,边上是假山石洞,再往上就是杏花林,四月春天,杏花繁茂,冠大枝垂同杨柳一般卧在上头盖住整个假山石洞,春风吹作雪,红花朵朵如胭脂万点,非常壮观动人。
“好地方!”
红巧看季云流在假山旁的石桌旁坐下,便知道她让自己带食盒出来的用意了。
她善解人意的轻轻开口:“姑娘可是需要食用一些糕点?”
季云流眼一亮,点首:“正是饿了呢。”
红巧打开食盒盖子的手一抖,险些就把这一篮子的糕点全数都抖出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际,想到自家姑娘日后会发展下去的体态,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似乎压着大石。
适才就算她作为一个丫鬟没有同桌用膳,也是看见季云流的午膳可是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的!且,现在离午膳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居然已经……噢!完全不忍再往下想。
席善跟在玉珩后头,一路蜿蜒往上走,直到站与最高顶端才停下。
这里望景,天空高远,底下杏花繁盛一片花海,如天宫仙家之地。
玉珩负手仰头而立,身姿挺拔,犹如一把出窍利剑,白袍迎风飞舞,连带缀腰间的白玉佩都摇晃不停。
前日他一窝端掉了他好二哥的贼匪窝,这消息定然已经传到二皇子那边。
下一步,他的好二哥该会如何?
上一世,他仓皇逃回宫中时,他的母亲也已经从法道大会回宫。
便是那次遇袭之后,他才知之前自己种种太过招人惹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直不懂收敛为何物,招致杀身大祸。就算后来他故意让他父皇查出幕后凶手乃是二皇子时,皇帝也只是亲手甩了给了二皇子一巴掌,让他记住不可兄弟想杀,却一直没有提该如何处置二皇子。
不仁与不义,他那好二哥可是全都占全了!
席善只觉得自家少爷此刻就要乘风而去、一去不复返,不禁上前两步,低声道:“七爷,不如我们下去杏花林中坐坐,那底下的杏花相当繁茂……”
他心道,就算桃林没去成,去杏花林中瞧瞧也会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指不定自家少爷就想起再去桃林瞧了瞧呢。
话还没说完,一低头看见熟人来,席善面上激动,连带声音都颤抖不止,“那,那下面所坐的不正是……”声音一顿,他停了声音,复又说不出话了。
好一个杏花漫天舞,佳人在吃饼!
那季六姑娘可不正坐在杏花林下、正满嘴的吞咽桂花糕么。
就算季六姑娘面貌倾城,也抵不过这毁人眼球的两颊腮帮鼓起,惨不忍睹啊!
席善只觉得天空一大串辣椒飞来,辣得他不想睁开眼睛,此刻此刻,他很想把自家少爷的眼睛也一并给捂了。
他敢以脑袋打赌,没一个男人会中意这般‘豪爽率直’的姑娘家!
玉珩见他声停半空不再说话,自然顺着他的方向,垂眼向下望去。
脚底下,杏花飞飞,片片而落,季六姑娘手中的桂花糕颗颗被拈起,块块放入嫣红嘴中,满嘴嚼咽着。
胃口,真是极好的……
席善捂不住自家少爷的眼,只好昧着良心开口讪笑道:“季六姑娘真是胸怀坦白,这般不惺惺作态挺不多见的。”
何止不多见,简直就从来没有见过!
玉珩面无表情站着,盯着下面,也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
席善鼓起勇气准备再次在自家少爷面前为季六美言几句,说她虽胃口很好,到底动作优雅之类的,却见玉珩头颅轻转,已经向更下的山腰看去了。
他们所站的位置高,能一览众山小,席善向那头看去。
哗!
清风花雨洒,今儿不愧为黄道吉日,各色事儿还真是在眼皮底下赶全啦!
那山腰的风月亭中站着得可不就是张家的二郎,张元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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