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只是点点头,嘴角带笑的看着那个昏迷在地上的傻猴子。
红衣女子看向那个被自己点在眉心的猴子,嘴角忽然挂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看着那个猴子,她仿佛看到了初见时的男子。
“临死前竟然叫了你的名字,倒是个痴情人。”红衣女子嘴角冷笑道。
红衣女子说完,指尖猛地一震,猩红煞气冲入猴子眉间。
血池之中,红衣女子同样是指尖一震,指尖上的猩红煞气冲入金发青年眉心之间。
猴子脸上表情猛地狰狞起来,仿佛承受了巨大疼痛,脸上青筋爆起,嘴中发出痛苦的低吼之声。
…………
三天之后,血池之中,青衫儒士脸色惨白的缓缓睁开眼睛,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青衫儒士大口喘了几口气,才缓缓平复下来,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那依旧站在血池之中的猴子和红衣女子,缓缓叹了口气,眼色复杂的运转起身上剩下的浩然正气,一袭青衫缓缓自血池中浮起。
最终,青衫儒士缓缓走出黑龙大门,走上台阶。
迈出那黑龙大门之时,青衫儒士随手挥出一道浩然之气,狠狠砸在那头仿佛活过来一般的黑龙龙头之上。
青衫儒士踏步而出,外面黄沙上,站着一个单手握剑的女子。
女子脸色冰冷,一身杀气,剑气凝聚冲云霄,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忧。见到一身血水的青衫儒士走出之后,瞬间身子一震,身上剑气顿时消散,冲过去扶住青衫儒士。
“你,没事吧?”女子打量着气息不稳的儒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儒士揉了揉女子头发,缓缓叹道:“无妨。”
“那,结果如何?”女子两眼深邃的低头看向台阶那头儿的漆黑一片,低声问道。
乔大家两眼复杂的叹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那女子,最后仿佛给了猴子一个造化。”
“一个天大的造化。”乔大家缓缓说道,任凭女子扶着他,架起手中飞剑,化作三丈宽窄。
女子抚着脸色惨白的乔大家,踩上飞剑,腾空而去。
而血池之中,那只猴子,眉心依旧被那红衣女子两指牢牢点住。
女子两指上,猩红煞气依旧朝着猴子疯狂涌去。
猴子眉心之间,那一丝浩然正气正在不断减少。
血池边上,台阶之下,那一道雕刻有黑龙的大门,其上有栩栩如生的漆黑龙头探出。
原本漆黑如墨的龙头,随着乔大家那一道天地浩然气砸在了龙头眉心,那从门上探出的龙头瞬间扭了扭头。
漆黑如墨的龙头眉心隐约间产生了一点白芒,紧接着,白芒渐渐凝实,最终那一点白芒,仿佛亮如黑龙漆黑眉间的一点星辰。
下一瞬,白芒瞬间扩撒开来。
白芒越来越大,那漆黑的天地煞气在这白芒之下,瞬间消散。
那条黑龙,从眉心开始,转瞬变作了一条白龙。
最终,黑龙已经通体雪白,而那白色还越来越白,越来越亮。
在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时,那条雕刻在门上的银龙终于不再变化。
有两点黑色的眼珠,缓缓浮现在龙头之上,石头雕刻而成的龙须,忽然开始缓缓飘荡。
青衫儒士的那一道浩然气,如同画龙点睛一般。
银龙探出门外的身躯扭了扭脖颈,发出嘎嘣之声,仿佛千年未曾动过,此时一动发出干涩的骨骼之音。
银龙两眼中满是舒爽之音,缓缓抬头,看向台阶那一头儿的天空。
天空上依旧黑云压抑,厚重黑云密布,不露一点阳光,如同黑夜一般。
银龙仰头望天,忽然张嘴,一声龙吼猛地传出。
天地浩然气,众生怨念器,说不清道不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意志,随着这一道龙吼,传荡在天地之间。
龙吼一出,乌云如波纹一般退去,天地间风轻云淡,煞气不再。
银龙再次嘶吼,探出门外的身躯扭动,竟是一点点从石门上挣扎着钻了出来。
最终,一条银龙顺着台阶飞出石门,破空而去。
天地间有一道意志凝成。
这条石龙,有来自红衣无面女子的众生怨念气,有来自青衫大儒乔日天的天地浩然气。
众生意志,善念恶念,纠结凝聚,融为一体。
于是,石龙化银龙。
天地间有意志形成,此意志,来自众生之善恶两念。
众生的意志凝聚,化作大道,化作天地意志。
而此时,血池之中,那金发青年与那红衣无面女子依旧一动不动,红衣无面女子两指仍旧点在金发青年额头。
………………
三年之后,东土大唐。
今日朝野震动,那些上朝回来的老爷们,莫不是长吁短叹,要不就仰头望天,甚至还有几个偷偷摸摸凑在一起,揣测上意。
一切,都源于今日朝野上,那个突然被拜做帝师的年轻人。
帝师,何为帝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皇帝之师,一人之上,万人之上,万万人之上!
这样的人,得有多大的本事?所以能作帝师的人,在这天下,屈指可数。
上一位被拜做帝师的人,还是当年一言叱退三千叛军的乔大家。
天下百姓对于这位读书读到平天下的文坛第一人作为帝师,没有一丝怀疑和吃惊。尽管当时乔大家只有二十多岁,但是那独守当阳桥的胆气,谁敢怀疑,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比他强?
可是,这一次突然冒出来的名叫易逍遥的年轻人,是谁?
没听说过啊?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也敢当帝师?皇帝还真的拜?
而此时,这个年轻人正坐在宰相府邸中,在一处幽雅小屋之中,盘膝而坐,面前桌上是取自杭州的今年龙井新茶,茶香袅袅。
易逍遥看着桌子面前正给自己斟茶的中年男子,抱拳一笑:“丞相大人折煞在下了。”
“啥?”旁边的司命官一拍桌子,指着一脸尴尬的丞相对着易逍遥笑骂道:“折煞个屁啊!于公,你小子现在是帝师,皇帝的老师,全朝廷上下都没比你辈分还高的了。于私,咱们都是乔大家的弟子,你是老四,他是老大。关键是现在乔大家最看好你啊!”
“你说个屁折煞,老刘现在就算跟着陛下叫你一声师父都算高攀你了!”难得出了钦天监的司命官笑道。
“哈哈,司命说的对啊。”宰相老刘哈哈笑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易小子你还是需要写一些东西,你懂我的意思吧?”
易逍遥点点头,恭声道:“乔大家之前也跟学生说过,学生如今没什么在儒林名声,直接靠着乔大家的关系当了帝师,难免令人猜忌,听说已经有几个大儒联名上书了……”
宰相老刘脸色晦暗的点了点头,他是真不希望自己师弟刚当上帝师,就被人弹劾下来。
那样的话,于公于己,都有些不好看。
易逍遥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摞书卷。
“这是弟子所写的一十三疏,有治国篇、臣子篇、齐家篇、修身篇、明心篇、仁德篇、兵法篇、攻守篇……”
“从大到小,共计一十三篇,明日我便会呈交陛下。到时还请宰相大人动用一些资源,帮我把这些东西散发出去,让天下人看看……”
宰相老刘接过,粗略一看,便是两眼一凝,脸上震惊欣喜表情皆有。
“好文,好文!”宰相老刘哈哈大笑,“这些文章一出,无人敢在你当帝师这件事儿上多说什么了。”
一旁的司命官也赶紧接过,越看越欣喜。
“那易小子的这件事儿就算好了。对了,老刘,这次陛下选妃一事,可有纰漏?”司命官问道。
宰相哈哈一笑,笑道:“此次选妃,陛下绝对满意。我找到一个红衣女子,那姿色……啧啧,绝对让陛下满意。”
司命官笑笑,算是了然。
易逍遥端起茶杯的手猛然停在空中,眼中掠过一丝犹豫迟疑,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只是叹了口气。
应该不是她吧?
易逍遥咽下茶水,笑着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了镇外山边,溪水旁的那一袭红衣。
当年,他背着包袱来到京城。包袱里最沉的不是银子银票,而是一本书。
那本书上,画着那个红衣女子,从八岁到十八岁,每天下午戏水的样子。
当年那个小儒生,每天傻傻的在小亭子上,一边读书,一边等着那个女子。
等到那个女子戏完水回家后,那个记性超群的小儒生,便跑回自己的书房,提笔作画。
没人知道,当年这个以锦绣文章,儿女情长闻名的小儒生,作画的水平比写文章强了不知道多少。
当然,也无人见过他的画。
因为他的画,只是那个女子。
易逍遥捏了捏怀里的一本册子,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已经三年未曾画那个女子了。
因为已有三年未曾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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