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还在于李荩忱。”不过在这之前,在杨坚看来终究还是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李荩忱的异军突起可以说是杨坚的计划之中最大的变数,谁都不会想到原本已经注定了偏安江南的一个小小南陈,竟然会突然诞生出来这样的人物。
骨仪此时斟酌说道:“丞相无需如此担心,从南朝现在的情况来看,首要的肯定还是休养生息,虽然南朝的地盘很大,但是人口不多,其能够集中的兵马数量和我们相差无几,若是真的要和南朝开战的话,我们未尝会怕了他们,而宇文宪则不同,只要宇文宪还在,就一直是我们不可调和却存在的敌人,孰轻孰重,丞相心中应该有数。”
杨坚微微颔首,李荩忱不管怎么说还能够谈,和宇文宪他们就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显然宇文宪并不打算接受杨坚任何的退步,在他看来只有取了杨坚的性命才算是保住了整个大周的江山社稷。
归根结底这还是宗室和外戚的矛盾,自从汉代初年吕后当权之后,宗室和外戚只要爆发冲突,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历史循环,而实际上也是对皇位和权力的争夺。
毕竟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有话语权的终究只有那一个人。
“安抚李荩忱吧,只要他不和宇文宪联手,什么都好说。”杨建叹息一声,咬了咬牙,“今天给他的,以后某会加倍从他的身上夺回来!”
而骨仪和阴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何尝不是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国公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寒门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可以说他取得的每一点一滴都是自己的血汗,这个时候愿意让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至于李荩忱,骨仪和阴寿当然也清楚这以后必将是北周最大的威胁,甚至现在所作所为可以称之为养虎为患。但是他们作为谋臣也别无选择,直接让杨坚不管不顾的和李荩忱爆发冲突,便宜的只能是宇文宪。
而至少和李荩忱和谈的话,还能把双方之间出现纠纷的时间给推迟下去,这三百年乱世的风云激荡,告诉人们的最多的道理,就是尽量的忍耐、尽量的等待,说不定就有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改变。
反正事情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就算是真的有所改变又能够改变到哪里去,除非是向着对杨坚有利的方向改变。
当然了,实际上大家都清楚,还有一些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至少李荩忱是汉人,而骨仪、阴寿他们这些官员也都是汉人。
在汉人和宇文宪这样排斥汉人的鲜卑人之间做选择,只要不傻就知道应该是怎么样的。
“丞相,当忍耐啊。”骨仪突然说道。
杨坚抬起头来看向他,不过是四十冒头,他就已经两鬓斑白,但是他的双眼之中,却一直有火焰在跳动。
忍耐,忍耐,自己忍耐了这么久,忍耐那个一直猜忌自己的皇帝,忍耐那个把自己的后院把持的滴水不漏的正妻,忍耐手下的这些庞大世家一个又一个的离开,自己还需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表面上自己是光鲜亮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再世曹操,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却清楚,现在自己面临的困境、需要忍耐的这些事情,却艰难更胜曹孟德啊。
知道有些话只能调到位置,多说无益,骨仪和阴寿同时一拱手告退。而杨坚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在这个时候直接发泄出来,实际上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而等到两个文官离开,杨坚握着茶杯的手骤然用力,茶杯直接被捏碎,碎片扎入手中,温热的血混杂着已经冰凉的茶水一点一点的流下来,杨坚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牙,任由这疼痛顺着自己的手刺激头,让自己尽可能地清醒。
忍耐,当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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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敲击在冰层上,只是凿下来些许碎冰。
突厥人怒吼着向城头攀爬,只不过光溜溜的冰面让他们根本无处安放自己的云梯,而人在冰上更是会直接滑落到城下,这让很多突厥人都只能在城下破口大骂,当然回答他们的是顺着声音丢过去的檑木和滚石。
没有人愿意和突厥人废话,在这苦寒之地,人性、道德、伦理之类的都已经淡化,更何况当敌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族类的时候,一切更是变得简单和直截了当。
杀戮,就是赤果果的杀戮。
汉家将士和突厥人沿着城墙厮杀、双方的弓弩手趁着风小的时候拼命的放箭,投石机更是把能够找到的所有的石弹甚至是木头一股脑的丢向敌人。温热的血顺着冰层流淌,很快就变成了一层新的冰,当人踩上去的时候,红色的冰水和下面的雪混为一体,变成粉色中掺杂着黑色的泥泞。
血腥气息根本留不长久,很快就会被风吹散。当然新的血腥味道也很快就洋溢出来,形成一个循环。
城下的尸体就直接堆积在那里,在风中逐渐僵硬,而城上的尸体则被尽量向后面运送,这样可以避免影响自己人上城,当然也是为了给城中提供燃料,毕竟柴火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而突厥人的尸体自然就变成了不错的替代品。
衣甲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冰,侯秘甚至感觉不到手还存在,如果不是潜意识的挥动剑刃的时候,手和剑都还在跟着动,恐怕侯秘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一只手。
他不知道这是突厥人的第几次进攻了,只知道这些突厥人就真的和亡命之徒一样不管不顾的向上冲,一排排倒下,一排排继续向前,他们的尸体在城下越堆越多,他们的脚步也在城上越留越多。
冰毕竟不是土,还是被突厥人凿开了很多地方,现在突厥人正在艰难的企图通过这些豁口冲入城池。当回乐城的城门已经完全被堵死的时候,这些豁口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最佳的入城道路。
“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快挡不住了。”于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泥走过来,看着满是尸体的城头和城外黑压压还在向前的突厥人。
“挡不住也要挡,我们要忍,要坚持。”侯秘艰难的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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