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真的想要期待这一切有所改变,那就只能期待李荩忱一败涂地,不过这种可能有多大,即使是远在建康府的徐陵他们,心中都很清楚。
李荩忱这个年轻人已经用绝对的战绩告诉全天下,他的敏锐和对全局的统率能力,已经能够战胜现在天下绝大多数的将领。
所以现在这也只是遮掩一时的办法,没有想到陈顼竟然并没有拒绝。或许这位皇帝陛下,也终于还是失去了彻底将李荩忱压制下去的兴趣了吧······
徐陵和裴忌无从说陈顼的担忧不是对的,李荩忱的快速崛起确实足够让这位年迈的皇帝陛下感受到压力,尤其是在他的下一代都不怎么争气的情况下。
但是现在的南陈需要李荩忱,现在的巴蜀战局实际上完全在依靠李荩忱支撑。
这是南陈对天下可以拿出的唯一的交代,否则这一次北伐又将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陈顼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朝野和天下又如何能接受?
所以实际上陈顼不仅仅应该犒赏李荩忱,甚至还应该以李荩忱为榜样,从而才能鼓舞更多的将士为了南陈拼杀卖命。
当然徐陵知道这是一厢情愿,现在他和裴忌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让李荩忱一切的功劳都能够落在实处罢了。
徐陵的手缓缓攥紧,沉声说道:“裴兄,前方军报还得劳烦你整理一下,老夫之后会和诸位官员详细评议,给陛下一个合适的交代。”
裴忌微微颔首,转过身一拱手:“还请徐相放心。”
徐陵正迎上裴忌的目光,郑重的一颔首。
当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静制动,看着这大局风云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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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孝宽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苍溪谷的入口就在他的眼前。
群山环绕,乱石嶙峋,树木遮掩,险要之地当然不是名不虚传。
韦孝宽这是第二次经过苍溪谷,不过这两次的心情可是千差万别。上一次经过苍溪谷,大军浩浩荡荡,旗帜鲜明、车马如流水,目的在于救援尉迟迥,然后彻底将李荩忱打趴下,从此平定巴蜀战局。
然而这一次却是之前韦孝宽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局面,大军受阻天宫院山,由于蜀郡的失守而不得不从阆中这个狭小的盆地狼狈撤退,现在甚至连返回的道路都受到了阻碍。
韦孝宽征战一生,失败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这么窝囊的撤退还是第一次。不过毕竟韦孝宽戎马倥偬多年,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儿挫折就无奈和对自己失去信心的地步,
现在韦孝宽想做的并不是和李荩忱决战,经过这几次较量他已经很清楚,相比于自己,李荩忱对巴蜀的掌握更加全面和彻底,在这大山之中无论李荩忱是想要进攻还是防御,韦孝宽都吃不到好果子,所以他首要的任务是确保苍溪谷整条道路在掌握之中,然后带领大军撤退到汉中。
现在这一支疲于奔命、士气低落的军队根本不足以拿来和李荩忱较量,之前的贺娄子干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韦孝宽对于自己的手下折损很是痛心,但是他首先要确保自己不会走上贺娄子干的覆辙。
“末将参见韦将军!”曹孝达带着几名亲卫快步走过来。
按照萧世廉的话来说,曹孝达真的是“脚底抹油”,退守柳树沟之后,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等到第二天天亮就带着兵马飞快的撤退到苍溪谷主干道上,然后返回南部地区。
当然曹孝达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在那之前,南部的几个重要关卡全部都被李荩忱拿下,破坏殆尽。
曹孝达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强攻的意思,只是守住其余的关隘,完全摆出一副死活不出面的架势,一直支撑到韦孝宽前来。
韦孝宽冲着他微微颔首,两个人的官职、地位等相差很多,倒也不用韦孝宽依样还礼,更重要的是现在韦孝宽忧心忡忡,也都顾不上这些小细节了:
“听说李荩忱已经出现在南部了?”
曹孝达迟疑片刻,沉声说道:“实不相瞒,到底是不是李荩忱我们尚且不清楚,只能知道敌人似乎并不想继续进攻,只是和北部山区一样先行铲除我们外围的关卡和小营寨罢了。”
韦孝宽皱了皱眉:“如此说李荩忱依旧是在按照他原本的布置进行?实际上先行清扫南部还是北部并没有想要吸引我们到哪里去的意思,只是一个他自己决定的先后顺序?”
曹孝达怔了一下。原本他们以为李荩忱先行选定北部作为目标,主要是因为李荩忱想要对贺娄子干下手,可是现在看来,这似乎只是李荩忱在按照自己的完整计划进行罢了,而贺娄子干更像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不过这些话曹孝达还没有胆量当着韦孝宽的面说出来,更何况他也得掂量掂量这话说出来会不会影响到两部之间的关系。
现在两部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困境而有所化解,反而因为曹孝达之前在北部的不战而退而愈发尖锐,曹孝达能够感受到站在韦孝宽身后的那几个将领都神情不善。
不管自己当时主动撤军的选择对不对,至少自己确实是见死不救,在道德上就已经输了一筹,更何况众所周知,贺娄子干是韦孝宽的嫡系亲信,这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折了贺娄子干,所以曹孝达自问理亏,不敢主动挑衅。
见曹孝达只是微微低头,并没有说话,韦孝宽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苍溪谷的战报他也看了,崔弘度和曹孝达写的实际上差不多,对于之前的战局他们各有自己的判断,但是归根结底都是“不宜主动出击”。显然曹孝达至始至终也是在恪守这个原则。
出兵救援他做到了,只不过当时的敌我情况根本不适合曹孝达率军直接顶上去,可以说为了保全曹孝达麾下的数千兵马而放弃救援贺娄子干仅剩下的百余名士卒,虽然残忍却是很正确的选择。
说句实话,韦孝宽并不想责怪曹孝达。
但是韦孝宽也没有办法阻拦自己的麾下将领们有别样的心思。
这才是这一战最艰难的地方,李荩忱只需要安静坐着,随手挑拨两下,尉迟迥部和韦孝宽部就恨不得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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