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娄子干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山林,高大的山相对而立,茂密的丛林之中时常有飞鸟起起落落,如果不是自己的身后跟着这么多同样屏住呼吸向前走的士卒,贺娄子干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趟是出来度假的。
这苍溪谷深处的美丽和寂静似乎从来没有被别人打扰过,现在贺娄子干就像是一个贸然的闯入者,不过似乎这深谷之中的一切都没有受到打扰,飞鸟游鱼依旧遵循着原本的生活轨迹,风吹树叶,这些新春之后方才抽枝发芽的小树在风中轻轻摇晃。
这大自然又以绝对的包容性将这些冒冒失失的闯入者包容在其中。
“将军,这安静的有些奇怪,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一名偏将尽量压低声音说道,似乎就连他也不想打扰到这已经完全不属于红尘之中的安宁。
贺娄子干正想要下令暂时休息,不远处的树林突然发出一阵轻响,足足有十数只飞鸟腾空而起,先是散乱的扑腾,等飞上空中之后方才集结成队列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意识到事情不妙,军中在前面探路的斥候同时停住脚步,而贺娄子干也轻轻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那些部将们此时也都收起来脸上的轻松神色,攥紧刀柄。
惊鸟起于林,说明那树林之中必然有敌人的伏兵。
“快,抢占那边的山峰,你们几个,跟某来!”贺娄子干手一挥,“记住,不能打草惊蛇,都给某放慢脚步。”
“诺!”一众将领们齐声应诺。
“都给老子小点儿声!”贺娄子干顿时瞪大了眼睛。
目送这些将领们转身各自带着兵马离开,贺娄子干也一挥手,径直向着刚才飞鸟升空的那一片树林走过去。
此时李迅就带着几十名賨人士卒藏身在距离贺娄子干仅仅百丈远的距离上,眼睁睁的看着贺娄子干一步步向这边走过来。
这些賨人士卒多数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而且他们之前参与的战斗都是清扫敌人的关卡以及埋伏,讲究的就是屏住呼吸、定住心神,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就算是敌人数倍于己也不会乱了阵脚。
打量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李迅微微眯眼,计算着时间,缓缓攥紧拳头。
一名走在前面的北周幢将惨叫一声,一脚踩空,直接摔落在陷坑之中,他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旁边的树,可是最终只是徒劳的在空中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和这幢将并排走的几名士卒也同时摔落陷坑,而且这陷坑显然不是那种一个人走在上面就会引起塌陷的浅坑,陷坑上铺的草和土足够结实,可以承载至少两三个人的重量,完全是这些賨人按照捕捉山中的大型猎物而设计挖掘的。
因此当最前面的士卒走在上面的时候,实际上后面的几个人也都踩在了陷坑的范围内,所以这一下子十多个人同时落入陷坑。
“地陷了!”不知道哪个士卒率先惊慌的喊出来,周围的人顿时乱作一团。
“乱什么,只是敌人的陷阱!”贺娄子干冷声说道,“弓弩手和刀盾手顶上去,诸将稳住阵脚!”
将领们齐声应诺,督促身边的将士们重新回到队伍之中,而每一双眼睛都有些惊恐的打量着四周的山林,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还有什么,有时候就算是自己这边人多,当危险仍然未知的时候依旧没有办法阻挡人们心中的畏惧。
贺娄子干快步走到陷阱旁边,这些陷阱的底部都埋设了倒刺,掉下去的士卒都被直接钉死,根本就没有救的必要了。
“敌人只是布设了陷阱,而且是用这种方式,说明他们并没有打算留下来埋伏我们,”贺娄子干沉声说道,“让斥候前出探路,务必小心,毕竟这山林之中应该还有更多的机关。”
几名斥候出列缓步向前,还没有等他们走出两步,一声呼啸骤然传来,几根巨大的圆木从天而降,直接砸在这些斥候的头顶上,而圆木在将斥候砸趴下之后,并没有停止滚动,而是继续翻滚着落入之前的陷坑之中。
可以清晰的听见沉重的木头砸在人肉体上的声音。
而此时所有的北周将士都下意识的倒吸凉气,可以想象如果他们刚才还有同伴侥幸在陷坑之中活下来的话,此时挣扎出来正好被这圆木压住,而如果有人跳下去收敛尸体或者救人,也少不了一样的命运。
敌人连这都盘算到了,已经不知道该说是歹毒还是精明。
几名将领们此时也已经没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落在贺娄子干的身上。
贺娄子干微微眯眼:“怎么,你们都怕了?那某走在最前面!”
一边说着,贺娄子干一边伸手推开身边亲卫们的阻拦,大步就向前走去。而将领们此时也都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抢到贺娄子干的前面。随着将领们有所动作,一众仗主和幢将也纷纷下令,斥候们再一次越众而出。
这一次他们也吸取了教训,并没有并排向前走,而是前后交错。
只是出乎意料,似乎在这之后并没有其余的陷阱。最前面开路的斥候挥刀劈开前面的荆棘,大步走到一块石头上,冲着身后的队伍挥了挥手表示安全。
然而还没有等后面的军队陆续跟上,风声骤然尖锐,一支箭矢呼啸着窜出来,没入这名斥候的胸膛。斥候晃了晃,直接从石头上摔下去。后面的几名斥候反应还算及时,然而面对同时射出来的箭矢,他们也没有多少还手之力,箭矢已经在下一刻抵达。
这种短箭一看就是用专门改进过的弩射出的,威力大但是射程短,不用想也知道敌人就在这附近!
一声唿哨响起,几名賨人弓弩手从树上一跃而下,还不等后面的北周弓弩手回过神来,他们的身影已经没入树丛之中。而北周弓弩手不甘心的对着树丛一轮齐射。
箭矢没入树丛,发出“噗噗”的响声,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些箭矢多半是打了水漂。
“追!”贺娄子干脸色铁青,敌人实际上也就是对前面开路的斥候下手,但是当着贺娄子干的面杀人,已经不是在消灭斥候,而是在赤果果的打贺娄子干的脸,贺娄子干当然无法忍受。
“将军!”几名部将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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