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是被霹雳噗隆的声,惊的,扭头看过去。
龚海成是几大步上前,赶紧护住江源芳躲到一边,怕大舅哥不小心踹到江源芳的肚子。
苏玉芹是吓的手冰凉,一把薅住江源达的胳膊叫着:“男男她爸,你别这样,你别的!”
江源达哐哐两下,拖鞋都踢飞了,只两脚就给弟弟从椅子上踹倒在地,指着坐在地上的江源景骂道:“滚犊子,马上!”
“哥?”江源景胸脯直喘:“爹这样,我也不想的,你干嘛啊这是!”
“滚,我让你滚听没听见!”
江源达立着眼睛骂道:“马上消失,你俩爱死哪死哪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们,死了我给你收尸。江源景,从今往后,你家那些摞烂事儿,要是再让我们跟着丢人现眼,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你走大道上也别特么跟我说话,滚!”
被哥哥吓住江源芳,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想要上前把弟弟扶起来,劝一劝那哥俩,却被龚海成拦住了。
龚海成上前两步,拽起江源景,一脸嫌弃拧眉道:“你赶紧先走吧,那面也离不开人,哥都这样了,你别火上浇油,等会儿老爷子醒了,再给老爷子气着,源景,你能不能真孝顺一回!”
江源景端着伤胳膊走了,离开的背影,裤子上还残留亲哥哥踢他的脚印。
江男给爸爸的拖鞋捡回来,蹲下身摆在爸爸的脚边,仰头看江源达。
江源达低头和女儿对视一眼,只这一眼,眼圈都红了,被气的,胡乱的将拖鞋穿上,一扭头,发现病房门咧开个缝,侄子江浩正泪眼模糊瞪眼看他呢。
江源达忽然感觉很无力,视而不见侄子看他过来了被吓的脖子一缩,推开江浩的小身板,他就直接进了病房,坐在了老爷子身边。
是江源芳拽过江浩,给搂在怀里,也进了病房找凳子坐下,下巴就搭在侄子的脑瓜顶上,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
她是又心疼侄子这可怜巴巴的样,又一想今天发生这么多事,老爹还躺在自己面前昏迷不醒呢,哭着说:“要气死了,这算是啥事儿。”
龚海成把着江源芳肩膀劝:“你就别哭了,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吗?别跟着添乱了,啊?丽丽,来,坐你妈跟前儿,劝劝。”
江源芳鼻涕都流下来了:“我咋不哭,三天两头来医院,在医院比在家呆的时间还长。”
这话,让江源达也感慨万千,一把捉住了苏玉芹的手,使劲捏了捏。
苏玉芹侧头看了看他,也回握了一下,另一手又扯住身后的女儿,将女儿的手攥住,心里明白:要是源芳能算上三天两头来医院,他们家就得叫常住沙家浜了。
在等候老爷子苏醒的空挡,龚海成给江浩叫了出去,搂着孩子说了些话,劝了好一会儿,不过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有心思管,只清楚江浩再回了病房就不哭了。
江浩消停了,所有人更是静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江源芳看着老爷子,心想:其实她这个闺女,也是个不孝的,别看她现在条件挺好,条件好又不是万能的,爹不图穿好吃好,就图他们几个儿女团结,每家日子都过的消消停停的,太太平平的。
江源达作为老大,更是比妹妹还甚了。
一向爱给自己找借口的人,此时在反省着:
还打弟弟骂弟弟呢,有啥脸?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更不孝。
感觉自己一天呼三喝四,挣俩钱儿,好像挺厉害似的,屁用不顶。
给自己好好的日子过乱套,差点儿把媳妇混丢了。
苏玉芹过了门,人家好好的,老丈人把胖乎乎的媳妇交给自己,到了他手里,弄的现在生病抑郁了,直到现在药都不敢断,亲闺女啊,也跟他撕心裂肺的干过架,不管他叫爸,要钱。
他曾经伤心女儿那样对过他,可如今再想想,那闺女呢,当时每一次跟他干架完,伤了他这个亲爸,闺女是不是也伤的心跟筛子似的,明明以前见人腼腆的孩子,愣是大改性情,那段日子差点儿成了小疯子。
他江源达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对自己妻子女儿这样。
对上,也没好好陪过老爹,以前就知道邮钱,现在就知道忙忙忙,弟弟妹妹家里事,他当大哥的,也没有一件事管明白过。
“爸,喝水。”
江源达赶紧双手搓了搓脸,不想让女儿看见眼泪下来了,接过矿泉水问道:“你下楼买的?”
江男将一件矿泉水塞到床底下,边塞边回道:“嗯,我也没带咱家钥匙,子滔哥去了,可能现在正开锁呢,他待会儿能把鞋还有暖壶什么的送来,你们先喝这个吧。”
江源达抿了口水,听到子滔的名,心里又火烧火燎的闹听上了。
人家子滔那孩子,一直就优秀的不得了,念的那可是清华,那样的大学出来的孩子,未来得啥样。
能供出考上清华的孩子,家庭又得啥样,不说个个书香门第吧,那也没见过这么乱套的!
好不容易来个同学,一个学校的,估计子滔在人家面前还得装一装,得讲究个面子呢。
都是小伙子,年轻人,对不对?
谁没年轻过?这时候最好面子了,恨不得没钱都得吹牛有钱,恨不得狗屁不是都得吹牛说自己啥都会。
这可倒好,让弟弟那个败类整的,现在面子得丢个跟鞋垫子似的!让人子滔同学怎么寻思,子滔挺好个孩子,要是让同学笑话了,那?
江源达琢磨到这,扭头看了眼女儿,心想:跟自己家这亲生的,都不好意思说别的了,看看闺女那小脸抽抽的,更不用提子滔了,见着能解释啥?
真特么的,就摊上这样的亲属了,就凑巧赶上了,唉,没招。
“男男吶?”
江男回眸道:“爸,你不用说别的,跟咱家又没关系,都别吵别闹了,等我爷爷好了……就行了。”
说完,江男又看向窗外。
丢人不?呵呵,万万也没想到和常菁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而不用问,就能猜到,子滔哥应该没轻了在常菁面前捧她,估计曾一脸高兴的说,小女友如何如何好吧。
这回好了,见证了最奇葩的一幕,她这个小女友家里,一百个家庭里也出不来一个这样的,能让闻者,听着唏嘘心烦拧眉,亲眼见证者,能被菜刀和敌敌畏吓的晚上做噩梦。
她这家世,真是“棒棒哒”。
而以前,江男自嘲地想:她是哪来的自信呢?
从重生后,一直到发生这丢人现眼的事之前,她居然真的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家世确实棒棒哒。
重生的嘛,自己总是很自满,在心理上就高人一等,认为这一世,能让她江男看上眼的男人,不要太享福,那男人会非常幸运。
所以,她心理很优越,优越到刘澈妈妈摆架子,说出的那些话,她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羞辱,因为没有觉得配不上,自己没有自卑的地方,怎么能感受到羞辱呢?
倒有一种从上至下的俯视感,心理是鄙视刘澈妈妈思想的,那时候她就生气的想:呦,不就是一个厅长嘛,刘家不就是在京都高干大院住嘛,把你儿子当真朋友,要不然算个屁啊。
她江男要是真现实,真要想高嫁,真的只为了看男方家世,她还看不上刘家呢。
毕竟未来的商界大亨,她又不是不知道名字,想寻一个现在没结婚的还不容易?
要是想找当官家庭的,刘家她后来可没听说过,但是,政治立场未来站的稳稳的,那些进了常委的家庭,姓啥叫啥她又不是不知道?等她考上大学,她去那些家庭里,寻一个高干子弟好不好?比不比找刘澈更一步登天?
可就在刚刚,就在发生了这丢人现眼的事之后,这些高高在上的心理,全部坍塌。
江男望着院子里挂着雪的大杨树,这一刻只觉得:
这也就是子滔哥吧,不用拿别人对比,就拿上一世的丈夫林迪,那还是个不爱说三道四的人呢,估计林迪碰到了这么丢脸的事,还是在同学面前,即便没埋怨什么话,也会对她无奈地叹气吧,说上一句:“你怎么有个这样的叔叔。”
还有,刘澈的妈妈当初评价的对,这家庭是真闹得慌,她江男,坦白讲,自己都嫌弃自己家,跟着丢不起人。
一桩桩、一件件、一次次,硬着头皮啊,不提总来医院,就只算姑姑和叔叔,为这俩人就几进几出派出所,打的四处求人,呜嗷喊叫。
江男想到这,自嘲的笑了,还总认为这个配不上自己,那个也配不上自己的,子滔哥才是真倒霉,让她给抓手里来了,得跟她一起分担。
任大爷和任大娘还不知道呢,老任家那文曲星、那宝贝疙瘩,给老江家买域名挣着钱,还得为江家挨一耳光,为老江家丢脸,知道了,人家当父母的得怎么想?
大爷大娘就够善良的了,从没有过一丝一毫表示对她江男有歧义,就比如她爸出轨过,换一般人就会认为,那你江男会不会将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就比如上一世的婆婆,就算她现在还选择林迪,她家条件都好成了这样了,俩家条件对比,一天一地,婆婆见到自己爸妈得陪笑脸,那又如何?人家反过身就能讲究老江家,备不住得在心里认为:女方条件好咋的啊?也就我家林迪能要她吧,那老江家人乱遭事特多,谁正经人家娶那样门风出来的姑娘啊?
“男男,你想啥呢?”苏玉芹歪着头看女儿,观察半天了,闺女一句话不说,只顾直不愣腾瞅外面。
江男看了看妈妈,撒谎了,说:“没,没啥。”
其实她真的很想很想实话实说,在这一刻,脱口而出对妈妈坦白道:“妈,我好感动有个子滔哥,谁给我啥,我都不换,拥有任子滔,我好幸运啊,我就剩这一件幸运的事了,他怎么可以那么好。”
同一时间,常菁和刘柳站在江家老房子的楼道里,看着任子滔和狗,这一天发现了任子滔有很多面,也真心认为,谁能嫁给任子滔,确实会幸运得冒泡。
任子滔额头上还有汗,这是疯找二哈找的。
他此时蹲下身,摸了摸二哈的身体,感觉二哈有点儿抖,伸手就抱住了二哈的脖子说:
“你冷了,被吓着了,以为主人又不要你了?怎么会,很多人都比不过你,你可是江男的狗,江男的,就是我的心肝宝贝。”
说到这,任子滔又给狗狗抚了抚毛发,喃喃了一句:“你吓着我了,我以为你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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