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丽春网吧。
今天是周一,又是晚饭时间,网吧里比较冷清,几百台电脑大部分都空着。
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叼着香烟扛着球棒晃了进来,他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拿上网卡,而是站在那里扫视了一圈之后,径直走向一个背对着他们上网的少年。
“你就是刘川枫?”
“砰”地一声,球棒重重地砸在电脑桌上,一个金属烟灰缸被扫在地上发出“咣啷啷”地声响。旁边几名上网的顾客好奇地站起身来探头观看。
“看尼玛看!给我蹲下!”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指着众人叫嚣道。
看到他胳膊上纹着两条张牙舞爪的带鱼,几颗好奇的头颅乖乖地缩回去了——这些不良少年还是不惹为妙。离他们远点,别被血溅在身上。
对于身边的喧哗刘川枫却置若罔闻,仍是聚精会神地玩着一款单机小游戏,他正在冲击这款游戏的最快通关纪录,目前的纪录保持者是一位俄罗斯玩家。
“叫你呢没听见?”球棒重重地砸在键盘上,塑料键盘被砸的粉碎。网吧收银员胖姐偷偷地抓起了电话。
Game-over,屏幕上显示出一行英文——离世界纪录终究还是差了几秒。
刘川枫缓缓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几名挑衅的少年。
虽然还不满17岁,但是刘川枫的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几,比跟前这几个人高了大半个头。
“侯、侯爷,就、就是他,不、不交保护费,还、还,把我打了一顿。”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年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被称作侯爷的纹身少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踏马就是刘川枫?你哪条道上的?知不知道你们学校是谁罩着的?知道老子叫什么吗?”
侯爷虽然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但是说话却霸气十足,如果不是因为太瘦弱肚子上两串排骨过于明显的话,他真的有点儿道上大哥的气派。
虽然被几名穷凶极恶的不良少年围着,刘川枫脸上却毫无惧意,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打搅我玩游戏了。”
侯爷跳起来了!
“我炒李奶奶,你们听到他说啥了吗?老子打搅他玩游戏?!”
侯爷是湖北人,N和L不分,“炒李奶奶”其实就是问候刘川枫祖母的一句骂人话。并不是要爆炒李奶奶的意思。
“呸!”
侯爷一口浓痰吐在电脑屏幕上,麒麟臂一振伸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却被刘川枫牢牢抓住手腕。侯爷扭动了两下竟然没抽出来,想抬脚踢吧,前面又被凳子挡着,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正在僵持的时候,一个长发飘飘的青年匆匆走进来。
“干什么呢?小兔崽子跑我这闹事儿来了?”
刘川枫松开侯爷的手,侯爷抽回麒麟臂顺势转身,上下打量了一眼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的长发青年,“噗”地一口唾沫吐在机箱上:“谁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老子在这平事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平事儿出去平,别在网吧里闹!”长发青年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踏马是谁啊?”
“我是这家网吧的老板。”
“擦,你就是海公公?失敬失敬!”侯爷双手抱拳,嘴上客气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尊敬的表情。看来这“海公公”在这附近有点名气,不过侯爷不怵他。
“知不知道我老大是谁?大B哥!”侯爷竖着大拇指自问自答,一脸骄傲的神情。
“我不管你是大B还是大A,在网吧里闹事就不行!”长发青年表情淡然地说道。
侯爷一愣,随即恶狠狠地说道:“好,算你有种,等大B哥出来了我让他亲自来收拾你!兄弟们,走!”
侯爷一声令下,一群乌合之众大摇大摆地走出网吧。
看着侯爷等人消失,长发青年呼出了一口长气,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暗叹:草,差点挨揍!
转头看着刘川枫说道:“你踏马怎么回事?咋惹上这帮小流氓的?”
刘川枫低声说道:“对不起给海哥添麻烦了,砸坏的键盘我赔。”
海哥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破键盘不值几个钱——对了,上个月从申城进的那批二手电脑又坏了几台,我让人搬仓库里了,你赶紧修一下,弄好了早点下班回家吧。”
刘川枫点点头向仓库走去。
“阿枫。”海哥喊住他。
“嗯?”刘川枫转头。
“晚上回去小心点,在网吧里我还能帮帮你,出了网吧我就管不着了。”
“我知道,没事儿。”刘川枫转身向仓库走去。
“老板,喝口茶压压惊。”身材丰腴的胖姐端给海哥一个茶缸,转头看着刘川枫的背影连连摇头。
“唉,真是个可怜孩子,这是又惹上什么事儿了?!”
海哥接过茶缸咕噜了一大口,吐出一嘴茶叶梗子说道:“估计又是他那个臭B老爸造的孽!”
刘川枫父亲刘剑平在他10岁那年就抛妻弃子离家出走,他对这个家做出的唯一贡献或许就是一颗种子、一个名字。
刘川枫刚出生的时候,正逢《灌篮高手》动画版在大陆正式引进,刚一上映就风靡大江南北,刘剑平是这款经典动漫的忠实粉丝,还给儿子起了跟动画中主角一样的名字。
说起刘川枫的父亲刘剑平,当年在滨城也是“大名鼎鼎”,曾经当过职业篮球运动员的他年轻的时候潇洒倜傥,俘获了滨城无数少女的芳心,在球场上随便来个三步上篮就能惹得小姑娘集体尖叫高%潮,连去菜场买菜老板娘都主动给他打折。
虽然长了一副好皮囊,但刘剑平却好赌成性,麻将、牌九、扎金花、斗地主……无一不精,足球、篮球、乒乓球、溜溜球……只要有比赛,他就能赌,而且擅长计算,赌术颇精,号称十项全能赌圣。
只不过在赌场之上向来是十赌九输,即使是十项全能也经常负债累累。从刘川枫记事起,三天两头有人堵上门来要债,个别不讲究的还在墙上泼粪,在门口写大字报。甚至还会闹到妈妈单位上去。
每次债主闹完,刘剑平都会跪在地上忏悔,请求妻子的原谅,声泪俱下地辩解自己好赌只是为了赚点钱让母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并指天发誓再也不赌。
结果好不容易老实两天,手里有两钱儿转头又去赌,结果又输。三番五次之后,欠了一腚外债。最后刘剑平狠狠心,偷偷把房子抵押借了一大笔钱,准备赌最后一次,翻本之后就收手不干了。
结果这次人生豪赌又输了。
倾家荡产的刘剑平没脸回家了,他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两个钟头,抽光两包烟之后,索性两脚抹油,溜了。
债主们闻讯之后纷纷逼上门来,扬言要把家里东西全砸了,把母子两人赶出去,把房子卖了抵债。娇柔的女人从厨房拿出菜刀,勇敢地守在门口,对着一群穷凶极恶的讨债人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刘剑平欠下的债,我们母子慢慢还!但是谁要敢动这个家,我跟他拼了!”
一群大汉都被他镇住了。
这个坚强的女人用一把菜刀守住了自己的家。
刘川枫的母亲王娟曾经也是滨城的风云人物,容貌靓丽、品学兼优的她从小学到大学都是校花级的存在,追求她的人如过江之卿,从街头排到巷尾,最多的时候能组成一个加强连。
但是王娟却对那些达官贵人之子、土豪富二代完全看不上眼,偏偏下嫁了当时因伤退役一无所有的刘剑平。据说两人结婚的那天,滨城一半年轻男人的心都碎了,一半年轻女人的心都醉了。
谁知郎才女貌却不能长久。
因为刘剑平的劣迹影响太坏,王娟丢掉了电台主持人的工作,被刘剑平借怕了的亲戚也都跟她划清关系,一时间母子两众叛亲离。拒绝趋名附利的王娟白天在酒店当服务员,晚上在医院当护理工,一人身兼数职,发誓要用双手还清丈夫欠下的债。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刘川枫小小年纪就尽尝人情冷暖,每次看母亲受委屈,他都攥紧小小的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争气,长大后保护妈妈不被欺负。
懂事的他从小就学习成绩优秀,不上课的时候就去学校附近的网吧里打工,一开始只是帮人扫地端茶送水带外卖,后来网吧客人见他手脚勤快,就偶尔拜托他帮忙挂机、代练,头脑聪慧的他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无师自通学会了电脑编程。后来就开始帮人修电脑、做代练,赚点钱贴补家用。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一点一点地攒钱还债,辛辛苦苦地维持这个破碎的家。
在刘川枫眼里,父亲就是个十足的混蛋,但是母亲却对他一往情深,即使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对“抛妻弃子”的刘剑平有过一丝怨言。
刘川枫曾经问母亲,你恨不恨他?
母亲笑笑对他说:“不恨。”
刘川枫问他这样对待我们,你为什么不恨他。
母亲爱怜地摸着他的头说:“爱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更难。长大你就会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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