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比,我们准备走了,你呢?”
陆恪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挥了挥手,视线依旧停留在大屏幕之上,研究着比赛录像,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科林-卡佩尼克和斯科特-托尔辛对于如此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地收拾起了自己的背包行囊,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球队办公大楼之中,不同位置的球员都拥有自己的办公室,比如说,线卫群共用一个办公室;再比如说,进攻锋线共用一个办公室。这主要是方便对应教练开会讨论战术使用,同时,相同位置的球员也可以自己内部研究战术手册,举行会议。
三名四分卫也共用一个房间,每个人配备一张办公桌,然后正前方还有一个大型投影仪,专门用来研究比赛录像。
这是属于四分卫的空间,无疑是整支球队最为核心也最为重要的房间,但旧金山49人内部的其他球员们却调侃这里为“盗梦空间”——潜台词就是吐槽这里着实太过烧脑,每一次讨论战术手册的节奏,其他人都着实吃不消。
每一天,陆恪和卡佩尼克、托尔辛都会在这里研究战术手册和比赛录像;每一天,陆恪都是最后离开的那一个,而其他人从来不知道陆恪到底几点才会离开,如同一个神秘谜题一般,却无人能够解答。
也许吉姆-哈勃可以,因为那是另外一个加班狂魔。
此时,陆恪正在研究常规赛第二周纽约巨人对阵坦帕湾海盗的比赛。
不是因为巨人队输了,而是因为巨人队赢得非常艰难,终场比分是“41:34”,面对海盗队缺少亮点的进攻组,巨人队防守组却节节败退,全场都没有太多值得一提的表现,如果不是伊莱-曼宁最后时刻咬紧了牙关,终究还是没有掉链子,赢下了这场胜利。
纽约巨人的防守组并不是联盟顶尖强队,过去两次交锋中,旧金山49人进攻组也总是能够顺利得分,第一次是“28:27”、第二次是“24:30”,严格来说,得分都已经达到了平均水平之上;但进攻组的发挥却总是有些挣扎,始终无法完全流畅起来。
陆恪需要寻找到其他球队的破解密码,为自己打开思路,寻找更多可能。
不知不觉,时间的流逝就失去了意义,待陆恪回过神来的时候,“斯科特,科林,你们……”转过头,却发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咦,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陆恪脑海之中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十五了。
陆恪意识到,他应该启程回家了,晚餐过后,再继续观看今天的比赛录像。刚才,他有一些收获,明天可以和其他四分卫、进攻组教练分享一下想法,集思广益,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解读,也许可以看到自己所没有察觉的细节。
快速打开笔记本,不是电脑,而是手写笔记本,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收拾收拾,这才快步离开了球队大楼。
回过头,可以轻轻松松地看到,主教练办公室的灯光依旧是明亮的。
印象之中,哈勃几乎每天都比陆恪还要更迟离开,这并不奇怪,因为回家之后,哈勃是不工作的——
准确来说,无法工作。哈勃拥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持续到了2006年,离婚收场,结婚十年期间,他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离婚之后,三个孩子的抚养权都判给了哈勃,因为他的工作和收入都更加稳定。
第二段从2008年开始持续到现在,他又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现在最大的一个孩子也不过七岁而已。
前前后后一共有六个孩子。回到家,这不仅意味着一个庞大家庭,还意味着一个吵闹家庭,哈勃根本没有办法展开工作。
所以,哈勃制定了一条规则。一切工作都留在训练基地,要么在办公室通宵,否则回家之后就不会再碰触工作。
相较而言,身为单身汉的陆恪,他完全可以回到家,再舒舒服服地继续研究战术手册或者观看比赛录像,不需要留在办公大楼之中。
去年,球队之中对哈勃的了解着实有限,根本不了解哈勃的情况,他们还暗暗地揣测过,哈勃是不是家庭破碎,又或者是和另一半有矛盾,再不然就是忘我地投入工作,完全把家人抛在脑后,各式各样的猜测层出不穷。
但显然,他们全部都猜错了。
下一周面对纽约巨人,旧金山49人上上下下也高度警惕,哈勃全力以赴地投入准备之中。
离开了办公大楼,陆恪一路朝着停车场方向走了过去,脑海之中不断思考着刚才观看的最后一档进攻,细细地琢磨着,脚步进入了停车场之后,月白色的头顶灯光洒落下来,将身影拖得老长老长,隐隐透露出一股清冷,让人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初秋时分了。
耳边传来了息息索索的声响,立刻就可以分辨出来,那是比赛现场的声音。
顺着声音投去了视线,陆恪就看到了兰迪-莫斯。
莫斯高高地坐在了皮卡车的后车斗之上,一个平板电脑摆放在了膝盖上,正在专心致志地观看着比赛录像。
陆恪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陆恪知道,莫斯是一个独行侠,所有的来往关系都停留在训练场之上,用相对专业的心理学方式来表达就是:他拒绝和任何人产生进一步的亲密关系。所以,他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停留,径直离开才是最佳选择。
但是,视线余光捕捉到了平板电脑之上的影像,有些反光,稍显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一个轮廓;同时,耳边传过来的战术口号、解说声响、现场欢呼,这对于陆恪来说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比赛录像已经反反复复观看了无数遍,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中。
这是他们对阵布法罗比尔之中的一档进攻。
按照计划,陆恪应该传球给莫斯,但莫斯的跑动路线却完全偏离了计划之中的轨道,迫使陆恪的出手速度慢了半拍,尽管最终还是顺利出手了,两个人的节拍却没有能够契合在一起,最终莫斯没有完成接球。
那是一个传球未完成。
“你为什么那样跑动?”陆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询问到,“如果你是为了撕扯开区域防守的布局,跑动路线可以更加简洁一些,不需要专门刻意做出那些停顿和转身,只需要提前半拍,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平常,在战术会议之中,球队也会如此展开讨论,尤其是针对新秀球员。
比如说,四分卫喊出一系列战术口号,然后外接手、近端锋分别位列在侧,他们应该如何跑动?防守组做出相对应部署之后,他们又应该如何切换?又或者是如何改变防守位置?
备战阶段是如此,总结阶段也是如此。
这是至关重要的过程。
不过,过去这几场比赛,莫斯和陆恪的连线本来就不多,可以探讨的素材也不多;而且哈勃和莫斯的沟通也始终没有能够取得更多成效,关于战术的分析讨论也就没有能够真正地展开。
但现在,陆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争吵或者争议不是问题,只有完成沟通,双方才能够建立连线。陆恪需要知道莫斯的真实想法,只有这样,才能够为未来的连线创造可能。
陆恪那平静的声音在清冷的停车场之中响了起来,正在观看比赛录像的莫斯,抬起头来。
意识到来人是陆恪时,眉头紧锁、情绪不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语气严厉地咒骂起来,“滚!”
开口就是粗话。
而且,情绪还没有平复下去,反而还渐渐翻滚起来,“草!你到底算是哪根葱?你他/妈/地到底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居然跑过来教育我如何跑动?见鬼!”
莫斯滔滔不绝地说着,压抑了许多的怒火全部都宣泄了出来,“你当自己是谁?如果你的传球弧线再高一点点,我就可以轻松完成接球了,我的跑动路线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甩掉那名角卫,并且制造出另外一名安全卫的重心错位,然后……”
“没有然后了。因为你没有完成接球。”陆恪却毫不示弱地打断了话语,“如果是泰德,他就可以完成接球,甚至还可以持续推进。你为了撕开区域防守,却本末倒置地丢掉了接球时机……”
“你可以慢半拍传球!”
“但这是一次快速传球,我已经拖延了半拍,传球意图已经暴露了!”
“草!滚开!”
快节奏的一来一往之后,莫斯微微愣了愣,恶狠狠地咒骂到,然后用左手支撑住车斗的边缘,跳跃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粗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愚蠢可笑,自大狂妄,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来指导我跑动路线?见鬼!”
莫斯越走越远,却越想越气,停下脚步,转过身脸色深沉地咒骂到,“就连汤姆-布雷迪都不会指导我如何跑动!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交谈?草!”
这还不是结束。后续又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口,将所有的愤怒和压抑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真的吗?”陆恪却没有丝毫的胆怯或恐惧,反问了回去。
莫斯却不由愣了愣: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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