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真带着两千禁卫军和从林江那里借来的三千驻军押送这价值六百二十五万五千多两的钱帛上路。
林江和林清婉亲自将人送出城门口,扬州的官员及还留在此处的江南各家代表都跑来凑热闹。
卢真直走出五百多步都还回头看,林江靠在马车上,伸手对他挥挥,心中也难免伤感,“此一别,真要天人永隔了。”
兄妹俩人注视着卢真走远,直到车队完全消失这才转身进车,一旁早候着的官吏及各家的代表纷纷上前来见礼。
除孙槐和刘沛外,其他人都是自上次盛记酒楼后第一次见到林江,见他脸色苍白,身体羸弱,便暗道传言果然不虚,林江的确越发虚弱了。
只怕真的命不久矣。
但皇帝旨意一日不下,他便一日是江南最高的长官,因此没人敢怠慢他。
林江却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应付他们,对众人微微颔首,谢过他们这些时日的帮助后便钻进马车里,只把孙槐和刘沛叫上了马车。
林府的马车慢悠悠的往城内去,其他人不敢抢道,让它走到了第一位才慢慢跟上,便是如此,之间的距离也不短。
且跟在林府马车后面的是孙槐和刘沛的马车,所以车里的人谈话并不怕后面的人听见。
林清婉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捧着属于她的那杯端坐在一角,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扬州刺史的人选已定了,”林江看向刘沛道:“便是伯泽你,虽然旨意还没下,可我已有十足的肯定了,你开始准备接手吧。”
刘沛心中激动,绷直了脊背对林江举手行礼道:“下官多谢大人栽培。”
林江伸手扶住他,微笑道:“你资历够,能力也不差,就算我不推举,假以时日你也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更何况,你跟在我身边十年。”
一旁的孙槐还算镇定,但依然难免羡慕的看着刘沛,“恭喜伯泽兄了。”
刘沛忍不住乐呵了一会儿,见孙槐脸上有些有些落寞,便忍不住道:“大人,这扬州刺史定了,那江南观察使呢,您不是上书举荐了子孝吗?”
孙槐字子孝,刘沛字伯泽,俩人同为林江的左右手,关系同样不差。
他现在有了着落,便有些担忧起孙槐来,赵家近日的动静太大了,俩人想装没听见都不行。现在就连官衙内都有小道消息乱传,说是赵捷将要出任江南观察使。
林江也不瞒俩人,道:“本来有我举荐,子孝资历能力也足够,加上你在江南十数年,对江南熟悉,此事便不十分准,也有八分的可能。可陈尚书提了赵捷,他是武将,陛下早想削弱各地观察使,节度使的权利,提用赵捷便有可能使江南军政分开。而且赵捷是江南人,论对江南的熟悉他不下于你,近日的情势你们二人也看到了,赵家是来势汹汹啊。”
孙槐蹙眉道:“只怕赵捷到了江南不但不能使军政分开,反而还会使他掌握军政大权,一手遮天啊。”
观察使对民政,财政的作用主要还是监督,这些年来林江在这方面就很克制,除了部分时候,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放权由各州长官处理本地的民政和财政,他更多的是监督江南地方官,以防他们贪污或。
所以林江和其代表的林家行事都很温和,可赵家截然相反。仅这两个月看,赵胜为了让其兄当上江南观察使便广撒钱,把江南各大家族串联起来反对孙槐。
不管这些串联有没有效果,反正孙槐看着心中很是反感,这样霸道强势的行事方式,真让赵捷当了江南观察使,对方还愿意放开民政财政,只管军权?
刘沛连连点头,小声道:“大人,如今大梁虽时有战乱,可江南却安逸得很,说到底这里的百姓最需要的还是守成的官员,而不是如赵捷那样激进之人。现在赵氏咄咄逼人,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而孙槐是林江的心腹,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执行林江的政策了。
林江却微微笑道:“我与你的意见正好相反。”
他眼中闪过幽光道:“现在他们势在必得,所以我们没必要迎其锋芒去争个长短,不如以退为进,占避锋芒。”
“这”刘沛和孙槐对视一眼,皆有些犹豫,现在避开,只怕朝中就定下人选了。
林清婉在一旁忍不住道:“两位大人不用担心,最起码陛下会等卢都护回到京城才做决定。”
孙槐眼睛一亮,“大人和卢都护交情颇深?”
林江默了默后道:“我们师从前国子监祭酒卢阳先生,结识二十多年了。”
可不是有传言说俩人不和吗?
果然传言不可信。
孙槐和刘沛瞬间在心里给俩人的友情拔了一个新高度,俩人都沉静下来,“大人放心,我们会约束好下面的人,暂不与赵家争长短。”
林江满意的颔首,“待这批财物入库,陛下势必还会再问我一遍江南观察使的人选。”
孙槐和刘沛领悟,别看赵家现在蹦跶得欢,主动权其实还掌握在林江手里。
这么大一批财物进京,皇帝对林江肯定更倚重,在继任者一事上也会更信任林江。
而孙槐有林江的支持便先胜了一半。
赵捷比赵胜更早的察觉到这点,所以便给在江南的弟弟和妹妹写了信,还给在京城的妹夫也去了一封,让他们务必说动林江站在他这边。
就算不行,也绝对不能让他再开口站在孙槐那边,最好保持静默,这样他的胜算依然很大。
尚二太太拿到信以后心里憋屈了一下,呆在屋里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去找老太太。
她跟林江这个姑爷不好直接来往,还得找老太太出面,儿子和侄子那里也可以去一封信。
赵胜比尚二太太还要能屈能伸,收到兄长的信后就提了礼物笑眯眯的去林家拜访。
林江病重不见客?
没关系,那我见见外甥好了,赵胜在林家停留了小半天,他离开没多久外面便有流言起。
林家跟赵家有意合作,林江很是赏识赵胜兄弟,重点在于兄。
林清婉派了专人在外收集信息,因此流言一开始她便知道了。不过她想了想没去阻止,而是冷笑道:“由他们去,开仓放粮的情况如何了?”
林管家躬身道:“除了苏州还有些没派完,其他各地都陆续收尾了。”
林清婉颔首,“让他们把账本都送来,核定无误后开始放良,就照我们之前议定的做,一组一组的放人,宁愿慢些也不能出错,确保每一个人的去处。”
林管家叹息一声,点头应下,“大小姐,这一放,林家大半的人可就散了,您真考虑清楚了?”
“产业都卖了,留着人我们也养不起,”林清婉安慰他道:“况且这些人都跟了我们林氏这么多年,这一朝家业散尽,我们林家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放良了。”
林管家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叹息一声退下,算了,名字都报上来了,此时再反悔也不行了,还不如干脆些,把事儿做得漂亮。
外面流言蜚语四起,就连周谢两家都有些相信林赵两家要结盟,但孙槐还是不动如山的坐镇观察使司,不管外面怎么闹,怎么唱衰他,他都不多做一件事。
正等在一旁要抓孙槐小辫子和等着他跟林江猜忌闹翻的赵胜脸都等青了也没等到。
只能叫人一边盯着,一边不停的跑林府,让谣言来得更凶猛些,且想尽各种办法见林江,跟对方搭上话。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目的没达成,他曾三度“迷路”要误闯后院,结果每次人都才到二门处就被拦下,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守门的老婆子就是不许他过二门。
他也曾让外甥尚明杰领着他去后院,或是装作不经意的引导对方,但要么被外甥拒绝,要么是忽悠不住他,有一次倒是忽悠成功了,但才到二门处又被守门的婆子拦了。
赵胜有理由相信,他肯定是被林府重点关注了,不然他怎么每次都被拦?
任他使遍千般手段也不成功?
林清婉一边主持放良工作,一边坐看赵胜各种折腾,期间她收到尚老夫人一封来信,京城的尚平两封来信和尚明杰转述的尚二夫人的一个请求,以及尚明远上交的尚二夫人写给他的一封信。
她一律压下信件,只趁着没人的时候才会跟林江提一提这些信的内容,坐看各方大乱斗。
时间跑得比马儿还要快,她甚至都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半个月便悠忽一过,卢真护送着那六百多万两的钱帛回到了京城。
皇帝都忍不住激动的偷偷跑出宫去看他们进城,然后又飞跑回宫换了衣服正大光明的在国库那里等着围观。
户部从六部中抽调了足够多的人手,先把箱子打开确认收到的都是钱帛后便开始清点入库。
这要简单得多,不必他们一点儿一点儿的去数钱,大多只要把箱子打开,随意掂量里面的银块金块铜钱,感受一下重量就能知道实不实。
每个箱子装的钱都是有数的,只要确定里面没有假钱或短数就行,而眼睛毒辣的金部员外郎只要扫一眼箱子就大概知道里面多少两金银。
其他借调来的官员差些,但上手数一数,后面摸出规律来也快了。
今天满朝文武都不去衙门,而是各种找借口跑来国库这里围观,这算是大梁建朝以来国库收到的最多的钱了。
虽然不是自家的钱,但大家也看得心热不已。
感觉空气都好了很多有木有?比自家赚了十万两都开心。
皇帝也很高兴,直在国库那里耗到了天黑才回后宫,走到一半想起卢真还没来汇报,便又转到勤政殿,让人去把卢真叫来,顺便让刘公公去皇后宫里报喜,“银子安全到达,先去给皇后报喜,让她安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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