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津没有丝毫察觉,接过了矿泉水后将它递给陆菀惠。
陆菀惠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顾津津开口安慰她。“多大点事啊,我不是挺好的吗?还说我一辈子享福呢,看来我今天开始光是躺在家里就行了,奋斗啊、吃苦啊,那都不存在的。”
这个时候,陆菀惠可没心情跟她开玩笑,只是碍于司机在场,她不好多说什么。
回到家后,陆菀惠拉着顾津津进了房间,她让顾东升去厨房找点事做。陆菀惠将门推上,顾津津走过去在床沿坐了下来。“这么神秘干嘛?”
“寓廷身边那个久病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顾津津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反正不信那些,妈,你也真是的……”
“说的是你们大嫂吧?”陆菀惠走到顾津津面前,压低了嗓音说道。“她一旦清醒了,你跟寓廷的婚姻就岌岌可危了。”
“胡说什么呢,我们两个人过日子,跟大嫂有什么关系?”顾津津话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清楚得很,他们之间就是多了个商陆。
“你自己当心着点。”
顾津津不想被陆菀惠看出不对劲,“我还能怎么当心,难道我要让大嫂的病好不了吗?”
陆菀惠坐到顾津津身边,顾津津这会觉得挺好笑的。“妈,原本就是我们多心了,她随口那么一说,既然我们去问,她说不定就猜到家里有人身体不好呢。有些话能信,有些话不能信,你别放在心上了。”
陆菀惠总觉得很不安,但视线扫过顾津津放在旁边的包,想到她拿到的那张符,心也就稍稍安定些了。
回到西楼,秦芝双和靳寓廷都在,两人正说着什么话,眼见顾津津进来,秦芝双忙招了下手。“津津。”
“妈。”
“这是清单,我和你爸就不插手了,你要亲自准备,知道吗?”秦芝双将一张单子递给了靳寓廷。
靳寓廷扫了眼,将单子递向顾津津。“你去买。”
顾津津接过手,看到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秦芝双面露慈祥,“对,交给津津吧,以后大大小小的事她也要学着处理下,老九忙着公司的事,做事不细致,我又照顾不过来,就是要辛苦津津了。”
“妈,是家里要办事吗?”
“我外公八十大寿,我们要去给他祝寿。”靳寓廷接过了话。
顾津津闻言,忙坐到了秦芝双身边。“我怕我不行啊,好多东西我见都没见过。”
“没事,我让钱管家带着你,几次过后就熟悉了。”
靳寓廷也想让她参与到家里的事情中,这样既能帮秦芝双的忙,也能让顾津津历练起来。
秦芝双的娘家并不在绿城,但是距离不算远,这次老爷子八十大寿,下了令让他们都要过去,连靳睿言和段璟尧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几天,顾津津几乎是要忙疯了,她一大早就起来更新,然后跟着钱管家到处采买东西。
祝寿用的贺礼很是讲究,马虎不得,顾津津真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在挑选。
晚上,顾津津和靳寓廷坐在餐桌前,佣人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桌。
孔诚从外面进来,拿了几份文件要让靳寓廷签字。
男人示意他将文件夹放在边上。“我一会看。”
“好。”
“晚饭吃过了吗?”
孔诚点下头。“在公司吃了。”
他站了会,见顾津津拿了手机在刷网站,一时半会没有要上楼的意思,孔诚走近靳寓廷身边,以最自然的口气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靳先生带着靳太太出去了。”
“嗯。”靳寓廷淡淡应声。
顾津津抬了下头。“今天妈还说大嫂这两天的状况不好,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门。”
“这么晚出去,有可能是去医院。”孔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靳寓廷。
男人神色微重,却没有说什么话。
顾津津味同嚼蜡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也许是当着她的面,有些话不好说吧。
翌日,顾津津在更衣室内收拾行李,当天来回肯定来不及,所以要在那里住一晚。
她将换洗的衣服塞进行李箱,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快步走出去,看到靳寓廷拿了她的手机看一眼。
顾津津将手机夺了过去,是个陌生号码,一看提示是骚扰电话,应该又是推销卖房或者贷款的。
她并没有理睬,将电话直接掐断了。
这一动作落在靳寓廷眼里,却成了很不寻常的举动,“为什么不接?”
“骚扰电话啊。”
“你都没有接,怎么知道是骚扰电话。”
“不是有自动筛查功能吗?”顾津津说着,打算回到更衣室继续收拾。
这话显然没能将靳寓廷给说通,“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手机给我看看。”
顾津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你还要查我的手机?”
“这不是查,只是看一眼而已。”
顾津津走到窗台跟前,将手机塞进了包内,“我才不给你看呢。”
她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心虚一样,靳寓廷想到她最近对他总是不冷不淡的,他快步上前,拦住顾津津欲要回更衣室的步子。“你不会背着我在外面跟别人约会吧?”
“靳寓廷,你想象力可真好。”顾津津往旁边走,没想到靳寓廷照样拦着她,他伸手将她的包提了起来,顾津津踮起脚要抢,靳寓廷有心逗弄她,“你有这个本事抢得回去吗?”
“我手机里真没什么,你要看,我给你行不行?”
“我不信你说的话,现在手机在我这,真要被我翻出来里面有什么,你就完了。”
他将手伸进顾津津的包内,摸了圈却没有发现她的手机,靳寓廷放下手臂看了眼,看到顾津津的手机就插在夹层内。
靳寓廷将它拿了出来,也发现了塞在里面的一张东西。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张符,拿出来的时候,黑字红底的符被完全展开,顾津津也看到了。“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你来问我?”
靳寓廷并未放在心上,他拿到眼跟前一看,上面画得东西他看不懂,但他却看到了商陆的名字。
男人脸色骤变,将手里的纸递到顾津津眼前。“上面写了什么字?还有,这是从哪来的?”
顾津津一眼也看到了商陆二字,“我不知道。”
“这张纸是在你包里发现的。”
顾津津看着靳寓廷的神色,他前一刻还在跟她说笑,如今俊脸上却布满阴鸷,她开口想要辩解,但一看到这张东西,她立马就想到了那天的事。
她不敢将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她这个时候最怕这东西跟陆菀惠有关。
顾津津伸手想要将它拿过去。“就是张破纸而已。”
靳寓廷扬高了手臂,“那你倒是跟我解释一句,上面为什么有商陆的名字?”
“是不是只要跟商陆挂上钩的事,你都会这样敏感?”
男人目光垂落在她小脸上,“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顾津津有些心慌,靳寓廷如果要查的话,太容易了。“我也不知道这张东西是怎么来的,你要觉得不好,把它烧了毁了就是。”
“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方法吗?”靳寓廷就势在旁边坐下来,他再度端详着手里的纸。“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顾津津手掌轻握,“没有。”
男人抬眼睇向她,“想让我自己查,是吗?”
“靳寓廷,算了,行不行?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男人闻言,声音冷冽不少。“你告诉我,怎么个算法?”
顾津津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更不想让陆菀惠牵扯进来。“这张符是我求来的。”
“既然是你求的,怎么会有商陆的名字?”
顾津津觉得自己冷汗直冒,“这是平安符。”
靳寓廷冷笑下,“在哪求的?”
她咬紧牙关不说话,靳寓廷直起身,抬起脚步往外走去,顾津津见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去哪?”
“如果是平安符,你应该直接交到商陆的手里。”靳寓廷甩开顾津津的手,快步往外走去。她飞快地追上前,但男人已经下了楼,他走到外面,找来了司机。
靳寓廷不确定顾津津去的地方司机是否知道,但总要先问一声。
顾津津到了外面,看到两人正在说话,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再加上司机守在外面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所以一下就回忆了出来。“九太太确实去了个地方,是个拆迁安置小区,那车库门前等了好几个人,手里都拎着香和香烛之类的东西。”
靳寓廷将那张符递给司机看眼,“你在那里有没有见到这样的东西?”
“我当时就在车上等,没有进屋。”
“那个地方,还记得在哪吗?”
“记得。”
“好,”靳寓廷将那张符交到司机手里。“你去问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
顾津津上前,想要阻止,但司机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靳寓廷回头看向她,“你不肯说实话,总有人会说的。”
他从她身前经过,进了屋,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顾津津都觉得是煎熬。靳寓廷坐在客厅内,一语不发,沙发旁边还摆满了她置办好的贺礼,顾津津只能在心里祈祷,那不过是一张乱涂鸦的纸,千万不要有什么伤害性。
她尝试着去跟靳寓廷解释,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津津坐到靳寓廷对面,冷静下来一想,心里更慌。
她已经吃准了这张纸应该是陆菀惠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放进去的,顾津津双手交握,尝试着开口,“它只是阴差阳错地到了我包里,真的。”
“我方才问你,你不肯说,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解释。”
顾津津心里一沉,轻掐着自己的手背。
过了许久后,司机才回来,他进屋的时候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声。
顾津津轻抬下眼帘,眼睁睁看着司机一步步走上前,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担忧地朝着顾津津望了眼。只是这么一个眼神,顾津津就知道她方才的期望都将要破灭了。
“九爷。”
靳寓廷犹如雕塑般坐在那里没动。“问清楚了?”
“是。”司机说着,将那张纸递回到靳寓廷手里。
顾津津紧张地竖起耳朵,听到司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是在那里求的,那人也承认了。”
“求了什么?”
司机有些为难地垂着头。“保婚姻的。”
靳寓廷将手里的红色握紧,“商陆二字,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您身边有人长期生病,所以让您和九太太的婚姻没法圆满。也就是说,一旦她的病好了,您和九太太也走到头了。”
靳寓廷的视线抬起后,直勾勾射向顾津津,“说重点。”
“所以,这张所谓的符上面写了靳太太的名字,是……是要让她一直疯下去的。”
顾津津倒吸口冷气,脑子里乱作一团,她没想到陆菀惠居然完完全全相信了这些,不止这样,还把商陆给牵扯进去了。
商陆是靳寓廷的死穴,也是靳韩声的软肋,一旦这个消息被那边知道……
顾津津头痛欲裂,也没法再说清楚,靳寓廷身子微微向前倾,“能给我个解释吗?”
司机可能是问到了别的,听到这话,想要开口,顾津津朝他看眼,赶在他之前抢了话语。“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已至此,我也说不了什么。”
“那我就问你一句,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顾津津接触到了司机的视线,她别开眼,低了音调说道。“我想问问我的婚姻,仅此而已。”
“所以,它是自己跑进你包里去的?”
这个问题,她没法避重就轻,靳寓廷坚持地要个答案,顾津津只好承认下来,“我放的。”
空气瞬间凝滞住,静的吓人,顾津津耳膜内有种嗡嗡的错觉,对面的男人动也不动,半晌后才开口。“你先出去。”
司机点下头,大步出去了。
“保佑婚姻美满,顾津津,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吗?”
顾津津一下被人扎中痛处,嘴上立马还击回去。“我就不能想要婚姻幸福吗?”
“你觉得单凭这种东西,你就能保佑的来吗?”
顾津津坐在原地没动,整个人都快僵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追究?既然这东西没用,你把它烧了就是。”
砰——
顾津津看到桌上的水果盘被震得挪动了地方,靳寓廷将掌心内的纸用力拍在桌上。“烧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是吗?你今天敢用封建迷信对付商陆,明天呢?明天是不是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要了她的命?”
“你觉得我会吗?”
“这种蠢事,是谁教你做的?”
顾津津不再开口,靳寓廷盯紧了她的脸。“那天,你和妈一起去的,是吗?”
“不关我妈的事,是我要问的。”
“你天天不冷不淡地对着我,还跑去问什么婚姻?你我之间的事,又何必诅咒到商陆身上?”
顾津津不争气地红了眼,“我只是随口问了声而已。”
“那这东西呢?如果不是你提及商陆,她的名字会被写上去吗?”
顾津津反驳不了,“反正都这样了,我无话可说。”
“这就是你的态度,是吗?”
“是。”
靳寓廷气得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后丢到顾津津身上。“你也听到了,商陆这几天的状况并不好,这件事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后果怎样,你不会不清楚。”
顾津津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绝口不敢提陆菀惠,她之前只不过提了商陆两句就丢了工作,可想而知靳韩声有多疯狂。
“你说过,我只要嫁给你,你就会保全我的。”
靳寓廷呼吸一紧,“我娶你,也不是让你去伤害商陆的。”
顾津津胸腔内窒闷的厉害,她眼睛酸涩疼痛,世上最能扎痛人心的,莫过于他听着毫无攻击力,实际上却杀伤力十足的话语。她虽然早就痛过,却仍旧逃不过这样的言语折磨。
“顾津津,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回答不出来,唯有沉默。
“商陆一日不清醒,我们就能好好地过下去,她若恢复了,你觉得我们就过不了,是吗?”
顾津津反问他一句。“难道不是吗?”
“你要是真想和我好好地过,你就不会想到伤害我家人这一招。”
“靳寓廷,你别自欺欺人了,如果大嫂清醒了,你还要我这张挡箭牌做什么?”
靳寓廷被她一语问住,顾津津捡起脚边的纸,将它展开后当着靳寓廷的面撕碎,“我早就跟你说过,当我知道你娶我目的不纯之后,我会千方百计想着从你身边离开。你要不如我的愿,我就不会让你好受,大嫂要是出事,那也是被你连累的,是你害了她!”
顾津津这会清楚地知道靳寓廷心底那道最深的疤还没有愈合,她如果往他心口扎刀子,那是一扎一个准。
“她病情反复,也是因为你,疯疯癫癫不成个样子,也是因为你,我求这张符,还是因为你!”
“顾津津!”
她站起身,将手里的碎屑丢到桌上,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以最痛的方式速战速决好了。
顾津津丢下靳寓廷上了楼,男人扫了眼茶几上的碎纸屑,他虽然快被气疯了,有句话却说得没错,他娶顾津津进来不是为了去伤害商陆的。不管有没有实质性的行动,这次的事,至少顾津津是动了这条心的。
回到卧室,顾津津坐在床沿处,她没法去苛责妈妈,这样的事陆菀惠做错了,而且错得彻底,可她又该怎么去说她呢?
难道要告诉她,不论是求多少张符,她和靳寓廷的婚姻永远都不会美满吗?所以,死了这条心吧是不是?
脚步声传到耳中,顾津津看到靳寓廷直直地朝着她走来,看他神色骇人,她不由缩起双腿想要逃,靳寓廷快步上前,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拉过去。
“靳寓廷,这件事你只能就这样算了,你不能拿我怎样,是不是?”
靳寓廷双手撑在她身侧,目光冷冷地攫住她不放,“你就这样有恃无恐,是吗?”
“你不是给了我九太太这个身份吗?我承认,我现在胆子越来越大,我不怕你跟我离婚,不怕你不要我,靳寓廷,你好像真的不能拿我怎么样,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
男人轻咬下牙关,“拜完寿回来,我关你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休想出门一步。”
“凭什么?”顾津津听到这,干脆回道,“你自己去拜寿吧,我不去。”
“由不得你。”
“我做不到跟你一样,明明亲近不了,却要装作夫妻恩爱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靳寓廷嘴角逸出冷笑,“习惯就好了,不过就是一张面皮而已,哭还是笑,全看你怎么伪装。顾津津,你方才还一脸无辜的在我面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被人戳穿后,又说我不能拿你怎样,这不就是天生的伪装者吗?别说你不会,这么能耐,何必这样看轻自己?”
靳寓廷说完话,用手拍了拍顾津津的脸。
他没有用多少的劲道,可顾津津却觉这手劲落在脸上,比狠狠地甩她巴掌还要痛。
他到底是要将她变得跟他一样,喜怒不再显于脸上,他要将她全部的真都掐死掉才肯罢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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