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人啊,真是害死人了,本来是个老妇人住着,天晓得怎么出来个年轻女人,还吊死在这里。”
房东太太哭天喊地,鼻涕一把泪一把跟小武诉苦。
“这人太坏了,我寡妇失业,就指望这几间房子过日子,怎么能这样啊。”
龙三于在这女人将鼻涕抹到小武身上之前用力架开了她,小武皱着眉头弯腰走进阁楼。
这阁楼很矮小,小武这样身高的人在里面是站不直的。法医已经将尸体放下来了,盯着几天前还找他验伤的女人,法医闭上眼睛,心想:有怪莫怪,丹桂小姐,我上次那么对你,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死了可千万别找我。大家都是可怜人,愿你早日往生。
小武看法医蹲在地上嘟嘟囔囔,便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死的?”
“死了有两天了。”法医叹口气,他指着丹桂脖颈处说道,“两道勒痕,应该是头伸进去后挣扎导致,看索沟方向都是向上的,身上再无伤痕,初步看是自杀。”
小武俯下身子,盯着躺在地上的丹桂。两天时间,她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已经开始长尸斑的尸体。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各大报纸都报道了丹桂涉嫌敲诈,作家谢明承认和丹桂有暧昧,丹桂曾经对他讲过敲诈万华剧院,两个人远走高飞;迫于舆论压力张万华被释放出来,他站在警察局大门口他记者说自己是被丹桂设下的仙人跳给害了,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这么做呢?他甚至还讲出一个惊人消息,那就是原来丹桂还给他生过一个儿子!而这个孩子现在就养在他老婆老家!名伶皇后丹桂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为了名利不惜爬剧院老板的床,后来还倒打一耙,污蔑人家,和剧院老板纠缠不清给人家生了孩子又勾引小白脸作家,还说人家夫妻扣她包银不给,她可是有三十万元的存折的!呸,真是戏子无情biaozi无义啊。
这样的议论沸沸扬扬,房东太太此刻已经从警察那得知死在屋里的就是名伶皇后,惊讶地张大嘴巴:“老天爷,我们前天洗菜时候还在一起骂那女人狐狸精,害人精呢。早知道是她……哎呦,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就叫舌头底下压死人。
小武让警察将尸体运回去,等法医详细解剖。一些小报记者不知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围在门口问死去的可是名伶皇后。
小武瞪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吭走出来。
这时还有人伸手去掀尸体上盖着的被单,小武大怒道:“放手,滚。”那记者吓了一跳,见不过是个警察,便鼓起勇气喊道:“拍个照不成吗?我们有采访权!”
“狗屁采访权,就是你们逼死了她!”
小武气急了,三下两下将几个人推开,记者惨叫:“哎,警察打人了,看看啊,警察打人了。”
小武现在满心憋屈,怒火四处窜。
他觉得整个事件自己就像个傻瓜,被暗中一股力量牵着鼻子走!那存折的事是怎么泄漏出去的?谢明来自首,又传唤剧院门房,期间他站在窗前还往外看了几眼,围着的那些记者忽然都不见了,当时还想这些人就跟循着腥臭的苍蝇一样嗡嗡乱扑,怎么这么一会都消失了?难道是又找到更有价值的新闻?
那时并没有多想,没想到第二天关于小丹桂仙人跳、三角恋、诬告、敲诈的新闻就满天飞。小武这时才清楚,这是被人耍了!那存折一定是被人故意抛出来的,在审问过程中记者们已经纷纷回去写新闻去了,是谁给他们的消息?紧接沪城晚报又登出小桃红的启事。上面说自己被姐妹情意欺骗,现在看清了丹桂真面目,从此丹桂的一切事都和自己无关,并对张万华先生表示歉意,特此声明。这启事一登出来,大家都夸赞小桃红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知错就改。小桃红一方面是物伤其类,一方面还想从丹桂告状上捞点名声,没想到最后闹成这样,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终于松了口气,至于丹桂的心情,谁在乎呢?谁叫你软弱,谁叫你无能,就活该做人家的垫脚石。小桃红这样想着,将手里的香烟掐断,盯着烟嘴上的口红印子发呆。
沪城至少有两个人对小桃红的启事嗤之以鼻。
一个当然是小武。他郁闷的看着那启事就想到小桃红高傲的面孔。这个女人!狡诈阴险,她本来就是个杀人犯,挑唆丹桂告状,最后看情况不妙在抽身,这女人真是可恶,可自己偏偏抓不到真正的证据。就算拿着户口簿说小桃红就是桃妈的亲生女儿,桃妈刺杀女婿一定有原因,可这样做的话不就和这些信口雌黄的小报记者一样了?
另一个是叶限,兴致勃勃围观了几天八卦新闻,看到启事后大笑:“小桃红真是越来越长进了,知难而退,激流勇进,我确信她没有幸运石也一定能过得很好。”
一边的召南冷笑:“哼,只要脸皮厚天下无敌嘛。”
墩子正在一边笃笃笃地敲着小核桃,听到这话伸手捏了自己小脸一下,暗自叹息:终于明白自己为啥在未寒时始终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脸皮不够厚呀。
“丹桂怕是命不久矣,这个人,性情软弱,被张氏夫妻和小桃红玩弄于股掌,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惜可叹。”召南听过丹桂的戏,想到这样一位佳人变成众矢之的,连声叹息。
“你那怜香惜玉的心又来了。广东有句话,叫食得咸鱼抵得渴,她的野心和智商严重不成正比,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系在别人身上,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小桃红能这么快把她抛弃。二十年前,我就知道那个小女孩有着异乎常人的坚韧,果然是个人物,前几天还义正言辞大骂记者和张家夫妻,现在出事马上撇清关系,真是让我惊喜呢。”灯光下叶限的红唇饱满丰润充满诱惑。
召南将目光移向别处,就在这时门口的铃铛轻轻响了一下,叶限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做人时候是根软弱的墙头草,怎么做了鬼还是这么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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