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打开小院的门,看着院子里均匀倾洒下来的银色月光,小武这才想起今天是阴历十五,他抬头看到深蓝色天幕中的月亮,那么大那么月,像是能看清这夜幕下的一切悲欢和……罪恶。
小武关上院门,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他看着正房的窗子,两眼瞪得老大。
只见那窗子上显出长条的影子,像是蛇一样,那影子交横错乱,嗖嗖嗖地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
小武吃惊地长大嘴巴。
那些影子像是群魔乱舞,扭来扭去,忽然间影子中出现一个长发女人的身影,她站在凳子上,抬头看着房梁。
那个声音就是她发出的!
小武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他往前走了几步,盯着窗户。
这房子盖的很好,窗户上用的都是带毛玻璃的雕花窗子,那些影子像是在窗棱间游走,小武知道它们并不是贴着窗户,而是在墙上或者地面上。
这些乱纷纷的影子,过去就不会有人看到吗?
小武握紧腰间的枪,用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打开锁,接着猛地推开门。
但已经晚了,只见房间里银光一闪,凳子上的白影呀地一声惨叫,一切都不见了。只有银色的月光倾泄下来,月光照在屋子正中的红色凳子上,那凳子的颜色越发的凝重粘稠,就像是沾满了血。
小武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按住那凳子。
并没有血,一切只是视觉效果。
“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什么东西?”
一声哀叹在屋子里回荡着,小武怀疑是从自己不小心滑出的喟叹,他瞪大眼睛环视四周,月光是最好的遮盖物,屋子里恰到好处的朦朦胧胧。
小武找到墙上的灯绳,一把拉开电灯。
屋子里瞬间明亮起来,方才的诡异感觉一下子都消失了。小武摸了一把自己额头,湿漉漉的都是冰冷的汗水。
他是武当弟子,但武当的修为很少涉及阴阳之术,大部分是强调强身健体个人品德修行。小武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子,看到那红漆凳子他犹豫了一下又站了上去,学着那长发影子的样子,抬头看着房梁。
这房子是旧式构造,中间房梁是一根刷着红油漆的巨大圆木。小武抬头,只能看到灯光下的房梁越发的鲜红,油漆面很光滑,小武抬头看了一会,总仰着头脖子有点酸,头也晕沉沉的,他低下头去,忽然对上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整张脸都是白的和叶限那种透明的白不同,是不见一点血色的惨白,白里透着青,眼睛幽深,不见眼白,那女人一身白衣,正和他站在同一个凳子上,小武浑身发抖:这凳子怎么站得下两个人。不,她不是人……是……鬼。
“你是谁?”小武声音发颤,伸手又去摸腰间的手枪,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他手背上,那手像冰块,小武忍不住打个激灵。
“银子。”那女恩忽然开口了。
她仰面看着房梁,接着又说一句:“套上去。”
是她,就是她,那天就是她说话!
小武浑身冰冷,他记起自己的职责,伸手推了那女人一把,他的手却赫然从那女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接着女人的脸块块破碎,整个人都变成一堆碎片,那些碎片又幻化成无数绿色光点,就像萤火虫,飘飘荡荡一切都不见了。
小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凳子上慢慢地蹲下来。
不是他不想从凳子上下来,是他腿发抖,不敢动。
这两年也见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这次格外的真实,那女人看他一眼就冰冷刺骨,他心知肚明:那女人是鬼,这屋子里的另一个冤鬼。
为什么自己能看到,为什么这屋子里住过的人从没提过这件事,是他们看到不敢说,还是从没发现过?
小武从凳子上下来时手心里都是冷汗。他不敢在这屋子再多做停留,关了灯锁上门,几乎是落荒而逃,逃亡方向是未寒时。
他走了不久,有两个影子渐渐地从房子外显现出来。那影子越来越明显,白皙的脸,鲜红的嘴唇,一身白色袍子,头发也用一块白纱包着,正是叶限,原来她和召南方才就像变色龙一样藏在外墙阴影里,身体变成青砖的颜色,月光下根本就无法发现。
“是银子,那些光影是银子。”
叶限看向召南,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插入锁头里扭了几下,门锁被打开了。
叶限像刚才的小武一样,站到那红漆凳子上,抬头看着房梁。他们没有开灯,因为他们俩在夜间是不需要借助任何光亮,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女人说套上去,把什么套上去呢?”
召南像是自言自语。
叶限伸手解开自己头上包着的白纱,今晚一身白色是为了更好的和环境相融,白色可以变成任何的颜色,就像刚才,他们俩就站在窗户旁的墙角,完全是青砖的颜色。
白纱解开,叶限用牙齿咬开一点,用力撕成几条,然后将它们系在一起,套上了房梁。
叶限又用手拽了一下那绳套,将自己的头部套了上去,召南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低声问:“怎样?”
凳子在堂屋正中,上面是一个大圆木的横梁,人吊了上去,那头部必然是对着正前方的门,这屋子的门也是雕花的门板,上面镶满毛玻璃。叶限试着转动一下头部,这么一转头,身子悬空,召南一把抱住她的脚,叫了一声:“小心点。”
叶限叹口气:“看来吊上去就不能乱动了,脑袋只能对着门,过了一会头部垂下来,对着脚下的位置,套上去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那女人要说套上去呢。难道她只是为了找一个替身?”
召南一动不动,叶限的脚还被他双手扯住,叶限动了动:“喂,你想什么呢?”
召南心中的绮念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啊,是门口有什么还是凳子下面有什么?那女人是不是莫大美?”
“你也看到一身白衣,我看那些旧档中画的死者穿的很整齐,不是白袍子。”
叶限忽然站在凳子上,双手扯出白纱,嗖嗖几下就顺着白纱爬了上去。她坐在房梁上,双腿垂了下来,轻轻晃悠。
召南不敢去看她的腿,几步走到门口,蹲下身子,用手敲打着大青石的地砖。
“果然,套上去不是叫人做替死鬼,而是套上去才能看到点东西。”叶限的手按在系着白纱的地方,用力抠了一下,一块红色木块被抠了下来,原来这房梁里竟然藏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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