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至尾,朱攸宁都处于一半好笑,一半无奈的状态中,只是在听到这些人最后说的那句扔在后山,才微微皱了眉。
能叫四房的孩子们这般痛恨的,自然是才刚过继到四房的庶姐,六小姐朱攸安。
朱攸宁捧着碗,继续安静的吃饭。
因为蒋姨娘那般行事,危难之际不肯管她父亲了,竟将自己女儿过继给别人,还劝她也过继。加之关于六小姐的那些不好的记忆,以及前些日回府时眼瞧着六小姐的冷漠,朱攸宁是实在不想管她了。
既然有能耐去端四房的碗筷,就要承受过继去四房的后果。
可是才刚吃了两口,朱攸宁又缓缓的放下了碗。
她想起了前世看过的许多“校园暴力”之类的报道。孩子有时可以是这世上最残忍的,那些被同伴残忍对待过的孩子,往往会产生负面的情绪,自卑,自闭都是轻的,还有许多会轻生的。
朱攸安今年十一,正是半大不大,开始转为敏感的年纪。
被四房那么多的孩子狠狠的欺负了一番扔到后山,也不知会不会发生危险。
朱攸宁虽不想理会她,可是朱攸安毕竟是父亲女儿。就算蒋姨娘不像话,可朱攸安身上也流淌着父亲的血啊。
她的嫡长兄朱彦青已经去了。长房就剩下他们两个女儿,若是朱攸安再有个什么,她真的很怕这些日遭受连番打击的父亲会承受不住。
自从去岁发生夹带作弊的事之后,父亲所承受的就已经太多太多了。
朱攸宁叹了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
罢了,她还是去后山看一眼才觉得良心过得去。
朱攸宁输了口,想了想,将身上的光鲜衣裳脱了,换了一身半旧粗布衣裳,秋夜天冷,她在外头又多穿了一件比甲,这才出了家门。
到了院子里,正看到朱老三家的和李婆子的大儿媳在低声说话,显然是在议论刚才浩浩荡荡而来的那一群孩子。
朱攸宁便道:“我要去本家的后山一趟,若我父亲回来,麻烦你们代为转告。”
朱老三家的点点头,恭敬的道:“知道了,奴婢一定告诉大老爷。”
朱攸宁便颔首,离开家一路往后山方向去。
朱家大宅占地面积很大,后宅的西北侧就有一座小山,因为距离家近,加上这附近住的都是朱家的本家或者旁支,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是以各家的孩子也常常聚在一起玩,而后山就是孩子们常去的所在。
朱攸宁以前安静乖巧,又多得母亲教导闺中规矩,小小年纪便知道足不出户,是以后山她只有个大致的印象,并不熟悉。
不过虽是野山,到底也是有人气的,夕阳将落叶堆积的山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踩上去松软又舒适,朱攸宁便踏着橘红色的阳光,一步步的沿着小路上了山。
若不是心急着找人,她或许会有心情欣赏夕阳从林中斜照而来的美景,可此时她却没有这个心情。
因为她听见了女孩的哭声。
朱攸宁加快了脚步,在上坡路渐缓,一片铺满了落叶的平地上,她看到了穿了一身粉色袄裙,双手抱膝靠着树干埋头大哭的人。
因她的脸埋在手臂中,朱攸宁无法看清她的脸,自然就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不是朱攸安。
朱攸宁隐约觉得不对劲儿。
她停下脚步,凝眉道:“六姐快回去吧。天快黑了,你留在山里就不怕被狼吃了你?”
女孩还在抽噎,仿佛根本没听见朱攸宁的声音。
朱攸宁越发觉得不耐烦,“你姨娘将你过继去四房,那就是你的新家了,既然决定了要在四房过日子,那就好坏都要擎着,有这会子抱着肩膀哭的心,还不如想想怎么收拾欺负你的人要紧。”
劝了几句,女孩终于抬起头来,一张小脸虽然花猫似的,但的确看得出是六小姐朱攸安。
朱攸宁的心放下了,道:“你快回去吧,我也走了。”
“九妹妹。”
朱攸安抽噎了一声,“他们打了我一顿,我脚崴了,好疼。”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朱攸宁无奈的道:“那你想怎么样?我回去替你报讯,叫四房的人来接你?”
朱攸安抹了一把脸,摇头道:“本来我就不受欢迎,再麻烦他们,日子更不好过了。九妹妹,你扶我一把。”
朱攸宁无奈的看着朱攸安。
毕竟十一岁的女孩子,被人欺负了,崴了脚一个人坐在后山哭,也怪可怜的。
反正来也来了。
朱攸宁便负手向她走去。
谁知才走了三四步,脚下忽然传来“咔”的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朱攸宁的心都提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掉了下去。
朱攸宁的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孩子做事是最不掌握分寸的,他们想要害她,所以就引她来后山,让她掉进地洞里,可这些孩子到底想没想过掉进洞口的后果!
这里可是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古代,她要是摔死也就罢了,摔个骨断筋折,八成这辈子就要成残废了!
朱攸宁绝望的闭上眼。
然而,等待她的并不是疼痛,而是一个温暖又陌生的怀抱。
她竟然被人张开双臂接住了。
那人年纪应该也不大,抱住她后蹬蹬的后退两步,将她悠了一圈卸掉力道,随即两人一同摔倒在厚厚的落叶上。
头顶的洞口传来一阵孩子的欢呼。
“上当了!哈哈哈!”
“谁让她宗族大会上竟敢下凤哥哥的面子!”
“对啊,平哥哥也被她欺负的不轻。”
“朱攸安,你今日的表现还不错,往后你就算是我们一伙的人了。”
“那我往后可以同你们一起玩了?”
“那是自然,你今天将那个小叫花子引到坑里,就算是我四房的人了。”
……
孩子们的欢呼和兴高采烈的议论声越来越远。
朱攸宁仰头看着头顶那映出橘红色夕阳的洞口,一时间竟禁不住噗嗤笑了。
她动了动胳膊腿,喃喃道:“我可真是……真够蠢的。”
“是够蠢的,我在下面嚷嚷了那么半天,你居然还能掉下来。”身旁的人是个熟悉的公鸭嗓。
朱攸宁看着坐在自己身边那眼熟的少年,惊讶的道:“是你!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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